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山德的实验室简陋粗鄙,四面透风,石块却是够大,一般情况下很难破坏。但雷山德搞出的动静,通常都不一般。实验室里三天两头爆炸且不说,巨石满天飞的场面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所以没人敢跟雷山德靠得太近,这间实验室占地相当广阔。炸飞了没关系,重盖就是,雷山德的实验室总是全新的……
翌日清晨,克里斯丁带着理查德穿过半个城区来找雷山德。
此前,克里斯丁来这里找过三次,但都没有见到雷山德的面。克里斯丁打听了一下,周围的人都说偶尔能看到那个怪人,衣衫褴褛的,眼睛耳朵都不好,脾气尤其暴躁。还说人是怪了点,但药很不错,就是价格贵,爱买不买。
依莉莎最是兴奋,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个倒是和她不太习惯三人同睡一张大床关系不大。企盼了太久,终于事到临头,心里忐忑啊!
克里斯丁家里再豪阔,房间也是有限的不是,都安排好了也没处再找去。理查德只好,呃,在那张大床上将就一下。呃,客厅里很冷的,睡不得。呃,这床可真大,搞不好克里斯丁是按五人份给准备的……
尤安自然也要跟来,披着斗篷是麻烦了点,但也不能不逛街啊,虽然她以前并没有逛街的习惯。
范尼斯倒是死乞白咧地来的,连最香的晨寐都可以牺牲。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专职的医生,炼金术士、德鲁伊、法师都可能兼职给人瞧病。所以范尼斯说要跟鲁高因的同行交流一下,必须的。其实就算他不肯来,理查德也会想办法让他来的。不过既然范尼斯这么主动,理查德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地“端”一下了。
比尔也领着安普丽莎跟了过来。这种大事马虎不得,老大的人品不大好,万一那神奇的“神佑”数量不够呢?
所以,这一行七人简直是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西城区。贫民区很少能见到贵族的身影,尤其是克里斯丁这种后来居上引领潮流的纨绔子弟,雷山德的邻居们还以为那怪人又犯了什么事,被贵族老爷找上门来了呢。
还好,雷山德的实验室还在,房顶也是好的。
能制造这么大堆瓦砾,一定需要持之以恒,十分敬业,百折不挠,万死不辞,多么富有献身精神的一个科学家啊!理查德暗自咋舌,既然这科学家怎么炸都炸不死,不如请他到赫拉迪克城堡去教化学啊,爆炸好说,别弄出火灾就好……
“轰隆!”
理查德等人还未靠近,就听见雷山德的实验室里传出一声巨响,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各种燃烧着的小物件齐刷刷地向外迸射!
火光之中,屋顶冲天而起,果然是石块瓦砾乱飞,一团黑影随之飞出十余码高,倾斜着向理查德他们这边飞来!
比尔相当敏捷,也富有牺牲精神,一声大喝就向那黑影奔去,果然把那黑影接在了怀中。不过,这黑影速度太快,飞得也够高,比尔居然被压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消说,这黑影正是非典型科学家雷山德。
不过,就是他妈在这里,也不一定能认出雷山德来,何况这些头一次见到雷山德的人呢?
雷山德的服装相当彪悍,头戴金属面具,胸前是整块的金属板,双臂双腿都裹了铁皮,脚上也是一双金属靴,简直是异界版的铠甲勇士。这身重装行头携势而来,难怪硕大块头的比尔也要被他压个跟头了。
防护虽好,受伤却是难免。雷山德的头发几乎没有,头皮多有灼伤。没有铁皮防护的地方都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五彩的灰烬涂满了全身,还散发着一种燃烧败絮的味道。
比尔受了冲击,倒也没有受伤。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雷山德被放在了地上。范尼斯给他检查了一下,吐着舌头说:“这人还真是炸不死的……受到太大的震荡,昏迷了,过一段时间应该会苏醒的。”
“他可以移动吗?”
理查德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实验室里还有浓烟冒出,周围也没有建筑,没有救火的必要。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气温也随之升高,四周并没有什么遮挡之物。瓦砾场中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这时已经散发出一股恶臭。
“可以。别看他瘦弱枯干,倒是很耐活……”范尼斯对这同行还是相当的“佩服”。
“先回去吧!治好伤再说。”
理查德看向依莉莎,无奈的耸了耸肩。依莉莎紧张地站在范尼斯的背后,对雷山德关注得了不得。一身重铠之下雷山德,只有两条小腿在抽搐……
克里斯丁跑出去,很快就雇了一辆马车来。鲁高因街头有马车出租,一匹驭马拉了木制的两轮车,车厢上蒙个粗布棚子,没有私家车的市民很喜欢雇用出行的。
比尔和范尼斯两人把雷山德抬到了车上。克里斯丁是主人,当然要回去安排住处。范尼斯是医生,也是责无旁贷。理查德让他俩带着昏迷的雷山德先回圣骑士公会,小心医治。他们这些人走回去就可以了。范尼斯说过一段时间就会苏醒,谁知道是多大一段。
还真是好事多磨啊!看着出租马车绝尘而去,依莉莎相当惆怅……这雷山德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让我下半辈子怎么活啊……呃,呸呸!
安普丽莎的愿望却并没有依莉莎那么强烈,有当然好,谁不希望成为转职者呢?没有也是正常,没听说过哪个成年人能够半途转职呢!
比尔也知道安慰人,大巴掌拍着安普丽莎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放心,我看那老头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你怎么知道?”
“他都炸了那么多次都没死,怎么就是我们来了才死?没道理啊……”
从达士蒂绿洲到鲁高因,差不多是一天的路程。这一天当中,靠近达士蒂的一半是戈壁,靠近鲁高因的这一半是肥沃的农田,能够实现鲁高因的粮食自给。广袤的沙漠戈壁,经常向鲁高因刮来干冷的寒风,带着大量浮尘。
鲁高因的东南方向,就是著名的双子海,湿热的海风按季节带来大量的水汽。双子海把这个世界分成了两片,坎德拉斯大陆和库拉斯特大陆。鲁高因和库拉斯特海港隔海相望,之间的海路是连接两个大陆的重要通道。
在沙漠和大海的交相作用下,鲁高因的气候变化多端,时而闷热,时而严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一场暴雨。鲁高因人的穿着打扮也是相当怪异,街头上,时常可以见到两个人在聊天,一边穿着裘皮大衣,另一边穿着轻纱长袍,双方均不以为意。
今天晴日方好,天气却是溽热难耐。
理查德五人溜溜达达的往回走,顺道逛一下繁华的鲁高因。
走出贫民窟不远,垃圾和臭味就少了些,街上逐渐整洁,行人的穿着也整齐起来。当然这仅限于提笼架鸟瞎溜达的,引车卖浆者流还是在忙着一家人的午餐。
依莉莎狠狠地抓着理查德的手,可能是无意识的,走路她都不一定看清脚下。理查德轻轻地握了下,说了声:“放心啦!雷山德一定没事的。”
“昨晚不连夜来,非要今天才来,都怪你!”
依莉莎却笑不出来,心里患得患失的,脸上没精打采……经历了这么多事,原来自己还是没有长大。跟在理查德身边,长不大也好啊!
“呃……”
理查德无辜地摸着后脑勺,尤安忍着笑,比尔却给依莉莎帮腔了:“是啊!这么重要的事,还拖一夜!”
“好好,都怪我,要不我请大家喝一杯?”
前面有一间门面不大的酒馆。鲁高因的酒馆不但卖红酒和麦酒,还卖各种小食品,解暑的饮料也是有的。一大早就被依莉莎追着出来,早餐都没有吃好。
酒馆不大,收拾得倒也干净。一共十来张狭窄的酒桌,或者临墙,或者靠窗。中间是个带围栏的舞台,现在空着,晚上可能有“三俗”的节目。
“知道吗?这两天天气反常,是因为有人把群蛇峡谷给平了!”
“啊?谁干的?利爪腹蛇可凶!要不然蛇皮能那么贵吗?”
刚进酒馆,就听见门口酒桌上的两个中年酒客在聊天,而且说的是大事件。理查德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叫了酒水,听人家聊天。
“据达士蒂的人说,是两个神秘的年轻人,一男一女,都披着斗篷,看不清长相。这两人扔下百来张蛇皮就走了,好像都没说话,门多萨总管居然知道这是让他代卖!总不是送给他的吧……据说两个人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天使一般,说不定是从大洋彼岸来的高手……”
“王国不是禁止通航吗?都一年了!”
“管得了老百姓,还管得了转职者吗?连群蛇峡谷都能平的人……跟你说,蛇皮这东西,以后可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有我也买不起。群蛇峡谷可是一个绿洲啊!格雷兹大人和卓格南大人又有的忙了……”
尤安悄悄地在桌子底下踢理查德的腿,忍俊不禁。理查德也是好笑……呃,成了来自大洋彼岸的神秘人了,门多萨还真是能整,人才啊!喝酒聊天的这两个人,很可能就是门多萨的手下。这消息,现在可能已经传遍了大半个鲁高因了。
“请慢用!”
这时,酒馆的侍女端了托盘送酒水过来。这侍女三十岁左右,丰腴白皙,金发盘头,素颜无修饰,却是透出一种成熟女人的韵致。说起话来,声音很柔和,像个大姐。
这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在泰摩公国,都是青涩的小丫头做招待呢,有本钱,没味道。要是克里斯丁在这里,理查德倒是可以和他讨论下差别。可惜比尔只对酒杯感兴趣,已经自斟自饮了两杯。当然尤安和依莉莎在,理查德也不敢造次的,肋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