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屋大维可以派他的特使前往行省传达他的命令,不过这个任命虽然是共和国晚期恺撒和庞培的特别任命权的延伸,不过却要加强了很多。形势说明屋大维渴望通过传统的方式而不希望采取任何新的开创性的举动。还有一项殊荣和特权也即将被赋予。在1月16日第二次“立宪”集会上,屋大维被命名为奥古斯都,这个拉丁字结合了宗教和世俗)双重含义,不过并不意味着他取得了绝对的政治领导权。
现在。裘里乌斯·恺撒·屋大维努斯成为了罗马的统治者恺撒·奥古斯都。另一项更有象征意义(在他家的门上挂上了月桂花环,以表彰他拯救罗马市民的行为;人们尊称他为“美德之盾”)不过,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活动都是在协助奥古斯都在国家中利用其卓越地位以建立一种以奥古斯都为中心的意识形态。通过这样的方式,奥古斯都同时成为罗马的统帅、领袖和救世主。一切安置妥当后,奥古斯都于夏天离开罗马前往高卢和西班牙巡视。这趟旅行让他一直到24月才回到了罗马——也许是他的势力为了让新制度生根而让其暂避公众的视线的一个明智的选择吧。当他离开的时候,他的助手阿格里帕和马塞纳斯在罗马安排事务。在他回来的那个夏天,第二次“立宪”的执行开始了。在此期间,一桩针对此的阴谋被揭发,其主谋方尼乌斯·恺皮奥和瓦罗·穆伦那被处死。
2月,他被加封为“他的国家的父亲”,一个无限光荣的头衔。这并不难看出原因,这个头衔赋予他和他的国家一种家长制的关系:他接管了一切。附带着,他还参与了祭司学院的活动,获得了一些其它的特权,和它帮助他在无需动用法律权力时就干成了很多事情。奥古斯都仅需要表达他对事务的看法就足够了,所以,不久以后,他所喜欢的候补官员就不需要再通过选举当选了。于是他沾沾自喜地宣布他已经超越了一切,没人对这话感到吃惊。
在这个复杂的奥古斯都式元首制度大厦中所蕴藏的核心不过是一个伪装。但是,正如历史上一切成功的伪装一样,它是当时人民所信任的。最关键的是,奥古斯都这个政治的天才,在公众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慢慢获得了至上的权威。在这条漫长道路上的每个脚印,他都把自己表现为一个被动的参与者。在所有场合,元老院和罗马人民都自愿地把权力、特权和荣誉授予他。而他却不为自己要求什么;他毕竟不是恺撒。事实上,他时常表达对于加给他的权力和荣誉的烦扰,而且有时他还直率地拒绝。和恺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奥古斯都一直关注着贵族们的态度。并且,他的主要权力全都不是终生授予的,而是都有5~10年的期限。而它们总是会在过期的时候被再次延长:还有人幻想着能选择。而对于这个麻烦,老练的奥古斯都用他的字典找到了解决办法:是“领袖公民”而不是“独裁官”,“权威影响”而不是“命令”。再仔细看看他温和的生活方式,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在元老院里接受例行咨询还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高效工作……我们不得不把奥古斯都看成是有史以来所有国家里最伟大和控制技巧最巧妙的政治家。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奥古斯都大病了一场。当他躺在病榻上时,他都开始为自己的后事开始做准备了。他把一些国家资源的控制权交给了执政官卡普尼乌斯,他的印章交给了阿格里帕。这个举动的意思很明确:马赛鲁斯实在太年轻了,他的经验还不足以让他登上这个权势的顶峰。不过后来奥古斯都痊愈了过来,可是这年稍后时,马赛鲁斯也病了,却没有他舅舅这么走运。他死时年仅19岁,并且按照奥古斯都家人应得的光荣和体面得到了安葬。尽管十分短暂,但是马赛鲁斯还是表明了奥古斯都的做法:他使用家族纽带(婚姻或收养)建立和权力(行政和提早执政权)的紧密联系的方式以指明他的继承人。
这一年,阿格里帕去世了。可怜的朱丽娅再次成为寡妇,然后在第二年又嫁给了提比略。提比略是奥古斯都的养子并且在皇宫里的“第二代”王子中是最有经验和资历的。于是他成为了当然的选择。不久以后,提比略就前往日耳曼尼亚和潘诺尼亚参加一系列的战役(也许是作为帝国总督去的)。在7月,他第二次担任执政官,次年他的地位因为他获得了一项很大的帝国东部委任权和事实上成为寡头而显得光明无限。
不过,他的道路依然崎岖不平,直到他在14年终于正式继承为止。在6月,尽管他有显赫的地位,提比略却出人意料地“退休”到了罗德斯岛。奥古斯都显然被提比略这举动所激怒,不过却没有什么办法。(德鲁苏斯,提比略的兄弟在9月战死于日耳曼尼亚)。他于是把希望放在另两个日渐精力充沛的养子——盖乌斯和路西乌斯的成熟上。
不过命运再次干涉了皇帝的计划,提比略也收养了他的外甥日耳曼尼库作为养子。关于这种安排的争论又一次掀起,不过这可能是最好的方法避免摄政或双轨所带来的一大堆皇位继承人的问题。不过,提比略依然是个青年,而这个举动也许只是为了保证他的未来计划的顺利实现。而日耳曼尼库斯当时已经有20岁,就成为了第三代元首候选人的领跑者。
奥古斯都帝国的核心毫无疑问当属军队。它在共和国晚期的各种混乱和繁复的事件中都扮演了主角,而它也把奥古斯都一步步带进权力的最高峰。一直维系着它的忠诚和有效的刺激手段当然最重要的是奥古斯都对老兵安置所允的承诺。在完成这项艰巨工作方面上,奥古斯都的工作是相当的成功,因此军队在世纪交接的时候一直都是帝国政治的驯服高效的工具。奥古斯都使用招募志愿兵的方式完成了罗马军事力量的职业化,并且以此建立了28个基础军团(其中有三个后来于9年在日耳曼尼亚被歼灭)。对于在军团中的公民士兵,服役期一般都有规定年限(开始是16年,后来是20年),服役时发饷,退役时按照功绩领取遣散费。在14月后,用现金付酬代替了分发土地的报酬方式;而这项开支在6年后,由一项公共基金支付。这样罗马的军队首次成为了一项可供公民选择的终生职业。奥古斯都也组建了非罗马公民部队(一般是意大利同盟部队或外籍军团)。这些附属部队被编成步兵大队或者骑兵部队的侧翼,通常500或1000人一组,有时由他们自己的军官指挥,有时由罗马百夫长或保民官指挥。
最后,所有的行省都成为了奥古斯都的辖区。最终,公平地说,这种行省划分,不论公众还是皇帝都从中获益匪浅。不光是奥古斯都带给他们期望以久的和平生活,还带给他们高效的政府。帝国省的使节由奥古斯都指定,任期一般根据当地实际情况为3年或更多,而人民省的总督却还是一年一换。出任的人从元老(人民省的总督一般是执政官级别;帝国省则由使节或执政官出任)到骑士(出任一些象埃及之类的地方官员,或者一些小的非武装的行省)。在这种环境下,处于新秩序的总督们没有理由再象过去的共和国时代那样向辖区勒索巨额的财富以建立自己的政治基础,因为现在升迁已经不再依靠投票的胜利而是靠着皇帝的恩惠。确实在行省里敛财现在也被视为危险的行为,这会使人对其最终目的起疑心。
现在对于这种行为的责难从皇帝那里来的不比从民众中少,因为这些地方长官现在要对之负责的权威和共和国时期已经大不相同了。这当然并不意味着贪婪的政府作为一个种类彻底消失了,不过其中的大部分—会令加卢斯和克拉苏斯失望的——在奥古斯都的严格监督下收敛了很多。我们没听到在他统治期间关于行省改革的重大失败,而且也远不能和恺撒或苏拉那时候的共和国相提并论。奥古斯都,利用执政官的权力,还经常直接干涉行省间的纠纷,例如他在昔兰尼加那样。毋庸置疑,在所有的皇帝中,奥古斯都的形象在各行省中最为流行,直到他去世后很久。在奥古斯都统治期间带来的非常的和平和繁荣时期都已经不再被称作罗马和平而被称作奥古斯都和平。
奥古斯都,作为罗马传统的扞卫者,也一直在试图通过立法来回归传统:“通过我所倡导的立法,我会把曾经被我们遗失的罗马先祖的美德和操守带回我们的时代”。于是,他通过古老的元老院方式制订了一部反奢侈法,他又试图通过制定婚姻法,采用离婚和流放来惩罚精英阶层中的无嗣和通奸行为。他还加强了社会等级制度,让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在其中的位置。以前的以财产划分社会等级的方法得到了加强,以财产作为所处等级的标志的做法让骑士阶层大为兴奋。此外还有一系列关于自由奴隶的法令。
这样,非正式释放或自赎的奴隶数目被加以控制,以保证奴隶的数量维持在一定水平上。此外还有禁止在公众面前大量地展示财富和慷慨的行动的法令。其次,被释放奴隶会被视为一个特殊的类似公民的阶层——初级拉丁人,他们在证明了自己有资格成为有公民能力后会被赋予完全的公民权力;而最好的证明就是结婚,并且生养孩子。这些生活规范,显示了奥古斯都对于生活的观点,关于奢侈,社会等级和婚姻以及抚育后代。
在作为一名优秀的罗马人的时候,奥古斯都也是艺术的优秀赞助人,与他同时的人们都非常满意他的这种作为。在艺术和建筑方面,奥古斯都的建筑计划是非常广泛的,用他自己的原话来说就是——“我来到一个砖的罗马,不过我会留下一个大理石的罗马”。奥古斯都对于自己的众多的建筑项目出自自身这一事实是相当自豪的(建筑,翻修和装饰)。他为此全都用自己的钱来支付,还拒绝了其他人的好意的资助,包括他的家人、朋友圈或当时他的盟友们的赞助。
在他在罗马城里的标志建筑里,至今保留着他的全身塑像,还有和阿格里帕一起修的马提努斯大学,阿格里帕大浴室,众多的水池和喷泉,万神殿和恺撒神庙。通观这些建筑,奥古斯都的建筑风格是传统和革新的混合物,并常常因为富有希腊外观而被称作是“经院派”。这些伟大的建筑从此树立了奥古斯都的不朽肖像,并与那时共和国晚期的异常坦白的残忍和黑暗现状形成鲜明对比。同时,奥古斯都时代也是一个文学戏剧格外繁荣的时代。那是罗马历史上文艺最著名的时代之一,其代表作家灿若星辰——维吉尔、贺拉斯、奥维德、普罗珀丢斯和写诗歌的提卜路斯和写散文的李维。特别是维吉尔,他所创作的新的罗马叙事史诗——埃涅阿斯记,迅速取代了埃纽斯的安纳尔斯成为每一个罗马学童都要背诵的诗歌。促使这段时间里文学之花盛开怒放的主要原因是一种文艺团体赞助制度的发展(可惜在接下来的2世纪里,基本上被荒弃了)。那时候最著名的赞助人是米西奈斯,同时也是一个艺术家和从一开始就是奥古斯都的亲密助手,不过他在政治方面却从来没有过什么显眼的活动(和阿格里帕很成对比)。
作为一个享乐主义者,他在赞助维吉尔和贺拉斯时毫不吝啬,并且天长日久,直到他于8月去世为止。另一个由。法乐瑞斯·蒙撒拉·康文努斯资助的文艺圈子里涌现了提卜路斯和奥维德。不过,在历史学家们眼里最有兴趣的还是那时候被豢养的这些文艺家们在作品里所表达的对于政治和艺术的观点都和官方意见一致,无一例外全都是称颂奥古斯都体制的。而这些综合在一起时,我们可以毫无疑问地看见这是国家控制的文艺(一些当代集权主义国家的传媒模式的雏形)。不过,这种自上而下的鼓励,确实非常有效地激发了创作热情。而且也毫无疑问,对于奥古斯都恢复了罗马人和平和安定的生活,这些作家们确实满怀着和对赞助人一样的感激放声讴歌他。
在这方面,维吉尔写的牧歌和田园诗充分反映了当时意大利人对于这种失而复得的安定生活的感激之情,而那个充满了共和国情结的李维在他的历史大作中也滑稽地称呼奥古斯都为“我的庞培”。而这种观点在当时的作家和戏剧家中非常盛行。
在他生命最后的几年里,尽管奥古斯都依然忙于处理各种各样的公共事务,不过他的影像还是在公众眼中还是越来越稀疏。他衰老了,而且在古时候的老年是比今天更加地令人衰弱。而且在任何方面,提比略都已经被培养成了他的继承人,并最终在13年成为了皇帝。他在4年就已经获得了保民官和寡头的权力,并且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就加以延长;在13年,提比略的绝对权力已经和奥古斯都一样了。
第二年,奥古斯都在坎佩尼亚的旅行中在诺拉平静地去世了。
提比略那时正好在前往伊利里库的途中,急忙返回罗马。当时关于利维娅毒死了她的丈夫——奥古斯都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可是无论事实到底怎样。罗马的皇帝——恺撒·奥古斯都,神的儿子,国家的父亲,一个曾经单独统治了罗马整整45年,如果加上以前做寡头的时间就超过半个世纪的男人,终于去世了。他的葬礼豪华隆重,他的灵柩被安放在他在罗马城中建造的陵墓中,然后他的雕像被敬重地安放在罗马万神殿中——称为迪乌斯·奥古斯都。
按照他的遗嘱,每一个禁卫军士兵都得到1000赛斯特斯(罗马银币),每一个罗马亲属军团的士兵得到500赛斯特斯,其他军团的士兵每人得到300赛斯特斯。就这样,奥古斯都在生命的最终时刻报达了真正赋予他权力的源泉。另一个重要依据是在罗马的奥古斯都陵墓入口前的两根巨大青铜柱。在这两根柱子上记下了这位罗马帝国第一人的政治生涯,并大量记录了当时罗马平民的生活。
在回顾奥古斯都的统治和他给罗马世界留下的一切时,他的长寿不会被看作他的成功的一个关键因素。虽然说那时候从恺撒时代出生,并且一直活到奥古斯都时代的人们除了元首制度外,已经完全忘记了共和国的政府方式。假设奥古斯都死得早了一些,事情就会变得完全不同了。消耗着奥古斯都的寿命的内战同时也消耗着共和国残存的生命力,并成为最终导致罗马的体制在这些年里从共和转向了君主制。此外奥古斯都自己的经验、耐心、机智和伟大的政治敏感也在这场变革中起着重要作用。他为后来的帝国指出了很多经久有效的道路——包括有建立一只处在或靠近前线的职业军队,帝位交接时候的王朝法则,还有皇帝自掏腰包美化首都。
奥古斯都最重要的遗产却是他创立了一个整整延续了两个世纪的和平安定的帝国体系。在帝国时代,他的思想被奉为作为一个好皇帝所应有的政治气质;不过很可惜,只有少数才真正领悟到他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