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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镜中花

这大雪纷飞的天气,在这外面的确是冷了些,我折了几支梅花便回了北宫。

刚回到北宫就听见吵吵闹闹的,这栗少宜不晓得又是与谁杠上了,在这北宫大殿就这般吵吵闹闹。

“你别以为你怀孕了就敢对我这般,我可是良娣,你不过就是个孺子!”远远的便听见了栗少宜的声音,听这口气莫不是和那新封的孺子王娡吵了起来了吧。

这王娡听闻也是名门之后,不过是落了魄的名门,想来也就是想着飞上枝头作凤凰。这王娡进宫一年多,我却也未见过她,倒是听映月提起过,说是,说是与我长得有几分相似,我倒是颇有兴趣看看她是长成哪般模样。

我款款走进大殿道:“在这大殿中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栗良娣你在这宫中也有些年了吧!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那王娡看了看我,才微微道:“妾身见过太子妃娘娘!”

我瞧着还真是与我有几分相似,却是娇媚得很。与那栗少宜是截然不同的,栗少宜是一张娃娃脸,却也是十分可爱。

我故作一脸的宽厚道:“都是自家人,妹妹不必多礼,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王娡还未开口,栗少宜便抢先道:“她陷害我,明明是她自己摔倒的,还非要跟太子殿下说是我推的!诬赖我想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怎么会去害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呢!我没有推她!太子殿下说要将我贬为孺子!姐姐!你去帮我跟殿下说说!我没有推她!”

又是这种把戏,刘启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不过是不愿去多管,这样的把戏恐怕只有栗少宜这样的性子才会着了她的道。

想这些年来栗少宜也是遭了不少陷害,哪次不是我给她收拾残局,她对我倒也是客气了许多,若论这宫中,我能真心相对的,除了映月,恐怕就是这栗少宜了。她虽是刁蛮了些,说话有些口无遮拦,可却是个没有心眼的人,性子也简单。这般的陷害那程雁儿使过,那贾若离也使过,也都是她这性子才惹了祸的。

我扫了那王娡一眼道:“后宫姐妹理应和平相处,栗良娣这人一向没什么心眼,这种事想她是做不出来的!就算是将你推倒了,那定然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栗良娣都有了三个皇子了,自也是明白做母亲的心情,怎会去害你的孩子呢!我看此事就这样吧!”

那王娡倒是一副颇为温顺的样子道:“妾身明白了。”

栗少宜却更加气愤道:“你这个女人,这是装给谁看呢!你刚才不是那么厉害吗!若不是你长得与姐姐有几分相似!太子殿下才不会喜欢你呢……”

“够了!少宜!”我不知我为何还会如此生气,我本以为我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栗少宜显然是被我吓到了,那王娡也是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才发觉我刚才有些失态,淡淡道:“栗良娣,本宫会去跟太子殿下说的。王孺子,你入这汉宫也有一年了吧!你也晓得太子殿下国事繁忙,这些琐事以后找本宫便是,莫要去扰了太子殿下!行了,都散了吧!”

栗少宜想是被我吓到了,一句话也不说。王娡是聪明人,自是明白我在说些什么,恭敬的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我微微瞧了那栗少宜一眼道:“行了,你也回宫去吧,没事少去招惹那王孺子。”

我正转身回寝宫,栗少宜忽然叫道:“姐姐!”

我回头道:“还有事么?”

栗少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憋了好一会儿才怯怯的开口道:“姐姐,其实太子殿下心里是有你的,有好多次他睡着的时候都是叫着你的名字!我晓得殿下心中难受,我看着也好生难受。”

栗少宜是真心爱那刘启的,她见不得他难受,甚至可以为了他,来与我说这些话,求我好好与他说上几句话,哪个女子能做到这般。他会难受,会难受又怎样,我们之间早已如那玉簪一般,碎了,就回不去了。

我也是好久没见过刘启了,若是没什么事我都不会去找他的,偶尔在宫中见到,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我觉这都有些不像我了,这样寒冷的夜里,我竟会为了那栗少宜跑来这王孺子的寝宫中找刘启。

还是,我不过是给自己一个理由来见见他而已。他还真是挺宠这王孺子的,纵使是夜里伏案批阅,也都有这王孺子伴着。我进去之时他正翻着那些竹简,那王孺子就盘在他旁边一脸的温柔。

我觉我的出现真是破坏了气愤,但还是不得不开口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刘启显然一惊,然后朝那王孺子道:“你先下去!”

然后看着我道:“先起来吧,有什么事么?”每一次见他,我心中便是五味杂坛,但久了倒也就习惯了。

我向前走了两步,低着头道:“太子殿下,这么晚还来扰了您,还请您莫要怪罪!”

我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近的同他讲话了,他放下手中的竹简站起来,缓缓道:“你是为那栗少宜的事来的吧!”

他从来都是知道的,知道这一群女子在耍着什么样的手段,却从不去揭穿,就在一旁看着。

我抬起头看着他道:“既然太子殿下都知道了,我想我就不必多说了,臣妾就先告退了。”

我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近的看着他了,久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我想不见便不会痛了,此刻我是急切的想要离开。

“瑾兮!”我刚迈出步子,背后就传来他的声音。我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顿了顿道:“天儿冷了,你身子本就虚弱,早些休息,夜里多盖些被褥!”

我愣了愣,才低眉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了,殿下您也早些歇息。”

他不过是说些场面话而已,我为何还是这般在意,我只需管理好他这后宫,帮他得到那太后的支持,等到来日取得这天下,便可自由了,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我何须如此在意。

回到寝宫时,躺在那榻上辗转难眠,我早已习惯了身边没有他的日子,今夜却是睡不着。我想我的心早已经死了,他不过是一句话,却能令我这般,我不是该恨他么!他不喜欢我,却要娶我,那般的欺骗,将我卷入这皇储争斗中。

太后是了解湘宁的性子的,以她那般的性子,日后怎能保薄氏家族,为顾大局,太后定是会支持刘启的。而我,只求日后刘启还我自由之身,我不需要他给我薄家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求他能保我薄家平安便好。

这几日那栗少宜又与那王孺子闹上了,这才消停了没几天,怎的又闹上了。这栗少宜虽是泼辣跋扈了些,但也不会莫名的就去招惹谁,那王孺子表面是温婉大方,这手段却是阴险毒辣。自古以来,立储君,不是立嫡便是立长,想那王孺子是因那刘荣的干系,才会三番五次的陷害栗少宜吧。

刘荣身为长子,若是日后刘启登了皇位 ,那储君之位若无什么意外便是刘荣的了。栗少宜自是没想到这一点,哪能不遭那王孺子算计。若是日后我坐上了这皇后之位,恐怕她就该算计我了。这王孺子可比那程雁儿还要厉害得多,她明白这刘启的皇位与我这太子妃是息息相关,暂时不敢在我身上打主意。

这王孺子我并不是没警告我她,竟如此猖獗。

“映月,查清楚了么,那王孺子是什么背景!”我轻抿了一小口茶严肃道。

映月脸色有些发白道:“那王孺子本是平民,但她的祖上可是有些来头的,她娘亲唤作臧儿,是当年燕王臧荼的孙女,她那母亲通了关系,才将她送入北宫的!还有……”

说到这里映月欲言又止,我斜睨着映月懒懒道:“还有什么,说!”

映月悄声道:“那王孺子原是成过亲的,她那夫君叫金王孙,还有共同育了个女儿唤作金俗!后来她与她那母亲强逼着那金王孙写下一纸休书,便将这王孺子送进了北宫。”

我微微一惊,一脸严肃的看着映月道:“此事当真!”

映月低眉道:“无半句虚言!”这王孺子竟还有这般不堪的背景,她若是安分些,我便只当是不晓得,若是不安分,就莫要怪我了。

我微微道:“这燕王臧荼的后人,果真非池中之物!”

我与映月之间,并未经历什么大风大浪的,却在长年的相处中得了这样一份姐妹情,她虽是我的婢女,可我却从来没有拿她当下人看。映月今日从外面回来之后,就有些奇怪,时而慌张,时而焦虑,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失了魂一般。

我当是不会疑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还有什么事能让她这般。如今她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了,对这宫中的生死算计早已是司空见惯了,这般的她,这些年来,我还是头回见呢。

“映月,映月!”我连叫了两声,映月却都没听见。

我提高嗓音道:“映月!”这一叫映月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将其他宫人们都遣了下去,才开口道:“映月,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失了魂一般。”

映月低着头淡淡道:“没什么,奴婢这几日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而已。”

我与映月日日相处,她若是撒谎,我一眼便瞧出来了。

映月这人心思细腻,却总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微微笑道:“你莫要骗本宫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本宫。”

映月一脸为难的看着我,半晌之后才开口道:“娘娘,奴婢前些日子在那宣室殿外见到江鸿了,可是,可是他如今已不叫江鸿了。他做了大将军,他却不记得我了,他娶了别的女子!他明明答应回来娶我的!”

说着映月眼中已包着泪水,声音也是颤颤的。大将军,最近封的大将军,莫不是那窦皇后的侄子窦婴!

我狐疑道:“他如今可是叫窦婴!”映月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然后一脸悲伤的点点头。还真是那窦婴,以前我似乎听刘启提起过这人,说是他骁勇善战,后来在与匈奴一战中失踪了,连尸体也找不到,过了几日又找到了。难不成是逆魂化生,我被我这一想法吓了一跳,这逆魂化生之法可不是常人能施的,必要有些道行。当真是逆魂化生的话,那真正的江鸿呢!他魂魄离身,身体却还在阳间,那可是不能投胎的,定会成为孤魂野鬼,要等到他那身体的死去才能转世。

这逆魂化生之法是十分恶毒,生生的将活人的魂魄强行抽离身体,眼看着另一个魂魄进入自己的身体,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助,那被占了身体的魂魄轻则化孤魂野鬼,等待生身死去之日便可转世。若是重的,可能会因怨气太重而化作厉鬼,扰乱人间,若是让那阴差见了,定然是捉了回去,在那无间地狱受尽煎熬。若当真是有人施了那逆魂化生之法,那人也是要遭到天谴的,这事可是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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