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村外崎岖的山道行走了约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条小道和一条大道,正犹豫时,一道熟悉的目光从身上扫过,回头望,又不见人影。
经过壮汉盗窃包裹一事,有些担心途中再生变故,决定走大道。
刚迈步,耳中突然传进一名少女的讽刺声:“胆小鬼。”
驻足,目光四下搜寻,不见人影,心中疑惑顿起:莫非是小老头的同伙?
心事被说中,流苏很尴尬,低着头,快速沿小道向栖凤山的方向走去。
不久后,行至一处分岔路口,一条宽道通向大镇,一条小道连着山脉,两条道都能到达龙凤山脚下,大道安全却要绕远。
正要迈步踏上大道,耳中再次传进之前那名少女的恐吓:“若敢走大道,我绝情废了你。”
“你绝情,我还灭爱呢,我胆小,你胆大,为何不敢现身,妖女。”流苏被暗中少女小瞧,又被恐吓,怒火心中烧,目光四顾,大声怒斥。
正愤怒之际,一名少女莫名现身。
杏眸似水,挺巧琼鼻下那不加点饰的羞唇,带着一种水晶果冻般的质感。
一袭洁白的衣裙,仿佛盛开在百合间,裙摆上点缀着兰花,活灵活现,轻灵至极。
“胆小鬼。”
声若黄莺,皓齿若现,修长洁白的手指间,一枚龙眼大小的赤红色圆石,自由旋转,甚是随意。
“学姐说的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这就将你废掉,再挖双眼。”
极致的清纯与凶狠野蛮的言辞形成了两个极端,流苏不由得呆滞。
少女被注视,乌黑的大眼珠蒙上了一层寒气,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左手中一柄通体黑色的剑鞘,平添了几分杀气。
“客品!”
三方势力较技时,被老哑巴嗓揭穿秘密,知道了客品意念师能将身体隐藏于实物之中,这才脱口而出,震惊的盯着少女。
“妖女,为何三番两次羞辱于我?”
少女眼中的寒意虽盛,却蕴含着几分羞涩,正是内心深处的情感体现。
“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少女快速走近,羞怒道。
这种内心清纯,外相秀美绝俗,言辞又表现得凶狠野蛮的少女,通常被称作问题少女,多是被受过刺激的亲近之人影响,在某一个问题上产生了错误的观念。
流苏绝对相信,这种类型的少女说到做到,口中所说的废掉之意就是让他做不成男人,越是求情就越没有好下场,若不服软,肯定被废。
正无计可施,心急如焚之时,感知到一道熟悉的目光从身上扫过,心中果断做出决定,轻蔑道:“连男人的心都不懂,有什么资格叫绝情,我若是你,早找头蠢猪撞死了…”
话刚出口,少女的杏眼中喷出两道怒火,白皙紧致的脸蛋出现轻微的抽动。
剑,一瞬间出鞘,剑尖上喷发出一道红色气流。
红色气流围绕流苏的脖颈旋转一圈,如烟花般绽放,分成三十六道细小的气流柱凝聚成一个红色的牢笼,自脖颈至双脚将身体囚禁。
流苏的脑袋露在牢笼外,双手抓着牢笼柱,使劲摇晃。
牢笼虽是气流柱凝聚而成,却与真正的牢笼无甚区别,与地面撞击时,发出震响。
少女得手后,握着剑柄,剑尖穿过牢笼柱之间的空档,慢慢向流苏的腹部下方移动。
“妖女,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流苏眼看要做不成男人,双眼一闭,破口大骂。
“啊!”
少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长剑归鞘。
流苏睁开双眼,看到少女已经退到远处,定型的发饰无故消失,乌黑顺滑的长发散开,遮挡了双眼,一个优美的摆头动作,秀发整齐的披在肩后。
“谁,再不滚出来还我发饰,对你不客气。”少女莫名被戏弄,急忙四顾查探,始终不见人影,心中有些发虚,色厉内荏道。
任凭少女如何怒骂,隐身之人始终不肯现身。
望着囚笼中的少年,少女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右手拇指、无名指和小指同时内曲,食指和中指并拢,伸直。
食指和中指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长剑自动出鞘,飞向牢笼,剑尖距离流苏的要命部位越来越近。
少女得意的表情更甚,呈现到极致时,白皙的脸蛋上,莫名多出了五个泥手指印。
因意念无法集中,悬空的长剑掉落。
感觉到脸上有异物,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去触摸,泥巴粘在手指上,传出一丝凉意,当看清双指上的泥巴时,眼眶中溢出委屈的泪花。
流苏明白是小老头暗中帮忙,大声恐吓道:“想要回发饰,立即将我放开,否则让你变成比丘尼。”
少女虽不清楚比丘尼是什么,但从少年镇定的语气中辨别出,若不立即放人,隐身的高人一定会再次戏弄她。
擦掉眼泪,瞪了流苏一眼,双指划过一个弧度,长剑归鞘,囚笼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脸蛋上的泥巴痕迹。
“胆小鬼,你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对吧。”少女走近,吐气如兰,语气中充满了哀求之意。
“即便说了,也没人相信。”流苏语气冷漠道。
之所以选择不与她计较,是因为自身没有实力,走山道,若没有少女保护,实难安全。
“谢了!”
没走出多远,消失的四枚发饰出现在少女面前,看也没看一眼,凭借感觉,一把握在手中,重新整理发型,羞涩的嘴唇轻微蠕动,宣泄着心中怨气。
流苏也不敢再惹少女生气,远远跟在身后,从包裹里取出水袋,边走边喝。
听到咕咚声,少女猛然回头,怒瞪了一眼,转头,继续前行。
流苏心中震惊,想不到客品意念师这般可怕,距离十多米,竟然能听到轻微的饮水声,不由想起小老头。既然少女发现不了他的存在,那么小老头的境界会不会高些…
山中多兽类,不过,有了少女随行,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
天黑前,很快翻过一座山,再通过前面的大山,便能到达栖凤山。
夜间,行走山道,对于修炼之人并非难事,流苏却不同,很快被少女落下,虽有心求助,却碍于男人的尊严,没有开口。
月光下,单人行走山道,需要勇气,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暗处的凶兽吞噬。
小心翼翼沿着山道前行,心中越发害怕,很长时间没有感知到小老头的目光了,若小老头不在身边,危险程度将会加深。
内心正恐惧之时,一个手提山鸡的小老头突然出现在身边,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山中的夜晚本就凉气袭人,身体忍不住打个寒颤。
待到心神平复,开口道:“老哑巴嗓爷爷,跟紧我,别丢了。”
小老头不点头,也不摇头,紧紧跟随,不时盯着手中的山鸡疑问:“少翎的火凤不如鸡?”
有了小老头跟随,很快追上了前面走走停停,有意等待的少女,再回头时,小老头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后。
少女见他跟来,双目中露出不满之色。
“乌龟都比你爬得快,哼,若是害怕被念兽吃了,就跟紧。”
念兽,意林中人对能够吸收天地间念质的飞禽走兽,统称为念兽,有高低等阶之分。
栖凤山多是些不入阶的低级念兽,即便如此,也时时刻刻威胁着流苏的生命。
闻听不满声,从包裹里取出水袋,尴尬着递上。
少女轻轻抿了一口,将水袋还回。
“你叫绝情?是天瞳学院的学生?”
意念大陆,三大帝国边境的交汇地带,从上空俯瞰,犹如一只天然巨眼,深邃而神秘,天瞳学院就坐落在瞳孔之上,是意念修炼天才的摇篮。
只有天瞳学院的超级‘妖孽’有可能在十六岁年纪修炼到客品境界,而流苏又觉得绝情这个名字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学生联系起来,好奇问道。
“废话真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流苏听后,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对于一个凶狠野蛮与清纯兼具的问题少女,无话可说。
第一道曙光照射向山道时,二人的身影出现在栖凤山上,比起走大道整整缩短了一天的路程。
少女从随身荷包里取出一张兽皮,上面绘着一个峡谷图案。
“你要去这个峡谷?”
流苏手指半张残图问道。
“你知道在哪儿?”
“……”
“胆小鬼,你真的见过赤红石?”
“废话,你手中的那枚赤红石,就是我扔掉的,它是火鸟孕育而出时没有消化完的蛋白质形成的结晶,可入药,能让男人康健,让女人永葆青春,还能让凶狠野蛮的少女变得温柔似水。”
“哦,若是前些天相遇,早将你废掉了,原来是赤红石让我变得有些温柔…胆小鬼,你真的熟识各种药材,望一眼,闻一闻就能判断出其功效吗?”
“妖女,我有姓名,叫流苏。”
流苏不知道少女是故意整他,还是不想记住这个名字,无奈摇头。
二人一路交谈着,来到栖凤山脚下的一个隐蔽入口处。
进入峡谷,别有一番天地,溪流淙淙,鸟语花香,清新的空气让全身毛孔都自由舒畅的呼吸。
“胆小鬼,我叫若萱儿,喜欢吗。”
直到此时,少女才放开心情,伸展双臂,闭目仰头,深呼吸,悦声高起。
“喜欢吗…喜欢吗…”峡谷内不停回荡着少女的欢悦声。
“喜…欢…”
被少女清灵的气息感染,流苏照着她的模样,大声喊着,两种回声相互交织回荡。
积压在心中的郁闷之气,随着喊声渐渐消散。
沿着溪流旁的石阶而上,不时有未知名的果树出现在眼前,远远能嗅到野果香。
越往上行,溪水的温度越高,二人的身影停留在一个椭圆形的温泉边。
“妖女,这里的水很神奇,泡过之后,让人变得懒洋洋的舒服,要不要试试?”流苏指着被温汽萦绕的溪水,开心笑问。
“胆小鬼,你自己泡,我在上面等你。”
一整天的匆匆赶路,流苏确实有些疲惫,望着天然温泉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