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到了。”
“秋遥哥哥。”凌琬柔声唤道，“我们到了。”凌琬先下了马车，冷秋遥才出来，眼前是一如当初那般雄壮的凌家庄，瞬间，冷秋遥有种回到了当初的感觉。就是在这儿，和星儿交手，因为那场招亲，娶了婉儿。一开始就错了，从桑弦开始就错了。桑弦死了，星儿没了，师父的愤怒，婉儿说受的伤……或许没有自己的话，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秋遥哥哥。”凌琬牵起冷秋遥的手，“我们回家了。”
“家？”冷秋遥心底被刺了一下，这儿不是家，自己的家是幻仙宫，师父在的地方……才是家。终究对自己而言，师父身边才是最安心的，但如今，该以何面目面对师父和自己不曾知道的死去的孩儿……
“对，婉儿的家就是秋遥哥哥的家。我们是一家人。”凌琬双手抱住冷秋遥的手掌，亲昵地道，“我们是夫妻。”
夫妻？冷秋遥抽了手，自己对婉儿从没有过夫妻之情，如此是对的吗？她的余生那么长，耗费在自己这个对她无心的人身上值得吗？已经负了星儿，伤了师父，不能再让婉儿一生被自己的负情薄幸所累。
凌琬愣了一下，冷秋遥道，“对不起，婉儿。我们谈谈好吗？”
凌琬瞅着冷秋遥的神色，几乎要争论，但最终只是有些可怜楚楚地低头点头，“好。”冷秋遥的眉宇也是沉重，欠了太多人太多，尤其是蝶儿……不管怎样，都一定要弥补她。
凌琬把冷秋遥带到客厅，仆人送来了茶水，凌琬哽咽道，“秋遥哥哥，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好不好？”
冷秋遥点了点头，凌琬低头离开了，冷秋遥一个人坐在客厅，心底涌起太多痛楚，对于凌琬，冷秋遥有太多的愧疚和亏欠。
冷秋遥几乎又要昏昏沉沉了，凌琬才来，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香风，冷秋遥转头，看见凌琬打扮得极其精致，妆容细腻，发丝挽起，一身水红白沙衣，裙下十余条步摇，随着步履轻摇，面容带着些许哀伤，颇有芙蓉醉春风的妖娆和惹人怜惜。
冷秋遥并不很喜欢她身上那种玫瑰花一样的香味，而且过于浓烈，冷秋遥有些不舒服。印象里，冷秋遥并不讨厌花草的香味，但如今却想起的是那种清清冷冷，总不会过的说不清的，会渗入人骨内的香。
凌琬真的很美，即便不打扮已经娇艳无双，江湖第一美女的名号并非虚称，细致打扮后，更是会让人惊为天人，但冷秋遥看着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只有美和娇，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冷秋遥甚至有离开的念头。而姬星，沙雪镇那时候，那面纱下的不清晰，却让冷秋遥想靠近。姬星的那种美，任何人都会不自觉地敬仰，不自觉地自卑，不自觉地移不开眼，却终究会保持距离，不靠近怕亵渎，却也不愿离开，因为贪恋。
如果非要说，或许凌琬是作为女人的美，对于男人会引起在乎，想要爱怜或者倾慕，而对于女人却多会是羡慕和嫉妒；而姬星的美或许根本不在于她是女人，她的美是神造就的摄魂夺魄，恐怕不分男女，都会倾倒或者因为敬畏而恐惧，只因她美得如神似魔，几乎不是人。
冷秋遥转过头，脑中依旧浮出姬星的模样，心头微微沉了一下，并不理解凌琬如此打扮得意义。
凌琬缓缓走到冷秋遥旁边的位置坐下，柔声细语，哀婉婀娜，“秋遥哥哥。”凌琬双手端起茶壶给冷秋遥添茶水。
冷秋遥回过头，“谢谢你，婉儿。”
凌琬淡淡地浅笑，“这是婉儿该做的。”
冷秋遥微微有些僵硬，移开视线，“婉儿，对不起。我想……”
“秋遥哥哥，你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凌琬嘤嘤地哭泣道。
“婉儿，不是！是我配不上你。”冷秋遥比凌琬更加难受，只是他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美？我真的比不上你师父吗？”凌琬的声音似乎肝肠寸断。
“婉儿，不关师父的事。你很美。”
“明明只有我和你相配，为什么你要那个老女人？什么不关她的事？你还骗我！”凌琬突然激动起来，“如果不是她仗着是你师父，勾引你，你怎么可能和她坐下乱伦的勾当。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是你师父勾引你的。她是个妖妇，用了下流招数迷惑你。”
“婉儿，不准侮辱师父。”冷秋遥对凌琬有亏欠，但同样的，对师星尘，他多说不清的复杂。
“为什么不能说。”凌琬突然掀掉桌上的茶水，“秋遥哥哥，我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觉得你师父她会爱你吗？她不可能像我一样！她怎么可能爱你，她和你不过是因为她空虚寂寞而已，你根本就是个工具。师星尘根本是个女魔头，她只会毁了你……”
“住口！”冷秋遥拍了下桌子，调整好语气才道，“婉儿，请你不要侮辱师父。我和师父之间的事你不知道，根本不是师父的错。我和你之间，和师父无关。你可以怨我恨我，是我对不起你。”
“怎么无关？”凌琬瞪着冷秋遥，“你不是因为她才不要我的吗？我哪儿比不上她？她整天戴个鬼面具，根本人不人鬼不鬼，她是你师父，却和你发生苟且之事。是她要你娶我的，又是她要你不要我吗？她要你娶我你就娶，要你不要我了，你就弃之敝履？”
“不是，婉儿！师父没有这么要求。当初娶你，是因为师父的命令，但如今，不是，和师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误会了！我和师父之间的事，只是因为我被下了春药，师父是给我解毒而已。”冷秋遥不得已只能说出实情，他自知不能怪凌琬，但是师父根本没做错什么事，是因为自己，才声名遭受污损。“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没有按照师父的命令娶你，也不会辜负你。”
“哼！你知道辜负我你还抛弃我？”凌琬更加怒气冲天，眼中露出冷光，“你们真好笑，可耻！不管什么原因！她是你师父，别的女人都可以，就是她不可以。你们不止是苟且，还是乱伦。幻仙宫不愧是魔宫，师徒乱伦！”
乱伦！冷秋遥在凌琬的嘲笑中重创，自己一直都避开去想这一层，如今却被深深地戳中。
见冷秋遥僵立，面色苍白，凌琬放柔了语气，“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秋遥哥哥。”
“已经发生的事，还有后悔的余地吗？”冷秋遥悲怆地道，和师父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事，所有有了孩子，孩子也没了……一切还有什么余地。自己伤了师父。
“你有！”凌琬安慰似地握住冷秋遥的手，“秋遥哥哥，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人生，只要你抛下幻仙宫，抛下你过去的一切，我们都可以重新再来。”
“幻仙宫就是我的家，我如何抛下。”冷秋遥惨笑。
“你没了幻仙宫，我可以给你凌家庄。”凌琬认真道，“只要你离开幻仙宫，我就把凌家庄给你。有了凌家庄的财力，我相信以秋遥哥哥你的武功和才能，一定可以扬名立万，流芳百世。”
“我从没想过离开幻仙宫。”冷秋遥这才注意到凌琬的脸，总觉得她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变化，冷秋遥不喜欢的感觉。“我也没想过要扬名立万。”
“为什么不想？世上谁不想荣华富贵，流芳百世。秋遥哥哥，只要你想，你可以轻易做到。你有资本，只要你愿意背弃师门。”
冷秋遥开始发觉自己不认识凌琬，初见时她的纯真似乎不见了。
凌琬道，“只要你把所有事推给你师父，你就什么事也没有。反正她就是个被江湖人唾弃的大魔头，怎么都无所谓。”
“婉儿，你在说什么？”冷秋遥推开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你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是师父狠心让你失去了孩子，但她是我师父，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婉儿，这真的是你吗？”
“我都是为你好啊，秋遥哥哥。”凌琬察觉了冷秋遥的失望，收敛了些，变回柔弱的样子，“我知道她是你师父，但我是你妻子啊。我们才是一家人。秋遥哥哥，你不相信我都是为了你好吗？”
“婉儿，一日师终生恩，师父于我恩深似海，希望你以后不要说她的不是！婉儿，谢谢你的好意，但你说的都不是我想要的。”冷秋遥微微放松了些，“婉儿，是我对不起你。不是你不好，你为了我好我也相信，但是是我不好。婉儿，我不能在辜负你之后，耽误你。我们可不可以不再做夫妻？”
“你还是要你师父，不要我？”凌琬退了一步，显然绝望，“我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你忘了吗？”
“我……没忘。”虽然冷秋遥根本没印象，但是早上醒来后，应该是那样吧。“那次也是因为春药，我才……”冷秋遥觉得或许没必要解释，“对不起，如果可以，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但是我没办法和你做夫妻。”
“你是说，我比不上一个老婆子？冷秋遥，你简直就是瞎子。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给你扬名立万的机会。你在幻仙宫能得到什么？你师父就算把幻仙宫给你，你只是个邪魔歪道。你什么都得不到，还要承担骂名。我真的不明白，师星尘那个妖孽，到底哪儿把你迷住了？师星尘根本就是在骗你，他不会爱你，只有我才会爱你。师星尘那样的女魔头，杀人无数，她早就为人不齿，你何苦要与她为伍？秋遥哥哥，你醒醒！师星尘连云倾公子那种低贱的男人都不如。师星尘就是娼妇！”
冷秋遥扬手几乎给了凌琬一个耳光，但停在了空中，只是冷漠地道，“婉儿，我说过不想听到任何说师父的不是、算过数终生为父。就算她是你们眼中的女魔头，她有千般不是，她也是我的师父。”冷秋遥转过身，忍住怒气和痛苦，“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师父，不会离开幻仙宫。而且，请你不要侮辱星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