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还是要经常陪蕊一起采访,只是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写点东西。一来要帮着蕊整理散乱的采访材料,二来修改《这里的情感静悄悄》的征稿和给一些杂志社和报社的副刊写点约稿。
《这晨的情感静悄悄》从发出征稿信到现在已达好几个月了,前后共收稿件达300篇。稿子的质量还算不错,基本上能体现当代中国大学生的精神风貌。所谓情感,当然包括大学生的喜怒哀乐,有亲情,有友情,也有爱情,爱情是个重头话题,在大学生的情感天平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大学生们通过尽情抒发自己的情感,从而表达内心或喜或悲的倾向,再现自己的风姿。
这本书的征稿、编辑修改、出版等准备工作已做好,这一切我几乎是背着蕊完成的,她一直还不知道我在忙些什么。这样做的目的是等书出来时给她一个惊喜,让她感动,让她意识到我为了得到她的爱而不惜付出一切。
出书非易事,对于一个在校大学生来说更是不可设想,光是十几万的前期投资就够吓你一跳的。
为了表达对蕊的真切的爱,为了体现对蕊的注入我血脉的爱,在书中,我构思了一种独特的形式。就我和蕊的故事,我和蕊分别从各自的角度叙述,外加一篇旁观者的文章,这组合,应该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就算在全世界的文坛上不见得能见到。
“蕊,有一个杂志社向我约稿,我没时间,这个机会就给你吧。这篇文章特好写,你就从你的角度来写我们俩之间的故事,要写真话,不要虚构。”整本书就差她这篇文章了,我只好撒了一个谎,为的是她能自然地表达。
“我能行吗?多不好意思,那我写出来你可不准看啊。”蕊满口答应,看得出来还挺兴奋。
这几天以来,她一直不理我,想不到给她一个发表作品的机会就让她喜笑颜开了。自从那天我因睡午觉睡过头而让她苦等了一个小时之后,她就没正眼看过我一眼,我以为她不会理我了。
以下是蕊、我自己及旁观者石头的文章的片断节选:
附文:
谁导演了这场戏?
文/蕊
一
看着他义无反顾地走出站台,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的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我知道关于我和他的故事该结束了。火车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渐渐地窗外事物飞快地往后倒去,远处的灯光若隐若现。我把目光收回到车厢,有限的空间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周围喧闹不堪,让人心烦意乱。我往耳朵里塞上walkman,拿起笔,打开日记本,决定把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写出来。我写得很投入,有时竟忘了自己在火车上,要不是火车轻微的晃动在时时提醒着我,我想我肯定已是泪流满面了。突然,我感觉有人在拍我,猛一抬头,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蓝色大衣的男孩正友好地冲着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好像在对我说什么。我赶紧拿掉耳机,原来他想认识我,他和他的朋友们正好分在不同的车厢,实在很无聊,才不得以打断我。我也写累了,索性放下笔,和他说话。我们同时惊异地发现,我们是校友。也许是出于这种巧合,把我俩拉得很近。他的名字叫烨,学的是中文。我们共同的话最多是谈论文学,我们谈得很投机,我发现这个比我低一级的男孩竟如此博学多才,让我自愧不如。夜深了,我靠着车窗,在有节奏的哐吐当声中睡了过去。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车厢,我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大衣。他见我醒了,关切地问道:“睡得好吗?”我点点头,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我连忙把大衣还给他,并再三感谢,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第二天,他就下车了,匆忙间,我们互留了地址。
二
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我正躺在床上看书,电话铃响了,拿起话筒,电话线的那端传来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中音,在他确定是我以后,说他是烨,我才记起火车上的那次邂逅。那天晚上,他约我去看了电影。散场后,走在校园的路上,他告诉我,他差点就失去了我这个朋友,他的通讯录不小心丢了,是凭着仅有的一点记忆才拨通了我的宿舍的,也许这就是一种缘份吧,我想是的。
失去男友以后,我最怕面对周末的来临。烨的出现,让我对周末的恐惧心理有所减轻。他是属于那种很会照顾女孩子的男孩,我虽比他高一级,但在他眼里我也只是个小妹妹。我是一个性格内向且多愁善感的女孩,可是和他一在起,我变得爱说爱笑了,我们常常会为了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争得面红耳赤,最后我都以“狡辩”取胜,他总是在一旁笑,并不打算反驳我,我却像真说服了他而洋洋得意。渐渐的,我们开始经常一起上自习,经常在下了自习后漫步在校园里,谈文学,谈时事,偶尔也谈谈感情,几乎无话不说,无所不谈。日子因为有了新朋友的陪伴,过得飞快,转眼间,我们的交往有一个多月了,我似乎习惯了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直到一天,宿舍的姐妹们叫我老实坦白是不是又交男朋友了(我们宿舍有个规定,谁要是找了我们宿舍的女孩作女朋友,就要请全宿舍的人吃冰淇淋),我一口否认,她们不相信,我语气坚定地告诉她们,我不想恋爱了。她们不以为然,笑了笑说:“那你能保证他不陷入情网吗?”“我……”我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丢下一句“讨厌!”就夺门而去,走出老远,仍能隐隐听到她们银铃般的笑声。独自一人走在校园里,刚才的一幕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们的话有如一块石头掉进我平静的心湖,泛起一阵阵涟漪。“不会的,不会的,”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我就不相信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我要证明给她们看,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三
又是一个周末的晚上,他打电话叫我下去,我急匆匆跑下楼,当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是他。他手里拿着烟,头发凌乱,精神不振,表情看起来很凶,竟找不出一丝平时儒雅温厚的痕迹。他问我有时间吗,我那晚不巧系里有活动,只好如实回答“没有”,他竟不相信我的话,无缘无故地抛下一句:“你总是爱说假话。”我愣住了,他没作任何解释,只是霸道地说“明晚6:30一定等着我。”然后愤然离去。我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究竟来。第二天晚上,他带我来到校外的一个餐馆,点了几瓶啤酒和几个家常菜,待他坐定后,我开门见山地提出疑问:“为什么你昨天对我说那句话?”他没有正视我,给自己盛了满满一杯,一口气喝光了,才开始说:“你为什么骗我,你说你和男友分手了,可我前天清清楚楚看见你身旁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你们那么般配,怎么会分手?你分明在骗我!”我霎时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又气又好笑,我从开学到现在没和以前的男友联系过,他一定看错人了。我没有立刻反驳他,而是让他把见我的时地点说个清楚,原来他只是看见一个背影像我的女孩……他请求我的原谅,他这些天都是醉过来的,我心里一惊,接着他又开始喝酒,我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不让他再这样下去。烨说:“好吧,我就说说我的故事”。他告诉我,他进大学之前和女友分手了,是她先提出的,她没考上。从此,他不想感情的事,他对自己要求很严,敦促自己多看多写,当别人在花前月下的时候,他却在挑灯苦读,两年以后,他的文章开始经常见报。自从那次邂逅,我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一个多月的交往,他执着地认定我就是他寻找的另一半。他希望我今晚给他一个回答,愿不愿做他的女朋友。我有些不知所措,迫使自己镇静下来。一切在我意料之中,一切又在我意料之外。我以为我们之间肯定有误会,却没想到他已陷得很深很深,我突然想起舍友的话,可是已太晚了。我听见自己在说:“我刚从失恋的痛苦中摆脱出来,现在偶尔想起,还心有余悸,有句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想我就属于那种人,我的心态没完全调整过来,不适合谈恋爱,对不起。”他明白了,他也经历过失恋,他说他会等我的,等我从过去的阴影中永远走出来,我感觉到泪水正慢慢滑落在心底,湿了好大一片。
四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交往下去,然而事实并非我想像的那样简单。我们同时感到了压力,不仅来自外面,而且内心也不同程度地反抗,他的朋友极力反对他和我在一起,我每次去他们宿舍,分明感到他们在排斥我,我并不想和他们弄僵,希望他们把我当朋友,然而不管我怎么接近,都是徒劳。我的朋友也不主张我和他来往,在她们眼里,我应该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在一起,这是女孩的普遍观点。他的确不太引人注目,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不可貌相嘛”,他虽貌不惊人,但他的才气都是那些“徒有一副好皮囊”的人无法比拟的。他才思敏捷,文笔优美,甚至出口成章,都深深吸引着我。我喜欢和他交谈,在他面前发觉我要学的东西很多。他像一本极难读透的书,而且永远也不可能透,因为书的内容是不断更新的。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得不越来越少,尽量避免碰见彼此的朋友,我几乎再也不到他们宿舍,他也很少给我打电话,最后我们达成默契,每周三都固定在图书馆上自习,这样又过了一个月。
紧张的考试把我们仅有的一个晚上也剥夺了。他忙于准备过四级,我也为六级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日子排得满满的,找不到一丝喘气的机会。我们虽说在一个学校,但能碰面的机率很小,几乎等于零。我想他多半怕影响我考试,不来找我,我企盼考完试就去找他聊天。当那天交上最后一份考卷时,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和他见面是在校园的长椅上,他的出现让我着实吃惊,他把头发剃光了,我一看就乐,拿他的光头开玩笑,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自己玩笑开得是否有些过分,我注意到他有点不一样,毕竟有一个多月没在一起,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心里正琢磨,他开口说话了:“我希望今晚我们能好好谈一次,这一个多月的分开,我想了很多,有很多话还是说出来较好。”他的话把我久别重逢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心情迅速跌落,我有些忐忑不安,我听见自己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