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艺鸣做着一个美妙的梦,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后半夜,夜深人静,河边池塘里的蛙声音一片,渐渐浓重的雾气被吹散,月亮爬起来。
青蛙也睡了,整个城市能够熄灭的灯光都熄灭了,就连厕所的声控灯都熄灭了。
然而在松山市中心,一栋二层小楼窗户内,灯依然亮着。
靠着窗户的桌子上趴着一个人,办公桌上已经堆了满满一堆的稿件,连地上都摞满的是稿子。
挂在白色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3:00整。
坐在桌子前面是一位两鬓发白的老人,带着中式眼镜,他将初审过的稿子放在左手边,退稿的放在右边,没有审理的堆在地上。
刚刚又审理完一份稿件。
这份稿件又是不合格的。
这位资深老编辑,今天本来是休息,但是最近稿件太多,忙不过来,只好将平常在报社审理的稿件拿回家里审理。
他是从下午五点开始审起的,哪知道一审理,就到了凌晨。
整整七八个小时时间,审阅的稿件高达上百份,能够勉强通过初审的也不过左手边上十几份。
地上放的还有一大摞。
夜深了,这位编辑以前经常通宵达旦的审理稿件,可是如今上了年纪,身体有些吃不消,他推掉眼镜,揉着臃肿的双眼,稍微小憩了一下,很明显,现在审理稿件的效率明显差了许多。
有时候审多了,也就审烦了,倦了,看着地上一堆的稿件,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随后随便打开了几份,稍微看了一下简介就放不合格类别了。
“天涯明月刀”
他从一堆稿子里拿出这封已经拆开的稿件,看着这名字,就瞟了个名字,然后感觉古里古怪的,疲劳的他直接放到了不合格的类别!
实在是太倦了,他已经体力不支了,到了这个点,耳朵就一直打鸣,对着月夜,对着镜子,因为过度劳苦,早早少年白的他想自己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拿退休金的那一天?
其实他年龄并不大,他叫李长江,今年年初,刚四十出头,只是少年白让许多人都尊宠他为老编,不过的的确确也算是配得上这个老字。
李长江毕业后就在松山大学报社部审理大大小小稿件,开始负责版面,然后调动到编辑部,从分类小编、分类责编、分类总编辑、资深编辑……一去二三十年,做到现在这个位置,经常熬夜,熬得头发都白了。
这份工作对他身体来说,伤害太大了。
要知道每天编辑部人员再变,天气在变,世界上万物都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可是唯一不便的是,他依然还是一线的编辑,拿着不高市平均工资,有五险,没有一金,住的是父亲留下的老拆迁二层小木楼。
要是李长江选择其他行业,依照他的学历,起码现在应该不用天天审稿审理到这么晚了吧?不知他有没有抱怨后悔?
应该是没有的,因为直到今天,李长江对这份职业还是热爱的,只有真心热爱的东西,才能够坚持一辈子,只是现在好的稿件越来越少了,能够打动这位“老”编辑的也越来越瞧不见了,他有点抱怨,或许在这里。
在平常人看来,不是好的稿件少了,而是审了一二十年稿件的他,什么题材都弄烂了,已经很难有作者能够达到他那种境界,能够打动他本人了。
李长江给自己冲了一杯茶,冲了冲电之后,又继续审稿件。
吕艺鸣投的那份《天涯明月刀》被这位主编无情的扔在了一边,那一摞不合格稿件的最高上。
这位主编又从地上抓起来了一大把稿件,可是发现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不合格的稿子,已经没有办法放新的稿件了,于是他不得不将然来手上的这些未审理的稿件给放回地上,然后将不合格的稿件全都放地上。
“天涯明月刀”
最上面的这个稿件又一次出现在早年眼花的编辑眼里。
“恩,这篇稿子审理了吗?”
他是在是糊涂了,想了想,李长江想了起来,这篇稿子是刚才自己打马虎眼只看了个标题的。
“哎。”
自己叹了一口气,将抓着的一大把不合格的稿件又放下了,他重新的拿着那份《天涯明月刀》的稿子继续审理。
他是一位相对很负责的编辑,如果说就这样将一位投稿者的心血给扔了,那么有点过意不去,好不好,不能光从一个名字来判断,这极其不负责任,那么报社也将会越办越差的,黄掉都有可能的。
老编辑李长江深深懂得这个道理。
他开始重新读吕艺鸣的这篇稿子。
“天涯明月刀”
很抽象的一个名字,但是天涯·明月·刀,有点江湖浪子的意思,稍微品味一下,名字有点味道!
渐渐的,掀起了这位主编的一点看下去的欲望,这到底讲的是怎么个天涯,什么样的明月,又是怎么样的一把刀呢?
主编握着茶杯,继续往下读。
“契子”
看到这两个字,李长江有点不想看下去了,这是老套路,一本书开头一些刚出道的作者都喜欢学大师,也来个契子,往往的,弄巧成拙,显得婆婆妈妈,半天表达不出个意思……
李长江他扫了一眼内容,怎么都是短句?跟诗歌一样?全都是对白?
“难道创新文?”
李长江选择继续看下去。
“天涯远不远?”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么会远?”
“明月是什么颜色的?”
“是蓝色的,就像海一样蓝,一样深,一样忧郁。”
“明月在哪里?”
“明月就在他心里,他的心就是明月。”
……
恩
到这里,李长江停住了阅读,他对着窗户在思考,这位作者到底是要写什么呢?没看懂,而且实在是太懒了一点吧?竟然通篇都来对话?连个对话人的说字都没有?场景呢?
他有点后悔看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并没有看到这位作者有任何的哗众取宠的意思,反而再读一遍的话,感觉有种特别的意境在里面,很特别,再读一遍的话,似乎有种激动,感觉很久没有看到过这种文了,甚至依照他二十几年的审稿经验来看,似乎都无法捉摸透彻里面的道理和意境……
“这本书开头很特别!”
李长江只能这么点评,既然不能彻底悟透,那么就继续往下读,而且是很想继续往下看看到底要交代些什么。
……
“刀呢?”
“刀就在他手里!”
“那是柄什么样的刀?”
“他的刀如同天涯般辽阔寂寞,如明月般皎洁忧郁,有时刀子一挥出,又仿佛是空的!”
“空的?”
“空空蒙蒙,飘飘虚幻,仿佛根本不存在,又仿佛到处都在。”
“可是他的刀看起来并不快。”
“是的。”
“不快的刀,怎么能敌于天下?”
“因为他的刀已经超越了速度的极限!”
“他的人呢?”
“人犹未归,人已断肠。”
“何处是归程?”
“归程就在他眼前。”
“他看不见?”
“他没有去看。”
“所以他找不到?”
“他虽然找不到,迟早有一天会找到的!”
“一定会找到?”
“一定。”
……
整个契子浏览下来,还是有什么,只是感觉有两个人在进行一段有预谋的对话,像是一部大片之前的开头导视,作者并没有限定框架,一百个人读,读一百次,有一百个不同的画面。
妙!
妙!
妙啊!
没有内容胜似内容啊!
这让吕长江急迫的想去看看后面内容,这把刀,这两个人底是在什么情况下进行这段对话?为何对话内容中有天涯,有刀?
第一章人在天涯
“夕阳西下。”
“博红雪在夕阳下。夕阳下只有他一个人,天地间彷佛已只剩下他一个人。”
“万里荒寒,连夕阳都似已因寂寞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
“他的人也一样。”
“他的手紧紧握看一柄刀;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苍白与漆黑,岂非都是最接近死亡的颜色!死亡岂非就正是空虚和寂寞的极限,他那双空虚而寂寞的眼睛,就彷佛真的已看见了死亡!”
……
稍微的开了一小段,李长江几乎在颤抖,他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李长江惊叹了一口气,他能够理解写这部作者当时的心情,主角出场的心情,主任是孤独的,孤独的走在沙漠上,想一个苦行僧一样,心中却是有执念跟信仰的,就像现在的他本人李长江一样!他在编辑这条路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苦行曾!!
“处理得很好!“
“武侠的浪子异情一片盎然啊!“
“真是好优美的画面,好精彩的描写,好干净利落的文字!”
“差一点就将一部绝世好作品给扔到垃圾桶了!”
李长江好久没有这种触动了,双手捧着这个稿子,都在抖,但是他有个问题,这究竟是哪位大师的作品?
赶紧将邮件信封给拿了过来,双手捧着,放在眼下瞧了笔名:
吕一鸣
吕一鸣?
他审理稿件上十余年,大大小小作者都有过往来,不说往来,圈里稍微有点小名气的作者都耳闻过,不过这个吕一名……
这是哪位大师的新笔名?
李长江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