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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村支书

我们抵达滑竹箐村支书杨进邦家时夜幕正从天边扯过来,那天杨支书家请了很多村民收割包谷,我们进门时,村民们都吃饱喝足正在离开。

杨支书家住的是一栋一楼一底的砖房,看得出他家是滑竹箐比较殷实的人家。后来在交谈中才得知,原来杨支书是上门女婿,妻子继承了祖上的财产,由于家业基础较好,再加上多年奋斗积蓄,前些年修建了这栋砖房。砖房旁边低矮的古旧石头房子,就是杨支书老婆家的祖业,从山上收回来的连衣的包谷棒子全都堆在石头房子里面,晚上杨支书的妻子以及弟弟、弟媳,还有在水城读书回家的女儿,很多人聚集在石头房里借着昏暗的电灯剥包谷壳。而我、鹏翔、杨支书就坐在砖房的二楼闲聊。

杨支书给我们讲了滑竹箐发生的很多奇闻趣事,说到他当支书的感受时,有一件事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滑竹箐几年前还是靠肩挑背扛和马驼运进出物资,2004年杨进邦当选村支书后,就决定要把公路从山上修到半山坡的滑竹箐村寨。公路修到村寨需要占村民的地,有的村民好说,有的村民不好说,这不,老杨就遇到了一个麻烦,那是村里最难说通的一个人,而公路又不得不侵占他家的一点地块。几公里的茅路都修通了,就是要过詹姓人家土地的那个地方没有打通,最后老杨不得不组织村民去啃这“硬骨头”。村民组织好了,就等支书前去说通詹姓男子。这名男子,五十多岁年纪,满脸麻子,村寨里的村民都不敢招惹他,一旦招惹他,他一不高兴就会提刀砍人,往往是说到做到,你要不躲,他就老真格的。

节骨眼上,老杨心里尽管打鼓,但他不得不鼓足胆量走到詹姓人家做工作,哪怕被赶出来也要试试。那天早上,老杨把村民们组织到了挖路的地方,自己独自向詹家走去,老杨刚走到詹家的院坝,詹姓男子站在门边对他说:你来啦!说完快速转身进了屋。老杨觉得詹姓男子口气不对,站在院坝没有动。一分钟不到,詹姓男子就提着一把杀猪刀气汹汹的跑出来:“我要你命……”老杨见情势不对,转身跑了……

与老杨邻居的村民们听说詹姓男子想行凶杀人,大家很不服气,闹着要去找詹姓男子讲理,老杨知道,没有理可讲,让他们去难免就会造成一场械斗。老杨作为一村的领导,制止了村民“以牙还牙”的报复行动。最好的办法就是向上级汇报,乡里得知这一情况后,派乡武装部长一行来做詹姓男子的工作,终于解决了这个棘手问题。

老杨说,农村的事情不好整,该硬的时候你不硬,那你就搞不好农村的事情,该软的时候你不软,一根筋做事,就难免鱼死网破,半途而废。就拿和詹姓男子这件事来说,如果不灵活处理,那就要出大事,事情没有解决,人命闹出来了,那你这个支书还有什么当法。

老杨还告诉我们,现在的农村工作越来越不好搞了,以前的主要工作是计划生育、催交公余粮的工作,现在税收免了,计划生育工作也没过去棘手了,村民的观念在转变,而反倒是国家每年给村民们的“好处”不好分配,谁家该多点谁家该少点,或者谁家不应该享受,这一切你做不公平,村民不但要向上告你,还要直接组织村民向你讨说法。村干部难啊,难就难在你和大家一样是农民,有几斤几两大家清清楚楚;不同的是,就是你头上多了一顶帽子:村干部。其实村干部也还是农民,还是要刨土挖地,和大家一样天天在山里面吃喝拉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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