一时间,病房里,安静了下来,死寂一般的沉静,商旭尧没有开口,他沉默着,紧握着嘴唇,没有答话,召示了他内心的想法,面对颜心心的激动,还有反驳,他竟找不到语句来回答。
是的,五年,他们的爱不再纯粹,在他怨恨颜心心的同时,他的内心也是这般地郁结,他真的是凭什么可以这样要求?仅仅是因为觉得她的绝情么?如果是,那只能说,明自己瞎了狗眼,因为,爱情,不是逼迫,是两情相悦。
他忘记了,他们都这么倔强,并且,他的来意本来就不单纯,现在,她有这样激烈的反抗,是因为,颜心心是如此地清醒,如果,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自己,马上结婚,才是对他们感情的不负责任,不管此时,两们人还是否有爱,谈婚论嫁,都是荒唐的,可他,竟然想造就这样的荒唐?
“不管如何,你与我现在已经扯不清,其他的事,我来安排,你要做的,是好好地休息,安胎,医生说了,你身体弱,你不能乱动,否则,孩子会有危险!”商旭尧阴蹙着脸,似乎打上一层厚厚的寒霜,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使,一开始一时冲动,但是,过后也会好好地把握好局势,化被动为主动,即使明明自己这样不妥,他仍旧理所当然。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曾经堕胎,而且那个孩子还是萧晨的?如果没有,那我现在告诉你这事千真万确,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问你的母亲,当年,她亲眼所见。”颜心心淡淡地说着,似乎说在话家长,可她话语中透出来的感觉,让人感觉到一种游离,那是一种没有灵魂般的眼神,空洞着叙述着这一切,当年,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勇气提起当年,那般残忍的事,那个还是胚胎的孩子,就这样从她的身上流掉,那是一条生命,她的至亲。
颜心心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梦见一个小男孩在一片迷茫的空间里,问她说: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妈妈,你好狠的心啊!”
“妈妈,我好孤单,我一个人,我是没有人要的孩子,妈妈,你来陪我!”
每一次,颜心心都从梦中惊醒,每一次都是泪流满面,那个可爱的孩子,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那是她的孩子,在质问她为什么不要他,午夜梦回,颜心心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凶手,她断送了自己的孩子。
痛哭,已经无法代替心中的那抹痛,心口的某个位置,已经腐烂,那里一片黑暗,五脏都纠结起来的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那是一种万箭穿心。
颜心心在梦中时,想着,就这样去吧,跟着她的孩子,去作伴,那样她就不会孤单,她就不会是孤儿,可是尘世,还有许多她的牵绊,有妈妈,有弟弟,她,只好狠下心来,她多想一觉不醒,那样,在天国,她就可以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我没问你这个问题!”商旭尧不曾想,颜心心有勇气说出这一件事,听着她,句句清晰,那脸上的表情,平静,冷漠,他厉声打断,他的内心,像有万千只虫子在咬一般,那僵硬的背影,透出压抑。
“可我想告诉你,我想告诉你,你不要自以为是了,曾经,我颜心心没想过,没有了你商旭尧,我会怎么活,我没想过我的世界里,失去你会怎么样,因为,你就是我的世界,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我只要好好地呆在你的世界里,但是,后来现实让我不得不看清,我根本没有走进过你的世界,我们之所以能在一起,只不过是两条平行线错误的相交,我必须面对没有你的日子,所以我要为自己活,为自己找出路,而萧晨就是我的出路。”颜心心眼波平静,盯着自己的膝盖,淡淡地开口,这些话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却像箭一样,射到了商旭尧的身上。
她知道,她在玩火,在挑战他的极限,她也知道,他沉默,他的眼眸,越来越晦暗,脸色越来越繃紧,他内心是极度地愤怒,颜心心了解商旭尧的恨,假如她们调换过来,也许她会更恨,因为,她的离开,说好听,只是移情,说得不好听,是她抛弃了他,抛弃了她们的爱情。
她亲手把他们的关系,推向了悬崖,他们在转身时,已经末路。
“好,你的出路,这么多年,玩够了吧?不管你够没够,现在,既然我记起了一些事,那么,你现在没有离开的理由,不要跟我费口舌,你知道,我说一不二,你越是想走,我越要拦着你,别再试图激怒我,因为,最后受伤害的人,只会是你自己,越是不堪一击的人,其实,越容易一招被毙。”说罢,商旭尧大步流星地离开,他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颜心心听着那重重的甩门声,在门关上的那一秒,她整个人倒在了床上,脸色如纸,整个人进了冰窖一般那种冰冷从内到外,似乎想要让她从骨头里裂开,疼痛,撕心裂肺,让她像一条快渴死的路,睁大眼睛,嘴巴一张一盒,企图求得一丝新鲜的空气,这是一种垂死挣扎。
出了医院,小七开着车在等,商旭尧漠然地上了车,任由小七驾车带着他,去哪里都好,总之离开医院。
“商少,你一直都没有失忆,可是,你不认她,却又与她有纠缠,真是不懂你怎么想的,而且,你不知道她是伯母的忌讳吗?”小七,他是一个称职的任手,不该说他从不说,可是一切都看到眼里。
“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揭穿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颜心心的关系,比表面上的要好!”商旭尧冷冷地回应,整个人陷在了座位上,太阳穴刺痛,他深深地皱了皱眉。
“商少,我想问,你到底要怎么做?这一次伯母应该是来真的!”小七从后视镜看到了商旭尧的样子,也明白他的处境,一边是不舍,一边是痛恨,这种复杂的情绪的确让人无奈,并且,现在又有了孩子。
“五年了,我是不是应该自己作一回主?”商旭尧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明,似乎已经有了主意,神态也淡定了许多。
能让你痛苦的人,只有你爱的人,如果你不爱,你的痛苦又从哪来?
当,萧晨推开病房的门,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去了医院,其实从昨晚,徐娇娇已经打过电话给他,可是颜心心不许他来而已。
应该说他昨晚就在门口,一直到天亮才进来。
“阿晨,送我离开吧,然后找个地方,安静的,我只想平静地把孩子生下来!”颜心心看到萧晨,似乎像看到了亲人一样,她任由萧晨抱起来,慢慢地开口。
“我知道,地方我安排好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妈和天宇也搬过去了,放心,这次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萧晨什么都不问,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她开心。
颜心心任由萧晨抱着,出了病房门口,她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这么地好看,他的双手这么地有力,他从来都懂她,所以不需要开口,他总是为她安排好一切。
颜心心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因为她总于明白,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或者爱你的人,你不爱,都是一种伤痛,一种负担。
如同她与商旭尧,五年不见,她所熟悉的人,其实早已改变,只是,她一直活在理想的世界里,觉得他没有变,他仍然这么地纯真,可是,经过这一件事,她已经没有把握商旭尧会如同五年前一般。
面对萧晨,颜心心只能尽量地照顾着他的感受,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萧晨,这个在她的心中,在她的生命里,有着重要地位的男人。
“看什么这么出神?我是不是又帅了?”萧晨低头,发现了出神的颜心心,那种眼神,带着淡淡的内疚,淡淡地忧愁,萧晨当然知道颜心心内心所想,五年了,她的心依旧大门紧闭,他在门口等了五年,她是善良的,也是倔强的,所以五年她逃开了,没有向他提过任何的要求,其实,只要她一句话,可是她没有,萧晨更加地欣赏她的这种勇敢,可是又担心她的倔强。
“是是是,你又帅了!”
因为萧晨的玩笑,让颜心心笑了出来,脸上的病容似乎少了一些,有了一丝生气。
商旭尧一觉醒来,竟然已经近9点,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晚过,他简单地洗漱后,便离开了老宅,向医院赶去,还有一小时就要去竞标了,他赶在这之前,去看看颜心心,这一路上,他不知闯过了多少个红灯,因为这一晚,他竟然一睡就睡过去了,她一个人,不知道有没有事,想到这,脚下的油门,再度加大,如横冲直撞般,来到了医院。
一路奔到了病房,到了门口,他定了定神,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的神色收敛,才慢慢地推开门。
病房里,只有一个护士在收拾,换床单。
商旭尧原来还有一丝笑容的脸,看到这一幕,凝结在了脸上,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