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雾染苦笑,“陛下怕是把姐姐强抓进宫的。那……佑哥知道姐姐被抓来了吗?”
“估计还不知道。”我看了看窗外快要凋谢的茉莉,“就一直不知道好了……总好过以身涉险……”
“我真的……很羡慕姐姐。”雾染笑笑,低声说:“我这辈子,就真正爱过佑哥。我知道他不爱我,也知道不管我再怎样努力也都没有意义。可是那依然成为我的生活,追逐他、爱慕他,即使没有结果也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庆州之战后我父亲成了朝廷重臣,为了稳固父亲的朝堂地位我自然奉命进了宫。一入宫门深似海,终于明白原来的自己有多么幸福,即使不能和所爱在一起,却也能勇敢地去爱。现在……虽有着令人艳羡的富贵荣华,却连爱的力气都没有了……”
“雾染,你知道吗?我只比你多一个优势。”我握住雾染纤弱的葇夷,温柔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他来自一个同世界,说不定你真的能在他心中拥有一片天地。可是我们来是自同一个世界的战友,在那个世界时就已经把爱情给了对方。我们在那里有亲人、朋友、师长,还有我们热爱的事业。我们无法割舍,总有一天会回去,所以,我们不能爱上这里的任何人……”
“姐姐你要回去?”雾染有些惊讶,“怎样回去?”
“找回传说中的阴阳玉便可。”
“阴阳玉?此玉不是消失多年了么?”
“可是我会它找出来的,一定。”我攥紧拳头。
雾染离开时很是不舍,临走还不停叮嘱我:“姐姐小心其他妃嫔……我会送来点心……不要激怒皇上……”
我其实并不喜欢现在的雾染。与现在这样一脸忧郁、心如死灰的她相比,我更喜欢在溪畔对我拔刀相向、骄傲天真的她。至少那时的她……是鲜活的……
小玉嘱咐我怎样服用安胎药后就匆匆离开了,而我也在这时才打开那封书信仔细阅读起来。
“将军已知,择日接姑娘出宫。”
我小心的将书信折好,直接丢进了火盆,确认纸张全部烧尽之后才叫来侍女把这散发着一氧化碳的东西拿走。
现在我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着爷爷将我接出去,等待祈佑赶来带我走。
夜色渐浓,我让侍女在桌边多点了几支蜡烛,然后借着依旧不够明亮的光芒进行我未完成的十字绣。
我决定了,不绣米奇维尼史努比,就绣可以飞翔的崖弟。我要我的孩子,永远不会被囚禁在这个恐怖的牢笼里。
“还不休息?”门被推开,柯瑾云一身月白长衫走了进来。头发用发带系住随意的垂在身后,仔细一看似乎还带有湿润的痕迹,看来他是刚刚沐浴完便来到了我这里。
“陛下深夜到访为了何事?”我问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明月高悬、春宵帐暖,你说我为了何事?”柯瑾云在我对面坐下,姿态优雅的拿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不过不必担心,我虽想,但也不会强迫你。”
“这我自然知道。”我放下十字绣,吹灭桌上的几盏灯,在昏暗的光芒下看着他说:“陛下如此耀眼,这几支蜡烛便不必了。”
“瑞希,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要怎样做你才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柯瑾云微微叹口气,伸手抚上了我的脸,蓝眸里似乎隐藏了千言万语想要对我说。
“瑾云,不是你的,便不要强求。你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却不闻不问,何时才会有自己的子嗣……”
“裴瑞希!”冰凉的手指按上我的嘴唇,柯瑾云语气危险地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朕的孩子岂是人人都可以诞下的。瑞希……”
薄唇抿住我的耳垂,柯瑾云小声呢喃:“只有你……只有你才可以……”
“不可能。”我轻轻推开他,语气疏离的说:“那是不可能的。”
下颚突然传来剧痛,柯瑾云将我拎起来,瞪着我的眼睛说:“为什么?朕哪里比不上那个男人?”
“就凭这个‘朕’,我们就不可能在一个世界生存。瑾云……”忍住疼痛,我艰难地说:“因为你根本就没把我看成是和你平等的人……你……根本看不起我……”
“咚!”
身体被猛力掼了出去,我拼命蜷起身捂住肚子来保护孩子,原本应该撞到腰的床沿也因此撞到了脑袋。剧烈的震动之后,我看了看一脸惊恐的柯瑾云,想要坚持却还是晕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脸震怒的祈佑甩开朗罕和族长直接骑上“哈丽”飞奔而去,小小的卓雅在克丽娅妈妈怀里哭得昏天黑地,朗罕握住我为他绣的钱袋的手也青筋暴起……
我的离开,伤了他们的心、打乱了他们的生活……
“皇上,姑娘和腹内麟儿都无恙。”眼前化为一片黑暗,苍老的声音隐约响起。
可是,很久都没有人回答他。
“陛……陛下……”
“你刚才……说什么……”冰冷刺骨的声音终于回应。
“姑娘……和腹内……腹内麟儿……都……都无恙……”
“麟儿?”冰冷的语气化为狂暴的愤怒,接着,一只冰凉的大手便卡上了我的脖子。
“陛下!”
“滚!”大手抽离,男人狂怒的嘶吼:“都给我滚出去!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朕就摘了你们的脑袋!”
还是……被他知道了……
我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抚上肚子,看着那个被怒火包裹的背影轻轻开了口:“何必如此……”
背影一震,柯瑾云并没有转过身,而是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他却又停住,伸手狠狠摔上了门。
“瑞希,你的肚子里没有孩子。”
脊背发凉,我浑身无力的瘫软下来。我知道,他是真的不会放过我的孩子了……
茉莉一夜之间全部凋零,原本清幽的园子也在一夜之间蒙上一股阴霾之气。我有些虚弱的坐在亭子里,手上是已经完成的十字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