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粘着的一些碎叶尘沫，然后张开嘴吹了吹狙击步枪上的一些散土，并把枪靠在肩上，神情冷漠地向聂星走了过来。
敢情刚才那两颗对准聂星的子弹就是他发射出来的。
聂星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他，明白了刚才那两颗子弹的来源，当下有一些尴尬，没想到在师傅手上出了这么大的丑，以后怎么在他手下混啊。
老特种兵们一个一个从身边走过去，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对聂星进行嘲讽，仿佛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像家常便饭一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胡走到聂星身旁停了下来，然后盯着聂星，眼神中一片冷漠，冷的看不见一丝暖意。
聂星装作没看见似的，头偏在一旁，事实上他的腰部现在还疼的厉害，暂时起不了身。
老胡并没有走的意思，还站在原地。
聂星见旁边没有了动静，还以为师傅已经从旁边走了，忍不住回头一看，却见师傅还站在原地，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还没有走啊？”但碍于礼貌，不得不叫一声：“师傅！”
老胡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伸出一只手。
聂星不好再装，只好忍着痛抬手抓住师傅的手，被其拉了起来。
一用劲，腰上酸痛不已，聂星痛的差点叫出声来，起来没怎么在意这问题，现在倒好了，伤势有加重的迹象。
老胡把这一切瞧在眼里，不屑道：“很痛？”
聂星听后连忙摇了摇头：“不，不痛，只是有些适应不过来！”
老胡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聂星不好意思在师傅面前表现出一股伤大病重的样子，硬是背着枪咬紧牙关紧紧地跟了上去。
他心里有一个问题搞不明白，为什么师傅开了第一枪，还会开第二枪？难道说师傅对自己的第一枪没有信心？不对啊，听老兵们讲，师傅是侦察大队最为厉害的狙击手，枪法可以说是百发百中，无人能及的。
不过，这第二枪也显示出师傅的水平，换作自己，开了第一枪后，很难作出这样的反应来开第二枪。而且也根本不会认为自己的第一枪会失手。
二人一路无语。
回到山下后，看到的是成群连片的老兵新兵们，或蹲或站，窃窃私语，脸上画了油彩的是之前被淘汰下山的人。聂星看到，鸟人他们脸色挺不好看。
程队和邬指导员正坐在车上，不知道在聊着什么，时而发出哈哈的笑声，仿佛外面的对抗演练的结局对他们两个来讲没有一丝影响。
看到最后一批战士下山，程队和邬指导员收起了笑容，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高声叫道：“集合！”
战士们听了后，连忙集中起来，迅速排成了四条队伍。
看着新兵们脸上的油彩，程队反而有些幸灾乐祸：“怎么样，想法如何？在训练营大半年时间里面学到的东西有没有派上用场？”
队伍中无人作声，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脸上烧的慌，今天的对抗演练着实证明了在训练营大半年的训练是白费了。
见新兵们没有作声，程队也没有继续强问，道：“今天这对抗演练是一个非常值得纪念的一件事，它让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你们是通过了训练营的检验，成为一个合格的特种兵，但那还只是合格，离优秀还差的远。一个优秀的特种兵不是从训练营中训练出来的，而是从实战中培养出来的。你们只是通过训练，还没有经过实战，所以你们要学的东西多的很。”
新兵们听了，无一不是惭愧不已，之前以为自己成为特种兵，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说话做事都散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牛逼感觉，现在看来，真是自作多情了。
程队接着说道：“老兵身上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这些经验都是在战场上经过生死较量得到的，非常宝贵。之所以让你们新兵认他们作师傅，那是为了让你们多学一些经验，让你们在以后的战场上少走一些弯路，少流一点血，少做一些牺牲！”
“以后该怎么做，你们应该知道了吧，不用我多说。记住今天的日子，它会让你明白更多的道理！”
程队说完后，转身往后面走，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大腿一迈，上了车。
剩下的邬指导员笑呵呵说道：“老兵解散，坐车回基地。新兵们今天输的一塌糊涂，为了给你们增长点记性，跑步回基地吧！回到基地后，每人写一份检讨，总结今天的经验教训，让住啊，不少于五千字啊！”
一声令下，老兵解散了，一个个笑嘻嘻地上了车。
新兵们黑着脸，整队待发。
侯飞气呼呼道：“格老子，凭什么让我们跑步！”
聂星说道：“要不要我向邬指讨个情，让你坐车！”
侯飞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拿我开涮是不是？”
看着侯飞不停地揉屁股，聂星笑道：“怎么，留下后遗症了？”
刚才下山的时候，侯飞都是被人扶着下来的，看那样子，伤势不轻。
侯飞一听聂星提这事，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骂道：“****的和尚，下手这么狠，我的屁股几乎散架了，肿了至少一倍！”
周围的人听了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聂星打趣道：“回去后割几块肉下来，减减肥！”
前面的车子已经启动，开始倒车行驶，新兵们做好准备，开始慢跑，这一次可有的他们受了，起码得花上半天才能回到基地。
苍天啊，大地啊，我的命咋这么苦呢？聂星叹气道。
跑回基地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老兵们坐车，早就到了，晚饭也吃了，正在休息。新兵们一天没有吃饭，又累又饿，还渴的不行。
炊事班的人早就把饭菜准备好了，正等着新兵们的到来。新兵们一见这架势，哪还顾的上面子，一个个像个饿死鬼，不管饭菜，一起往嘴巴里送，还时不时倒口汤放嘴里。
鸟人感动的痛哭流涕：“我以为今天吃不到饭了，没想到还有这五星级待遇，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领导，感……”
话音中断！
“怎么了？”见鸟人突然不说话了，坐在他身旁的大炮奇怪道。
鸟人脸色铁青，一手指着自己的喉咙，一手抢着大炮手上的汤碗，也不解释就往嘴里送。
“哈哈，喉咙被卡住了！”侯飞幸灾乐祸道。
一碗汤下肚，喉咙总算畅通，鸟人拍着胸脯，感觉全身无比的轻松。
包子在旁打趣道：“孩子，你辛苦了，都怪当家的没照顾好你，你应该十天没有吃饭了吧！”
鸟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嘴巴发痒了是不是，要不要我给你修理一下。”
其他人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两个值勤老兵走进食堂，见新兵们有说有笑，突然喝道：“吃饭时不能说话，你们不知道吗？”
新兵们一听，吓的连忙止住嘴巴，装作全心全意吃饭的样子。两个老兵的目光甚是犀利，横扫了一下整个食堂，见没人说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奈，想不到这两个老兵这么牛逼。
饭后没有别的活动，聂星一个人来到训练场上透透气。
天已经黑透了，只有夜光灯在发光。
却见一个人坐在山上的一个亭子上，手里拿着些东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聂星见这个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却又不知道是谁，于是爬了上去。
坐在亭子上的人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突然回过了头。
聂星一看，惊了一下，原来坐在亭子上的人是师傅老胡。
“师傅！”聂星不得不叫了一声，此时有种想转身走的念头，但一想，这一走显然很不礼貌。
老胡见自己的徒弟聂星过来了，也有些惊讶，说道：“过来坐坐吧！”
聂星只好走了过去，眼睛瞟了一下师傅手上的东西，一看，竟然是一个颗子弹。
“师傅，你在做什么？”聂星好奇地问道。
老胡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我在打磨子弹！”
聂星一愣，来到这里好几天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师傅笑，这可是难得一见啊。平时他总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老胡拿起一根铁棒晃了晃。
聂星奇道：“这子弹还要打磨吗？”
老胡说道：“子弹是从机器里面成批出来的，上面有毛边还有凹点这些不良现象，这些现象虽然对于其它枪种问题不大，但对于我们狙击枪来说，影响很可能是致命的。”
“毛边？凹点？”聂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拿这颗子弹摸摸看，看有什么感觉？”老胡从身上掏出一颗子弹出来，递给聂星。
聂星接过子弹，先看了一下，倒没发现什么，用手摸了一下，感觉上面的线条有些地方刮手，于是说道：“有刺！”
老胡点点头，较为满意道：“对，这些刺头就是毛边！”
刺头就是毛边，这可新鲜，聂星把子弹凑到眼前，细看了一下那刮手的刺头，果然看到上面线条的地方有些突了出来。就像两手使劲挤压面团，有些面团会从手指缝里面出来一样，而出来的面团就是所谓的“毛边”。
“你再仔细看一下，看上面有没有凹点，就是小小的洞！”老胡又提醒了一下。
聂星又仔细看了一下子弹的表面，果然看到上面有很多凹进去的小洞洞，个别小洞洞还挺大的。
原来这些小洞洞就是凹点。
“看到了，而且还有很多！”聂星回答道。
老胡点点头，说道：“这些小小的不良点别看小的几乎可以无视，子弹射出来时，短距离可能没什么影响，但长距离时可能会造成弹道偏离，尤其是在环境潮湿，风速偏大时，这种影响可是致命的。”
聂星有些吃惊，想不到这些不良点会这么致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