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钰惨白的面孔微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菱萼……”艰难的抬起手来抚着我的脸颊,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感觉到疾风扫来,我下意识的一手抱起镜钰,一手挨了一鞭后抓住了鞭子的一端。“郡主想干什么?”
我将鞭条抓的紧紧,璃疏用力扯了半天没有抽回,恶狠狠的瞪着我,“既然确认她是奸细来这里窥查情报,就应该正法处置。”
我将镜钰小心的落放到身后,与璃疏鞭上周旋。“郡主……一个人质也是人质,两个人质也是人质,多一个人质,更多一份制约。”
“少废话,我动不了你,还动不了她?”璃疏根本不听,她的目的很明确,与杨洛有关的女人一个都不手软。如果我不是做为人质的话,早就死在了她的手上。更何况镜钰是杨洛的正妻,全国皆知,更致她于尴尬之地。两顾左右厉声道,“杀了地上那个女人。”
“是。”左右士卫应声拨出手中的刀。
“住手,要么两个人质,要么一个人质都没有……”
璃疏柔媚的笑了笑,“你要自己找死就不关我什么事了……还不动手……”
“住手。”一声怒喝,杨洛和郑制因从石门而入。
杨洛扫眼地上的镜钰眉头动了动,很快望向璃疏,“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在这里胡闹。”
璃疏扬了扬头,刚想抵上几句却看到郑制因的眼色,抑压着情绪,哼了一声撇头看向别处。
我将鞭子放开,回身扶起镜钰。她虚弱的倚在我身上,安心的闭着眼。
郑制因将镜钰与我安置在一起,我感激的谢过后,让丫鬟打来热水为镜钰清洗伤口。姐姐的身上手臂上十几道长长的鞭痕绽开了皮肉。我含泪,颤着手指帮她擦洗,上药。
夜里,再没有别人,我与镜钰并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双双望着如墨黑夜。小时候很多这样的时候,镜钰都会兴高采烈的为我讲今天又救了哪个人,那人有多么可怜,而我便会撅起嘴说,今天又毒了哪个人,他有多么混帐。十一岁以后,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房间,只有打擂的时候才会提着枕头躲到一块睡。
“杨谌知道你在这里,他很快就带兵打来了,你一定会好好的回去的……他知道自己误会了你,现在很后悔,你就原谅他吧,这样大家都会好。”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眼角划下泪水,“父亲和母亲好吗?”
“还好。母亲的身子不好,生了场病,不过现在好多了。不用担心,回去后看看她,她会很高兴的。”
“嗯。”
“有些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因为你之前失去记忆,过的还好,所以不想让你想太多便没有说。记得去京都后的第一个生日那天吗?雪很大,腊梅盛开……”
“记得。那天你好像有事,但却不愿说。我当时脑子里也很乱,所以没有追问。”
沉默良久后,镜钰再次开口,“那日穆贵妃找我,她让我代替你嫁给杨洛。”
“嗯。这个我早想到了,在去猎场以前,穆妃单独见我时说过。”
镜钰几分惊讶,几分黯然,“难怪那之后你来找我……她说,杨洛不能娶你。如果嫁给杨洛的人一定是你的话,新娘将会是一具尸体。但是她没有能力改变杨洛的心意,便想到了我,我若是嫁给杨洛,她的侄女很容易进太子府,顺便让你嫁给别人,正好断了杨洛的念头。”
“对不起姐姐,都是我害了你……”
她苦笑着叹息一声,“不关你的事。也许你并不知道,我是喜欢杨洛的,在岭城时就喜欢。可是我从没想到要怎么样,远远的可以看到就行,哪怕是自己的妹夫,那也算是一家人,这样就够了!在答应穆妃的时候,我好恨自己,不管怎么做,都是伤害你……不过还好,杨谌娶你是对的,我心安了许多!”
我紧紧抓住她的手,“姐姐……”
她回握着我的手,“在见过穆妃之后,我还见到了杨谌。他派人送了一个菱花镜到董府,约我到城外见面。我很奇怪会是什么人送来这个镜子……当他见到我时愣了好久,最后一句话也没说的走了,很生气的样子……那时候我一直不明白,只以为是他认错了人……后来,在太子府时,无意中听到杨洛和杨谌的对话,我才知道,娶你他是故意的……”
郑制因的药很有用,镜钰的伤口很快愈合,只是隐隐有些疤痕。如玉的肌肤上有了瑕疵,我心疼的抚了又抚。如果在京都,必竟有药让疤去得干净,可若是耽隔的久了,到时候回去也是无用……一辈子的疤!
镜钰无所谓的笑了笑,一点都不在乎。反而是她安慰我,“不用担心,衣服遮着,看不到的。幸好脸上没伤。”
近来院子里的丫鬟一天比一天少,直到今天已无半个人影。我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她们虽然表面恭维,暗里却是郑王爷的眼线,必是这院里必不可缺的,如今无原无故的没了?
午饭时,我与镜钰对坐着聊天,璃疏忽然一脸恶狠狠的跑来,身后四名士卫。她长鞭一挥,“带她们走。”
我与镜钰对望了一眼,心中了然……必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春风柔和,正午的阳光明媚。从京都到梁州,再从梁州一路到原州。三个月没有踏出院子一步,今日,出来了……原州!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回到这里,踏着石阶一步步登上城楼,蓝天,白云,很近很近。
“你干什么,为什么带她们上来?”杨洛喝斥璃疏,眼睛里闪烁着凌厉的光。十几日不见,他憔悴了许多,冰眸更添寒意。
璃疏抿了抿嘴,并不解释,用力将我推向女墙。我踉跄几步后被杨洛扶住。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急忙望向城下。
楼城下的护城河外,整齐的千军万马前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披着一身银白色的战衣,威风凛凛的骑在马背上,他错愕的望着我,似有千言万语,鞭打着马儿徘徊。我期期的望着他,眼睛里浮出了泪花。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误会也罢,伤害也罢,我只想好好的活着站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