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青云,我多想就这样拥着你,在月光下漂一辈子。”
东方浮现鱼肚白,我和狐狸站在庆州城门前沉默不语。“驭风”不安的打着转,不时用枣红色的脑袋蹭狐狸。狐狸摸摸它的脑袋,安抚它的不安,另一只手却不由得攥紧。
我知道他很紧张。
三皇子与八皇子的暴虐是出名的,我此次进庆州如果不能成功见到安祈佑并带他离开,我们恐怕就都会成为韩家军铁蹄下的亡魂。
“墨池,你还是离开吧。”
以狐狸现在敏感的身份,他不管在哪边都凶多吉少。
帝王心里的亲情,永远都是廉价的。柯瑾云那边会为狐狸打上叛徒的烙印,会把对我的怨恨牵怒到他的身上。而三皇子和八皇子,也断不会容许柯瑾云的人出现在他们的地盘。我不能在将狐狸拉入不义境地后又将他带进危机,那样就对他不公平了。我不想让狐狸再受到伤害,尽管现在的我,真的非常需要他。
“怎么?怕我拖累你?”狐狸细长的眼睛眯起来,玩笑却并不像以前一样好笑。
何必如此故作轻松呢?何必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呢?
韩墨池……
“你这张脸太犯桃花了,我可不想在救到人之前被女人的胭脂熏死。”我拍拍“驭风”,没有看狐狸,努力忍住泪水,故作平静的说:“我会……想你的。”
狐狸有些愣怔的看着我,良久,他垂下眼睑,慢慢弯起一个笑弧,突然伸手扯下了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根铂金链子,淡淡的说:“那就好,记得……就够了。”
我看着狐狸把哥哥送给我的那条项链戴到自己脖子上,然后抬起头,给了我一个倾国倾城的笑。这是我见过的最深情的笑,因为那笑的主人让我看见了他从未展现过的酒窝;这也是我见过的最忧伤的笑,因为那深深的酒窝旁边竟隐约有晶莹的水珠划过。
“驭风”再次撒开欢儿的跑起来,这次,它跑得很快。
那个骑在它身上的身影,也没有再回头,倔强的握紧缰绳,直到消失在那片火红的朝阳中。
天边终于浮现太阳的身影,硕大的红日悬挂天边,竟让我不禁联想到残阳如血。
天快亮了,马上,韩家军就会攻陷这个地方,而那闻名全陇的鱼米之乡也即将会变得狼籍一片。
我不是救世主,我救不了这座城。
我是自私而无力的,我能做的,只是带着那个一直占据我心脏的男人,活着离开。
狐狸,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
泪水,终于冲出眼眶。原来,我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藏在庆州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是敏感时期,庆州自然是高度戒备,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争。三皇子和八皇子固然紧张,但我想最紧张的应该是现在的庆州太守:秦信朗。
如果我没有猜错,秦信朗想的是先困住三皇子与八皇子的军队,然后在韩家军到来时大开城门好来一个瓮中捉鳖。不过现在柯瑾云突然下了屠城令,这秦信朗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迎接韩家军,如果最后他来个倒戈,那这场仗就难打了。
不过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如何能够在柯瑾云率兵到达之前进入庆州,然后带着柯瑾云安全离开。
我如果突兀的要求进城,一定会被当成细作然后再被守城士兵射成一只刺猬。可是其他途径我又能力有限,不能像狐狸和那位雾染姑娘一样飞檐走壁,偷偷摸进城里。
怎么办呢?再等下去别说救他,我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在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那辆马车的出现完完全全改写了我和安祈佑的人生。
一辆华丽的马车自远处驶来,一看就是要进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走官道,而且是如此显眼的马车,不用说,这马车的主人一定是个颇有来头的人物。
那么,只要能打上这辆顺风车,进入庆州完全不是问题。
现在,我得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为搭顺风车做准备了。
“哈!”
“啊!你!呃……”
“吁!”
我拉住缰绳,停下马车,看了眼被我打昏过去的车夫,心里不禁感到抱歉。
是不是太大力了?刚才翻白眼翻得那么厉害……
“小福,为什么突然停了?”低沉清润的男声自马车中传出,我的手竟不禁僵了一下。
这声音……好耳熟,莫非是他?
“安祈佑!”
我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急切的望进去,希望看到那个我一直记挂着的身影。
“是你?”
对面的男人一身竹纹雪白锦袍,玉带金冠,流苏玉佩,容颜俊朗,桃花双目。看到我,他的眼神先是一惊,随后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我的心却深深一沉:不是他。
“青云姑娘为何会在这里?”男人有些激动地上前,细细打量我一番,貌似自言自语的说:“没想到能再次见到姑娘,竟比上次见面时更美了……”
警惕的拉开距离,我看着对面陌生的男人,冷淡的问:“你是什么人?”
对方的表情很快僵硬,他悻悻的收回想伸过来的手,有些伤感的说:“姑娘果然不记得在下了。倒也是,在下那时落魄之极,姑娘怕也是从未放在心上过吧……”
我一脸黑线的看着眼前一脸幽怨的男人,把被我撂倒的小福扔到他面前,口气生硬的说:“你的车夫突然晕倒了,刚好我也要进城,我来驾车送你吧。”
“怎可让你一个姑娘家来驾车呢?我来吧。”说着,就准备出马车。
“哎……你穿成这个样子驾马车?”我拉住他,瞟了瞟他价值不菲的行头,哼哼道:“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酷似安祈佑的声音,明亮的眼睛,还有感激的话,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那天我和柯瑾云离开皇城时在林子里救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