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车箱里,海光和梦琴已经上车。
坐在窗前,海光看着窗外,流泪。
“哥,你是不是想文燕了?”梦琴抓住他的手。
文燕跑进检票口,跑上站台。
火车已经开动,一个个窗口在眼前闪过。
没有,没有那个熟悉的面容。
眼泪,无声地流。
一节节车厢在泪眼模糊中闪过。
火车开走了,站台很空旷,空旷的站台上只有文燕一个人,她仍在看,看远去的火车。
没有火车了,只有纵横的铁轨,向远方伸展。
扭头,泪眼模糊中,见对面的站台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是周海光。
“海光……”文燕喊。
“文燕……”他也看到了她,也喊。
同时跑,跑下站台,跑到纵横的铁轨之间,站住,久久地对看。
“我……以为见不到你了。”文燕说。
“我……没想到你会来……”海光说。
他们俩情不自禁地抱到一起。
空旷的车站上,只有铁轨纵横,还有纵横的铁轨间,拥抱的男女。
一粒小石子投入水中,微小的涟漪滉漾,滉漾着两个年轻的脸庞。
周海光和向文燕坐在东湖边,由车站出来,他们就到了这里。
文燕靠在海光的肩上,看日光在湖面闪烁,看柳枝在水面垂拂,看微小的涟漪中,他们的倒影。
“梦琴一个人回北京你放心吗?”文燕问。
“北京那边有人接她。”海光说。
“你留下来不光是为了我吧?”文燕问。
“我不死心,我不能让地震的悲剧降临唐山。”海光说。
“那好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文燕说。
“谁?”海光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文燕把手伸给海光,海光拉她起来。
文燕带着海光走进家门,向国华也刚进家。
周海光见到向国华大吃一惊。向国华笑:“你是来告别的?”
“不,我是来汇报地震的情况。”周海光笑不出来。
“坐,坐下说。”向国华仍笑着说。
“关于地震的事,我要再次向您说明,唐山的情况现在很严重,七宝山地形再次发生变化,水氡也出现异常,闭锁区也出现了一系列问题,地震这几天就要来临,必须立即采取防震措施。”周海光坐下便说,一气说完。
向国华也笑不出来了:“情况发生变化,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我已经向防震办公室作出多次汇报。”周海光说。
向国华皱起眉头。
距离那个恐怖的日子还有一天。
地震台的预报室里仍是那么忙,超凡撕下一张日历。
日历显示:七月二十七日。
电话铃响,红玉接电话:“喂,我是地震台……”
照相馆里,何刚和文秀在照结婚照。
他们站在天幕的前面,天幕画的是天安门。他们各拿一本《毛主席语录》,文秀半蹲,何刚站在她身后。
闪光。
文秀和何刚坐在条凳子上,摄影师指挥着他们近些,再近些。
闪光。
文秀和何刚手里捧着毛主席的半身石膏像,坐在一起。
摄影师指挥着他们:“笑……笑……好。”
闪光。
闪光。
黑子戴着手铐,靠墙站立,在照相。
素云、大刘和另一名公安坐在桌子后面。
黑子戴着手铐脚镣坐在凳子上,肩上缠着纱布。
“何斌,你要老实交代,这把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大刘问。
“我刚才已经说了,是武斗过后,我在死人堆里捡的。”黑子说。
“还有谁知道这把枪?”素云问。
“没人知道。”黑子翻一眼素云。
“你知道他们要杀颜静灭口,为什么不向公安机关报案呢?”大刘问。
“我不相信你们。”黑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