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入夜了,夜冷如往常,静静坐在湖边,闭目冥思。
尚青小心翼翼踏着步伐来到夜冷身边,轻拍夜冷的肩膀,道:“国师,该去参加宴席了。”
夜冷慢慢睁开眼,笑得疏落:“你先下去吧,我已知晓。”
尚青还想说什么,看到夜冷不再理会她的神情,心下明了,默默退了下去。
夜冷站起身,望着湖边的月色,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惨白,只看了几眼,便转身离去。
夜月殿里,旁侧乐师们在尽情吹奏欢快的音乐,琴声悠扬,笛声空明,别有一番趣味。此曲只应天上有,兴许是打败了雪国,每个人心中都欣喜万分,借由声乐传达出来。
夜冷坐在离夜王最近的旁侧,忆霜坐在夜冷的对面,依次下去是丞相和各位将军,以及大小官员,很是壮观。食物也是摆放成各种花样,光是看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夜王白容喜笑颜开,道:“国师和忆霜将军带领军队覆灭雪国,可喜可贺,本王先敬两位爱卿。”
夜冷和忆霜先后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朝夜王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忆霜把酒杯放下,道:“臣与国师为夜国效力,是自己的责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换成每一位夜国的百姓,也会为了保护夜国而不惜自己的生命。”
夜冷神色镇定,唇畔含笑:“将军所言甚是,这也是作为臣子的使命。”
白容“哈哈”笑道:“好,说得好!本王今天很开心,今夜本王与你们,不醉不归。这是本王的命令,各位爱卿好好醉他一醉。”
夜冷眼睛明亮,笑容爽朗:“好个不醉不归。微臣先谢谢夜王了。”
忆霜更是兴奋,道:“那就今宵有酒今宵醉。”说罢端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
夜冷只是一杯接着一杯,不厌其烦。群臣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夜冷随意扫视周围环境,一眼便望见隐藏在一侧的乐师们,把酒杯一扔,对夜王拱手道:“夜王,今夜,可否由微臣抚琴,也为各位助助兴。”
夜王还没有回答,已经有醉意的忆霜立刻回答道:“国师当然可以,国师是最大的功臣,若没有国师献上的计谋,估计这一战可要耗费不少精力。”说完,忆霜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向夜王的方向跪下,道:“夜王饶命,微臣知罪。”
底下的群臣立刻严谨起来,压抑的氛围笼罩在宴席上。
白容畅然一笑:“忆将军说的是实话,”看着夜冷,“国师当然可以抚琴,”目光移向群臣,“各位爱卿也别扫了兴致啊,难得今日如此高兴。”
群臣听到夜王如此说,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是忆霜仍心有余悸,不敢再多喝。
夜冷轻轻一跃,便从座位上离去,一个转身,落到乐师们旁边,一个宫女递来一把古筝。
夜冷露出温和的笑容,转身望着乐师们,道:“还望各位乐师多多指教。”
乐师们惊恐,连说不敢。
夜冷掀起墨袍,右手随意拨弄琴弦,赞赏道:“好琴。”
慢慢地,清脆琴音弹奏出来,琴音连贯和谐,乐师们瞬间明白是“烟花易冷”的曲子,随后也配合着夜冷的古筝,吹笛的吹笛,击缶的击缶,堪称“天衣无缝”。
只是,夜冷的琴音渐渐变得稍微沙哑,仿佛是谁在诉说,带着浓浓的哀思,一个乐师偷偷瞥了一眼夜冷,见他目光深处似乎藏着隐隐的光泽,很是疑惑。
高坐在席上的夜王白容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夜冷,轻轻叹了口气..
影轩殿里,洛染澈随意着一袭明黄色的拖地锦袍,已将皇冠卸去,此时披散着墨发,双眉间妖娆的火焰图纹仍然灼眼,幽深的眼眸望向悬挂在夜空当中的明月,唇角勾起冷笑。
眼神一转,唤道:“玄月。”声音波澜不兴。
玄月立刻站在洛染澈的身边,“公子。”
“把地图拿来。”
玄月心下一惊,不知所措地望了望洛染澈,声音有一丝的慌乱:“公子,你要亲自。”玄月愣是把后边几句话吞回肚中。
“太慢了。”洛染澈声音依旧很是平淡。
..
墨影府里,安枫墨彻夜难眠,最后干脆把被子一掀,随意披了件外袍,走到案几上,提起毛笔练字。
为何皇上还没有动静,为何还没有派遣人,莫非是休养生息,还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安枫墨胡思乱想着,最后把毛笔一扔,将宣纸揉捏,扔在地上。双手撑着案几,垂头丧气。忽然安枫墨眼神闪过一丝惊恐,莫非,皇上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安枫墨使劲摇晃着脑袋,抱着脑袋蹲坐在地上,无论是哪个结果,他都不想要,可是,那又如何呢?!
一曲终了,夜冷放下古筝,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群臣拍手称赞,道:“国师的琴艺真是一绝啊。”
夜冷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杯,继续不厌其烦地一杯一杯饮下。
夜更深了。尚青实在担心,再次跑到殿门口,焦急地问门卫:“国师可否回来了?”
门卫一个小伙不厌其烦:“国师还未回来。”
尚青“哦”了一声。
另一个少年调侃道:“尚姐姐,你已问了不下十多次了。”
尚青不理会少年的言语,站在门口,道:“那我便在这等国师回来。”
夜深露重,好几次门卫劝尚青回去,尚青完全忽略,只是静静坐在门口,抱着双膝,以此来取暖。
就在快要睡着时,一个门卫眼尖地叫了起来:“国师回来了。”
尚青立刻清醒,跑到停下的船边,见夜冷一身酒气,已经醉得迷迷糊糊的,忙上前搀扶。
看门的少年和小伙也赶过去帮忙搀扶,小伙嘟囔了一句:“国师不是千杯不醉么?怎的今夜醉得不省人事?!”
另一边搀扶的少年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呐,国师这是因人而醉。”
尚青恼怒地瞪了一眼少年,道:“嚼舌根终究会惹出祸端。”
少年赶忙闭上了嘴巴。
夜冷躺在床榻,见尚青吩咐奴婢去端一碗醒酒汤,问道:“自公主被冰封那日起,几年了?”
“三年了。”尚青认真回答。
“三年了,很快啊,只是,也很慢。”夜冷感慨着。
丹青画卷,执扇凝望已天明;红尘中,韶华如笋短暂,惟苍茫黑夜如我般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