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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螳臂当车

“我不换!”

海东升瞪视着何平安,忽然纵声大笑:“何平安,我还真当你是个血性仗义的汉子,原来你也是个贪生怕死、无情无义的孬种!亏得乔榛还把你当成英雄,当成唯一的亲人,你根本不配!”

他对着何平安狠狠啐了一口,忽然仰起头,对着天大叫一声:“傻妮子,看看你这个大哥!他连自己儿子都不救,他会管你么?他值得你连命都不要吗?”

何平安痛苦地闭上眼睛。

小猴子也大叫起来:“爹!他骗你的,你别管我!”

“海东升!”何平安望着楼上:“你放了小猴子。余大哥跟我是生死兄弟,柳芬对我恩重如山,他们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我,小猴子就像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如果是在一天前,你说用我的命换他,我绝不含糊!可是现在,我不能这么做!”

海东升:“何平安,你别狡辩,你就是自私怕死!”

“我不怕死!棠德城面临灭顶之灾,全城都生死未卜,我早就准备死在这里!可越是这种时候,我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共产党人,能只想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孩子吗?我不能!我只能先国后家!你懂吗?”

海东升冷笑:“先国后家?你能为这些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去死,连自己的亲人也不顾了?”

“我也不想,我也心痛,可我必须这样!你刚才提乔榛,我知道,我对不起我妹子!她曾经问过我,为什么知道她在地主家吃苦,我却不带着队伍去杀了地主救她?我回答,因为共产党干革命,不能公报私仇!”

海东升愣住了。

何平安:“海东升,我这条命已经给了棠德了,就算死,我也只能为了守城而死!如果你也是个男人,是个中国人,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拿我的孩子来要挟我!咱们俩的恩怨,等解了棠德的危,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跟你算清楚,到时候,要杀要剐,我何平安绝不皱一下眉叫一声痛!不然,你也是公报私仇!跟你之前为了报复我而投靠日本人,没有分别!”海东升勃然大怒,猛地伸出手臂,把小猴子举在半空中:“好,你是英雄先国后家,我是小人公报私仇!我现在就跟你说说,我为什么非要公报私仇!”小猴子的腿在半空中踢蹬着:“爹,爹!”“海东升,你要还是条汉子,就放了小猴子!”海东升:“何平安,你既然要做公而忘私的英雄,就跟我赌一把!当年乔榛进了地主家,你这个大英雄不去救她,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从来没告诉过你吧?今天,我就替她来告诉你!”何平安急道:“你先把孩子放下来!”“我不放!”海东升反而把小猴子举得更高了:“如果我讲完这个故事,我还能撑得住,咱们恩怨一笔勾销,这个孩子我还给你!如果我撑不住了,你儿子就是这个故事的祭品!”何平安忍不住上前一步:“海东升……”海东升把小猴子往窗外又一推:“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这就把他摔下去!”何平安望着小猴子,眼里几乎急出火来。小猴子夹在海东升的胳膊里,开始踢着腿哭叫:“爹,爹!”何平安大叫:“儿子,听爹的话,别动,别哭!”小猴子停止了哭闹。何平安:“好!我跟你赌,你说!”海东升盯着何平安,冷冷一笑:“你跟着共产党闹革命,离开家,那时乔榛几岁?”何平安:“七岁。”“因为你是共产党员,乔榛一家子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她被卖进乔地主家,那时乔榛几岁?”何平安沉默了。海东升大声吼道:“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她那年还不到十岁!不到十岁的一个孩子,整天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没一个人把她当人看!你不知道吧?乔榛身上都是疤,有火烫的,有鞭子抽的,有地主婆子拿锥子扎的!她都没告诉过你吧?”何平安神情痛苦:“小妹,小妹,对不起……”“她就这么吃了整整五年的苦,十五岁上,那个老畜生看中了她,要欺负她,她死活不干,老畜生就把她吊在树上,大日头底下,往死里晒!我看见她时,她还剩了一口气,伤口都被晒烂了,苍蝇围着她打转,就像围着个死人……”海东升的声音开始打颤:“她抬起头看着我,说,救救我,我大哥报答你……”

何平安眼圈红了:“你救了乔榛,我感激你,等棠德解围,我还你一条命就是!”

海东升大吼:“我不要你还!你欠的不是我,是乔榛,你还不起!我救了她,收她当徒弟,从此天涯海角都带着她……我教她唱戏,给她吃,给她喝,下雨了我就是她的伞,天寒了我就是她的棉袄!因为有她,我从来没觉得苦,她是我的徒弟,我的女儿,我的亲人,我的命……”他声音哽咽起来,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手臂开始剧烈地打颤。小猴子又开始惊恐地小声啜泣起来:“爹,爹……”何平安望着楼上,又是痛心,又是揪心:“海东升,你先把孩子放下来……”“我不放!我不放!”海东升猛地睁开眼,神色激动地像要发狂:“乔榛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不管是做师徒,做父女,还是做……我要她跟着我一辈子,我会护着她对她好一辈子,我绝不会放手!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带着她走进棠德,为什么又要遇见你!从她说你就是她那个大哥……我就知道,我留不住她了,我要失去她了!”

海东升发疯一样地嘶喊着,小猴子抖动地像片风中的树叶。何平安:“放下孩子!”“这就是我跟你的仇!何平安,你夺走了我唯一的亲人!”海东升一声嘶吼,手臂一抖,小猴子从空中坠落。“爹!”何平安大惊失色!海东升也是一脸震惊!“小猴子!”何平安一声疾呼,两步冲到窗下,张开了双臂。轰然一声炮响!

炮火中,街头一幢房屋被炸得瓦飞梁散!

几十米开外,一辆坦克边开火边前进,隆隆地冲着士兵百姓辗了过来。

轰!

又是一发炮弹。

老百姓纷纷从屋里跑出来,惊恐不已地四散奔跑。

街道上、巷口、广场,到处是惊恐逃散的老百姓。

虎贲士兵在街巷中寻找掩体,奋力还击。

百姓惊恐地奔逃,一个老人摔倒,跟着被卷入坦克履带下,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惊恐的惨叫中,接连数个百姓被坦克碾死。

一个虎贲士兵双目尽赤,回转身,嘶吼着,架着机枪向坦克射击!

子弹打上坦克的铁甲,丝毫无损,坦克依然一边开火,一边向军民碾压过来。

一发炮弹袭来,火光伴着碎石腾空而起,火光中虎贲士兵倒下来了!

履带在地上拖出一道道血路,所过之处骨肉狼藉,一片炼狱惨象。

何平安低垂着头,眼睛紧闭着。半晌,耳边没有任何的惨叫声。何平安慢慢睁开眼。地上没有小猴子。“爹!”何平安抬起头,只见小猴子还吊在半空,身后赫然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在海东升腰上。他一阵惊喜,猛地伸出手,抓住小猴子的脚:“乖儿子,爹抓住你了!”“何平安,我把孩子还给你,这座聚福楼交给我了!”何平安一愣,海东升已丢下了绳子。小猴子落入了何平安的怀里。何平安紧紧地抱着小猴子,狠狠地亲了下,又抬头看向了海东升:“海东升,谢谢你!你是条真汉子!”

“我这一辈子,唱了太多的戏,唱着唱着,就忘了做人的本来面目。”海东升惨然一笑,“一开始,我就是个唱戏的,一心想当名角儿。后来我遇见了乔榛,我就成了师父,成了个有家有亲人的男人。再后来,我为了向你报仇,把自己变成了山大王,变成了汉奸……到了最后,我还想再做回个唱戏的,再当一个,一个好师父,这才发现自己走太远了!我都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样的人,我本来想做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乔榛死了,我的戏,也唱完了。”

海东升说着,眼睛不由得又泛起泪花。看着远方,嘴里不由喃喃说道:“乔榛,师父这辈子的戏,唱砸了!”轰!又是一声炮响。海东升猛然回过神,眼睛看向空中升腾的硝烟:“何平安,你快走吧,聚福楼有我跟兄弟们守着,鬼子拿不下来!”何平安望着海东升,重重地一点头:“好!海东升,聚福楼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守得住!”何平安抱起小猴子,深深地向海东升鞠了一躬,转头招呼起众虎贲队员,快步跑向炮弹爆炸处。

硝烟渐渐遮住了一丝天明。

海东升遥望着何平安的背影,一把掏出手枪,斗志激昂:“弟兄们,是证明咱们爷儿们的时候了,有种的,别软蛋!都把子弹招呼到小日本儿的身子去,杀一个,够本儿,杀一双,咱们有得赚!”

众土匪齐声呼喝:“是爷儿们,杀鬼子!”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得给我守在这儿,死在这儿!”

“守在这儿,死在这儿,守在这儿,死在这儿!”

何平安抱着小猴子带领虎贲刺杀队冲到一个街口。

前方传来日军零散的枪声。

何平安神情一凛,把小猴子往地上一放,转向诸位虎贲战士:“准备战斗!”

“何队长!”一个战士突然叫住他:“你先把孩子送走吧,跟着咱们太危险!”

“是啊,好不容易救回了孩子,不能让他跟着咱们冒险!”

何平安看看小猴子,有些犹豫,又看向队员们。

小猴子伸手扯着他的衣襟:“爹,我不走,我要跟着你!”“听这枪声,就知道前面的鬼子不多,放心吧,我们几个人能对付得了!”“对,等鬼子退出城,肯定会有更强势的进攻!快别再犹豫了,趁着这个空当儿,先把孩子送到安全点的地方,你再回来跟我们一起打,也方便,也放心!”“快去吧,我们掩护!”战友的话在情在理,何平安沉吟片刻,终于下了决心:“那好吧!这里离县政府最近,我把孩子送过去,马上就回来!”“放心去吧,有我们呢!”“多亏兄弟们了!”他重重拍了拍战友的肩膀,抱着小猴子,转身向县政府的方向跑去。“弟兄们,准备战斗!”众虎贲战士迅速散向两边房屋。

办公桌前,余鹏程拿着电话,语气凝重:“日军前日已增至十万人,虎贲八千将士如今只剩下三千。形势已越来越危急,委员长在开罗也已就棠德一战向各元首做了保证。虎贲全部拼死力战,然而实在不敌日军在兵力和装备上的巨大优势,只能退至城内坚守,誓与日军做最后巷战。可目前人员和弹药都已损失过半,如果军部再不派支援,只怕……”

电话那头的声音倒是十分镇静:“余师长,军部已经通知飞虎队赶向棠德支援虎贲,估计两个小时后,既可实行空中支援。到时,你们可以联合飞虎队,给予日军沉重打击。”“是!太好了。”余鹏程双腿一并,身子竟比刚才拔高了一截:“鹏程一定不辜负校长重托,誓与虎贲将士死守棠德,绝不后退!”门轻轻地打开了,柴志新被一个士兵搀扶着走了进来。余鹏程放下电话,迎了上去:“唉!不是让你多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柴志新摇摇头:“棠德危在旦夕,我怎么休息得下。”“军部已经通知飞虎队对我们进行空中支援,两个小时后,飞机即可抵达棠德。现在,日本人把部队撤出城,改用坦克。有飞虎队支援,坦克就不足为惧了。再加上何平安的狙杀队,至少咱们还能坚持两天!”余鹏程神色兴奋,柴志新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你觉得飞机援救有什么问题么?”柴志新低声道:“要是飞虎队真能来,并且有效配合师座的作战方略,当然是好。”“为什么不能?这是委员长亲自下的命令!志新,你难道怀疑委员长的承诺么?”柴志新沉重地叹了口气,受伤的双眼“望着”余鹏程:“不是志新怀疑委员长的承诺。师座跟随委员长时间最久,亲历的战斗也最多。师座想一想,多少回烽火战场,委员长的承诺有几次是真的能及时兑现的?”“我知道。”余鹏程沉默少顷:“我只希望,委员长这次能对棠德守信!”

何平安背着小猴子,从大街上快步转入一条巷子。对面不时传来炮弹的轰炸声,越逼越近。何平安脚下不由加快步子,眼睛四处逡巡着,警觉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小猴子:“爹,我不想去县政府。我想跟着你!”何平安摇摇头:“不行,跟着爹会很危险。”“我不怕,我就想看着爹打仗,看着爹打鬼子!”何平安笑了:“不行,你还没长大,打仗跟你没关系,你需要的是安全。”小猴子紧紧扯着何平安肩头的衣服不放:“爹,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跟着你!”何平安心头一酸,放下了小猴子。他搂住小猴子的肩膀,深深看着孩子的眼睛:“离开爹,你会害怕,对么?”小猴子眼圈红了,摇摇头,又点点头:“爹,这回你就别再赶我走了,让我跟着你,行么?”“爹答应你,等打完了这场仗,爹就再也不离开你一步,到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那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何平安笑道:“很快,很快就打完了。到时爹就会送你去读书,带你骑马!”“爹,我不想骑马,我想去看我娘!”何平安点点头,使劲揉了揉小猴子的头发:“好,爹到时陪你去看你娘,还有你亲生的父亲。”小猴子欣喜地笑了,冲何平安伸出翘着的小手指:“爹,咱们拉钩!”“好,拉钩!”何平安伸出来勾住他的手指。猛地,前面传来几声零散的枪声。何平安神情一凛,背着小猴子迅速贴紧墙壁。枪声越来越近了。何平安放下小猴子,掏出枪,拉开了枪栓。对面的街头,几个鬼子端着枪一边搜索,一边枪杀从屋里冲出来的灾民。一个灾民被炸塌的墙群压在下面,鬼子走上前,一枪打死!一个灾民从屋里跑了出来,一声枪响,灾民倒了下去!“呯”!再一声枪响,一个鬼子栽倒在地。其他的鬼子一惊,端着枪迅速瞄向四周。又一个鬼子倒了下去。剩下的鬼子越发惊慌起来。一边射击一边往后退。

何平安左手拉着小猴子,右手提枪,猫腰跑过一处断墙,绕到鬼子侧面,又是一枪,一个鬼子身子一歪仆倒在地。小猴子始终被何平安护在身后,他惊恐睁大眼睛,何平安开枪的同时总是不忘将他压在自己身上,挡住他的眼睛。几次挪移,几次枪响。鬼子横七竖八倒在了砖墙间。何平安暗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一横手,夹起小猴子,快步跑向另一条街巷。

沈湘菱站在县政府三楼的窗口前,一手提着枪,一手举着望远镜密切注意着街上的动静。望远镜里,县政府门口的大街一片安静,街两边的店铺没有一个走动的行人。县政府大院里,一排排警察守着大门,严阵以待。“姐,让我看看!”沈学文跑过来,扑向窗台。没等沈湘菱反应过来,沈学文已经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着。沈湘菱连忙捂住沈学文的眼睛:“不要看!这不是你该看的。”沈学文抬起头望着她:“可如果以后有人问我,鬼子是怎么祸害咱们棠德的,我该怎么说?”沈湘菱一时无语。“姐姐希望你能把这些都忘了。”“可这些都是真的呀,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一定要全都记住。以后如果有人问起我,我就把今天自己看到的都告诉他!”沈学文扒开沈湘菱的手,明亮的眼睛望着她。沈湘菱终于缓缓松开了手:“好学文,姐希望你能记住这场战争,但要忘了这一次次的战斗!”沈学文拿过沈湘菱手里的望远镜,学着姐姐的样,趴在窗沿看着外面。“小猴子,小猴子!姐姐,你看,是何大哥!”他兴奋地大声呼喊起来:“姐,你看何大哥,他还带回了小猴子!”沈湘菱忙夺过沈学文手里的望远镜,向外张望着——街头,何平安背着小猴子一路跑过来,毫发无损。“何平安!”她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对着何平安的方向招手,高兴得几乎要哭出来。沈学文转身跑向门外:“我去接何大哥去!”沈湘菱慌忙一把拉住他:“不行,你不能去!”“那姐你去!”沈湘菱看了看旁边两扇窗户前的机枪手,回到窗边,举起望远镜继续望着。一个机枪手劝道:“县长,下去吧!”沈湘菱摇摇头。另一个机枪手乙:“县长,何大哥来,肯定有事情交待,你下去吧!”“是啊,兴许余师长让带话呢!”“不行,万一我下去了,鬼子却趁虚而入。这种时候,我不能擅离职守!”沈湘菱如是说着,眼睛却始终看着何平安的方向。“你放心,如果鬼子敢露头,我立马毙了他!”

“是呀,只管放心,有你在,没你在,我们都保证弹无虚发,绝不会给鬼子偷袭的机会!”

沈湘菱转脸望着机枪手,略一迟疑,又转眼望着楼下的何平安:“好,那我就下去,尽快回来。你们还得保证,如果我下去了,鬼子真的趁机攻击,你们就开枪回击,连我们也不要顾忌,只管扫射!”

机枪手惊讶地看着沈湘菱。

“这是我的命令!”

“是!”

沈湘菱放下望远镜,飞快跑向门口。

沈学文抓起望远镜,趴在窗口,对着小猴子挥手大叫:“小猴子,我在这儿!”

“沈学文!”小猴子也看到了沈学文,兴奋地大叫:“爹,快放下我,快放下我!”

何平安放下小猴子,小猴子急拉着何平安快步跑向前:“爹,快点,快点!”

何平安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突然,一阵马达声传来!

何平安神情一紧,停脚站住了。抓着小猴子的手也迅即松开来:“小猴子,快跑!”

何平安推了小猴子一掌。

小猴子往前冲了两步,懵懂着,却站住了:“爹?”

“快跑,快跑啊!”

何平安刚要转身,见小猴子站住了。他急得一跺脚,又冲前两步,推了小猴子一掌:“快跑,坦克来了!”小猴子一惊,慌忙向前跑,可跑了两步猛然发现何平安并未跟上自己,不禁又回头站住:

“爹?”“乖儿子,告诉沈阿姨,鬼子的坦克来了,爹去挡一挡!”何平安再也无暇顾及小猴子,往前跑了几十步,一个转身消失在街角。“小猴子!”沈湘菱的声音突然传来,小猴子转头一看,县政府大门已经拉开一条缝隙。小猴子稍一迟疑,转身跑了过去。沈湘菱不顾一切跑了出来,一把将小猴子搂进怀里,紧紧护住:“好孩子,可算回来了!你爹呢?他干什么去了?”沈湘菱满脸急切的追问。小猴子向街上一指:“爹去挡坦克了。”沈湘菱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我爹说有坦克,他要去挡一挡!”沈湘菱搂住小猴子,往街上一望,神情陡变。

一辆坦克慢慢开过大街。何平安顺着街边快速跑向坦克。猛然,坦克身后,两辆坦克又从街角转了过来。一共三辆!何平安神情一凛。身侧突然传来一阵集结的枪声,是虎贲狙杀队赶到了!子弹叮叮当当打在坦克上,坦克毫不停滞,依旧向前。“何队长,快想办法!”虎贲战士们一边大叫一边开枪。轰!坦克对着队员们轰了一炮,众虎贲战士们迅速散开。轰,轰轰!此起彼伏的炮弹声。三辆坦克持续向前。六十米。何平安冲着最前面的坦克抛出手榴弹。一声爆炸!坦克从硝烟中开了出来。毫发无伤。虎贲狙杀队员们快速移动身形,炮弹在众人身边不停地爆炸。虎贲队员们却拿坦克毫无办法。何平安掏出一颗手榴弹再次冲向坦克,虎贲们端起枪也一齐冲了过去!轰!坦克又开炮了。何平安猛地变换身形跃向一边。炮弹打在对面一幢房屋上,震耳的爆炸声,对面房屋砖瓦横飞。何平安:“拖住它!”何平安故意冲到炮筒前,左右扑跃,不停地吸引坦克开炮。虎贲战士们也纷纷效仿,快速移动身体吸引另两辆坦克开炮。一时间,大街上炮声不断,硝烟弥漫。虎贲狙杀队陷入重重危机。

沈湘菱快步走向办公室大门。“小姐!你不能出去!”刘三堵在门口,张开手臂严严遮住了整扇大门。“你让开!”“不让!小姐,我知道你要去帮何平安,可外头那是坦克,咱帮不了他呀!”“你不愿意,你可以不去!让开!”沈湘菱去推刘三。刘三死死挡住门不让:“小姐,你冷静点儿!”“你听听外面,坦克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没有办法的,我得去支援他!”“怎么支援啊?坦克是铁家伙,步枪手枪,手榴弹都拿它没办法。何平安本事那么大,你都知道他没有办法,你去了,还不是一样?”

“即使消灭不了坦克,也得拦住它!你想想,要是坦克到了政府大街,随时可能开炮,县政府就有可能失守。无论如何,必须阻住坦克!”“怎么挡?坦克自己会走,那么宽的履带,谁挡得住啊?”沈湘菱不说话了,看着刘三,又一转身在桌边坐了下来,嘴唇紧咬着,陷入了沉思。刘三双手扶住门框,死死守着门口,也是一筹莫展。

“这个刘三真讨厌,不让你姐去救我爹!”

楼梯角上,小猴子和沈学文趴在一边,偷偷看着刘三和沈湘菱争执。

“得想个办法,叫他挡不住我姐。可是他劲那么大,我们拉不开他。”

小猴子一拍脑袋,满脸兴奋:“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跟我来!”小猴子招招手,两个孩子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

刘三堵住门口,继续劝着沈湘菱:“小姐,你冷静一下,余师长他们久经沙场,会有办法的……”小猴子和沈学文躲在门后,悄悄把盆里的水倒在刘三脚下的青砖石上。“小姐,我们还是加强戒备……”刘三边说边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惊叫一声,重重滑倒在地上。小猴子和沈学文拍着手跳了起来:“姐,你快走!去帮何大哥!”沈湘菱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上前扶起刘三:“怎么突然摔倒了?”“没事儿,滑了一下……”刘三挣着手臂要爬起来,忽然脚下又是一滑,再次摔倒:“怪了!这地上怎么这么滑……”沈湘菱诧异地抹了一把地上的水,在手指上搓了搓:“这是什么?”沈学文跟小猴子捂着嘴咯咯地笑:“是肥皂水!是小猴子的主意。姐,你快走,快去帮何大哥。”“肥皂水?”沈湘菱疑惑地看了眼满地的肥皂水,又看了看还没爬起来的刘三,眼睛一亮:“刘三,双忠巷一带的路是什么样的?”刘三一愣:“还不是青石板路?”沈湘菱沉吟着。刘三又说:“棠德不都是这样的路吗?”“有了!”沈湘菱脸上一阵喜悦,快步走向门口:“坦克破不了,咱们不让它走就行了!打水桶,找肥皂,把县政府所有的水桶,水盆,肥皂,全收集过来。快!”刘三一愣,迟疑着:“小姐,你说什么呀?”“就用学文和小猴子的办法,让坦克打滑,走不了路!”刘三恍然大悟,慌慌忙忙跑下楼,脚下一滑险些又摔了一跤。

沈湘菱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一转身拿起盆边的肥皂,端起水盆快步走出了办公室。沈学文奇怪道:“唉,姐,你不去帮何大哥了?”沈湘菱重重摸了一把他的头:“这一回,是你们两个小鬼头帮了何大哥!”

机枪手从县政府的后院跑了过来,肩头背着一个大包。“哗啦”一声,大包倾倒在地上,一块块肥皂堆了满地。“这都是在仓库里找到的,几个月前,魏县长才叫人贮备了一些紧缺物资,都在仓库里堆着!”“好!大家再各处找找,除了肥皂,煤油、菜油之类的,也全都找出来。刘三,你去,多找些水盆、水桶,再烧热水,越多越好,咱们还得把这些肥皂尽快都化开!”刘三响亮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机枪手迟疑了下:“县长,拿肥皂水挡坦克的主意是好,可是时间紧迫,棠德那么多条路,鬼子那么多坦克,只靠着水盆、水桶去一条条街地泼肥皂水,能来得及么?再说,这也太危险了。”“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但是现在……”她话没说完,忽然刘三跑过来,拉着她就往后院跑:“小姐!你看那是什么?”院子角落里,赫然有一堆用篷布遮住的庞然大物。“小姐,你看这是什么?会不会是魏县长他们留下来的武器?”站在一旁的小猴子要去拉篷布。“小心危险!”沈湘菱跑到过去,把小猴子挡在身后,抓住篷布一角,小心翼翼地往下拽。篷布下,露出机器的一角。沈湘菱满面惊喜,一边奋力拽着篷布,一边大声喊:“刘三,老吴,快来帮我一把!”机枪手闻声跑过来,略为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机器:“这,这是什么呀?”“这是能帮我们喷肥皂水,拦住鬼子坦克的东西!快,帮我把篷布拉下来!”机枪手甲忙上前,和刘三一人拉住篷布的一角,奋力往下拉。沉重的篷布落了下来,一辆半成新的高压水龙车露了出来。沈学文疑惑地上下打量:“这是什么东西呀?”小猴子:“你真笨!连水龙车都不认识!”沈学文:“你怎么知道?”“这辆车开来的时候,我爹带我看过,大街上好多人都挤着看,原来,它给藏在这儿了!沈阿姨,这个水龙车不是救火的么?怎么能帮我爹挡坦克呀?”“能,它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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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晋、朱国勇主编的这本书收录了众多名家名作,包括胡适的《大学的生活》、郑振铎的《我是少年》、粱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林徽因的《蛛丝与梅花》、闻一多的《火柴》、郁达夫的《我撞上了秋天》等,是一本三方联手打造的优秀图书,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精品文章聚会,让你体验非同凡响的文字之美、结构之美、辞章之美、思想之美。
  • 残唐再兴

    残唐再兴

    唐昭宣帝天佑四年,国贼朱温篡位称帝,国号大梁。天下由此分崩离析,诸雄并起,分割天下,战争连绵不断,朝纲崩坏,天地闭,贤人隐,王者不作而乱贼盈天下,导致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唐朝基业分五国,历五十三年,共八姓十三帝,国号:梁、唐、晋、汉、周,因恐前后混乱,所以各加一个后字。再有与这五朝不相统属的过度,共计十国。因此内乱,外夷乘隙而入,喧宾夺主,社稷被灭,君臣被囚,契丹、吐蕃趁机掠夺壮大,由此神州板荡,四夷交侵,大中国成了盗贼世界,夷虏奴隶,可悲可叹。龙洞探险的李祚,被神龙吞噬后重生为唐末帝昭宣帝,厚重的复国重任就是摆在李祚面前的道路,看小皇帝如何披荆斩棘,安内攘外,光复大唐盛世!
  • 帅鬼求我来帮忙
  • 你我不再

    你我不再

    四年前,她站在他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骄傲的像一位公主。却因为父母的私心杂念,她被迫离开。四年后,她又回到了他身边,可是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孩。“为什么?”她这样问他。“不为什么。”冷冷的四个字,冷冷地转身,挽着那个娇小的女孩子,冷冷地留下一抹背影。她望着他,等他回头,可是他已经消失在了眼前,她潸然泪下……
  • 剑的故事

    剑的故事

    一部你从未读过的魔界故事。一部你读完后回味无穷的成长经历。跟着我,一起铸造属于王者的那把剑,剑之所向,无可披靡。
  • 贪恋红尘三千尺

    贪恋红尘三千尺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佛曰:缘来缘去,皆是天意;缘深缘浅,皆是宿命。她本是出家女,一心只想着远离凡尘逍遥自在。不曾想有朝一日唯一的一次下山随手救下一人竟是改变自己的一生。而她与他的相识,不过是为了印证,相识只是孽缘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