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
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
——苏东坡《寒具》
仁晖堂内安静异常,只见一身着白色绣竹叶梅花领褙子,下穿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的女子,端坐在堂内那张黄花梨卷草纹长方桌后,双眼微闭,双手各搭在一个病人的手上,认真的号着脉。片刻之后,女子张开眼,在桌上铺陈好的两张药笺上,左右开弓,笔走龙蛇的写下了这两位病人的药方。
“王大嫂,你带下失调,常年葵水异常,气血失调导致血海蓄溢失常,乃是因为肝气郁滞所致。肝为肾之子,肝气郁滞,疏泄失调,子病及母,使肾气的闭藏所失,乃使肝肾同病。这付药方,除了常用的柏子仁,丹参熟地等药,我另加了一味合欢皮,三碗水煎成一碗,有安定心神,使心气下降,胞宫开放之效。另需注意的就是再不可大动肝火,令肝气郁结不泄,否则再好的药也治不了心病。”
坐在右边的王大嫂接过药方,连连点头:“哎,无痕姑娘,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只是我家男人不争气,做出的那些龌龊事,不由得我不气。我尽量控制我自己的脾气,不然气坏自己的身体,当真是不值当了。”说完她便起身到药柜前抓药。
“李大爷,您的消渴症相较去年来说,已是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但是我刚才诊脉,感觉到您的脉象无力。您是不是最近会手足麻木,感觉减退?”
“是啊,上月起就老是手麻脚麻,有一次还差点摔倒。宋大夫前几日派人送信于我,说你这几日便会到这里,所以我昨个就来了,就想好好的让你帮我看看。”李大爷家住辋川县,离望京城还是有个百来里路的。
“李大爷,您这话说的好像平日里我没有去您府上帮您看诊似的,我可是会生气的!”原本坐在不远处悠哉悠哉喝着茶的宋尚贤,故意气鼓鼓的说上这么一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无痕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因为师叔的这句玩笑话,露出了笑容,如初雪霁放,明媚可人。而刚走进门的暮烟正好看到了她这一笑容,脚步微滞,而后便如常的走到众人跟前:“今儿可真热闹啊,想必这位便是舅舅口中推崇有加的无痕神医了吧?”
“暮烟,你来啦。以往无痕来的时候,你要么是去外地,要么就是忙于生意,一直都没能相见。来舅舅这里稍坐上一坐,等无痕问诊后,我们再好好的叙叙。”宋尚贤起身招呼姜暮烟坐下,而暮烟和无痕微笑对视后,便坐于一旁,不再言语。
“消渴症,常为燥热阴虚所致,症状体现为**不足,常饮水却仍感饥渴,故名消渴症。当以滋阴清热,补肾益津为治。除了之前的药不能停,照常服用之外,我另开一副泡足的药液,每日浸泡两次,一次浸泡半个时辰,对您的手足无感症,能起到很好的治疗作用。”无痕将药方交到立于李大爷身旁的李家长子后,交代道:“定要交代府上厨娘,李大爷的饮食以清淡为要,不得摄入过多盐分和糖分,不得吃甜食,不得吃糖分过多的瓜果,尤以凉瓜为大忌。此病只能长期调理保养,无法根治,需慎之又慎。”
“是,无痕神医,这些都记下了,不敢胡来。”李家长子连连点头保证。
无痕在一丝不苟的诊治着病人,而暮烟和宋尚贤则是在一旁品着香茗,吃着点心,聊着家常。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将来看诊的病人都看完,无痕得以休息。
“致勋,如果还有病人来,就让今日坐堂的谢大夫诊治了,我和你无痕师姐,还有暮烟一起去内堂,没有特别的病人,就不要来打扰了。”宋尚贤交代着在一旁秤药的徒弟李致勋,李致勋扬起头,回给师傅一个大大的笑脸:“知道了,师傅,等下我忙完了,我也要去内堂找你们,等我啊!”
“你个皮猴,仔细别把人的药秤错了,待会你就直接叫上你崔师妹,进来吃晚饭吧。”宋尚贤笑骂了一句后,便领着无痕和暮烟往内堂走去。
河子爱在内院青晏厅中等候,平日如果不忙,她都很少出去帮忙,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院子内的花草和钻研厨艺之上。而对于妻子的一切行动都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宋尚贤,更是不会对河子爱的任何决定提出置疑,他从来都是希望河子爱能够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毕竟现在两个人能够在一起,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暮烟,无痕,你们来了,正好来尝尝我刚做好的点心,桂花糖蒸栗粉糕。”河子爱看见他们三人的到来,欢喜的招呼着他们来品尝自己的杰作:“今早看见院子里的金桂开了花,就想着摘点桂花来做栗粉糕,这不,刚弄好,尝尝看,味道如何?”
桌上的糕点晶莹剔透,嵌着点点金黄色的桂花,拿近便闻着一股香甜的桂花香,入口软糯清甜,细腻无渣,桂花的清甜和栗子的软糯充斥在嘴里,让人回味无穷。
无痕细细品尝后好奇的问道:“师婶,您这桂花栗粉糕,怎么还有一股桂花蜜的味道?”
“你的嘴就是灵,这新采摘的桂花,我是用桂花蜜腌制了一上午后才和蒸的酥烂的新栗和着糯米粉一块蒸的。这都被你吃了出来,不服气都不行。”河子爱对于无痕能吃出自己做的点心里,添加了桂花蜜一事,真是一点都不惊讶,每一次无论自己怎么费尽心思做出的东西,无痕只要一吃,甚至只要一闻,都能说出个一二。虽然没了惊喜,但是却有了被人懂的满足感。所以每一次无痕来到望京,河子爱最喜欢做的事之一,便是将新做的点心拿来给她吃。
“舅母,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不过是普通的桂花,别人是观其花,闻其香,而在您这里,还多了一项,食其味。看来以后我得多来您这里了,您可别嫌我烦就成。”暮烟挽着河子爱的胳膊,嗔笑着撒着娇,哄得河子爱连声说着:“好,好,好。”
无痕看着撒娇的暮烟,心里突然有些羡慕起来。她性子孤僻,从来不曾对人如此亲近过,即使面对着的是师叔师婶,她也没露出过如此小女儿的一面。
“暮烟,行了,我们可是巴不得你常来,你和无痕相差不了几岁,多见面几次,也就熟悉了。来,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下吧。”宋尚贤待到她们在花梨雕花靠背椅上都坐好后,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