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诺大的椒房殿,我心中暗自冷笑,若是哪日太后去了,那刘启对我兴致一过,莫要说是振兴薄氏了,不遭了难就甚好了。
汉宫中那些个奴才八卦得很,尽管刘启来的是悄无声息,可他终究是皇上,来这椒房殿自是有很多人看在眼里的。戳日,皇后重新获宠一事便在宫中传遍了,我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儿上了,这日后那些个美人夫人的想是要想尽办法来对付我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平日里这些个美人夫人的都是很少来我这儿走动的,除了那栗少宜。
我微微瞟了一眼,今儿个是全都来齐了,包括那怀着身孕的王美人。
我淡淡道:“都起了吧,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多礼。”
栗少宜脸上那红印还未消去,这刘启下手还真够狠的,这栗少宜怎的说也是他曾宠幸过的女子,况且还是太子的母亲,他倒是毫不给面子的就下手了。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些个夫人美人的来我这儿,争来争去,吵来吵去,相互挖苦带讽刺的,莫说是刘启了,连我都觉得心烦。
我心中想着刘启许是烦了她们这般吵来吵去,才想起我来吧,若不然这些年他都不曾以我家中之人要挟过我,为何偏偏就选在此时呢。
我悠然的抚弄着案上的古琴道:“妹妹们今日怎的都有空来本宫这儿!”
先开口的自是栗少宜,她一向是快人快语,斜睨着那王兒旬道:“有些人听闻昨夜皇后姐姐得了重获恩宠,想是来探个虚实的!”
那王兒旬虽是厉害,却还是年轻了些,斜睨着那栗少宜道:“栗美人这话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从前不受宠么!”
栗少宜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干瞪着王兒旬。这才一会儿便吵了起来,这王氏姐妹可不是省油的灯,就栗少宜那脑子哪能是这姐妹二人的对手。能活到今日,且还没进冷宫,实乃是她的大幸。
我微微瞧了她们一眼道:“都是自家人,皇上宠谁不都是一样的,两位妹妹就莫要争执了!”
且不说我听她们吵着心烦,这二人在我宫中起了争执,我却只在一旁瞧着,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晓得要怎说我呢,多是说皇后管理后宫不当。
此时那王美人插嘴道:“皇后娘娘,原来还会抚琴呢!早年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多才多艺,不如今日就让妹妹开开眼界。”
这王美人话还会说完,那贾若离便不冷不热道:“王美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后娘娘是这后宫之主,皇后娘娘这琴艺,岂是你我这等身份之人可见识的。”
程雁儿和唐儿在这些个后妃中,地位是最为低微的,自是一句话也不说。栗少宜脸上是一阵白一阵红的,想是想起了当年与我斗才艺的事。
说起这抚琴,我从前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却也还算不上精通,这些年闲来无事,倒还练得一手好琴艺。
若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夫人或是美人,而非这皇后,没有太后这座靠山,还不晓得要受多少欺凌呢。
我瞧着那王夫人隆起的肚子,佯装着关心道:“王美人,你可是怀着龙胎的,可要小心些,若这龙胎有个什么闪失,你担当不起这罪责,众姐妹也是担当不起的。”
“馨宁,给众位姐妹尝尝本宫做的点心,品着点心听本宫抚琴,各位妹妹觉得如何!”我悠然的道。
明眼人都晓得我这是在说些什么,这王氏姐妹向来不安份,表面上的温柔似水,暗地里却是干了不少害人的勾当。馨宁走到那王美人身边时,王美人脸色微变,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王美人当年害死了自己的夫君,还差点要了这馨宁的命,如今馨宁虽是奴婢,可怎的说也是皇后的贴身婢女,在这宫中自也是有些地位的。
王美人会有这般反应,其一是因见到了馨宁,想起了那被她害死的金王孙。其二是因馨宁手中的点心,若是我命馨宁在那点心中下了药,堕了她腹中的胎儿,她就是有苦也无处诉。若是她说是我下毒害了她腹中的胎儿,可这点心是经过馨宁之手的,馨宁自然是要牵扯进来的,这一牵扯进来,这王美人嫁过人,且谋害亲夫之事便会败露。且不说她这是品行不佳,就单凭那欺君罔上便能治她个诛九族的罪。
栗少宜向来是毫不客气的就吃的,她那几个孩子也是时常来我这儿的,其他几位吃相皆是优雅得很,个个是悠然自得的模样。唯有那王美人,脸上虽是平静如水,可却望着那点心不吃。
我微微一笑道:“怎的,王美人,莫不是怕本宫在这点心里下毒。”
那王美人抬起头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这点心是皇后娘娘您亲手做的,臣妾这吃着娘娘做的点心,还听娘娘抚琴,想来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我心中暗笑,方才不晓得是谁提起要见识见识我的琴艺,且不说我不喜欢她,今日我当真是抚了这琴,明日宫中定说我这皇后是懦弱无能,竟遭了那些个妃嫔的欺负。我也看出来了,她这当真是欺负我来了,想是我这些年不问世事的,凡是忍让的缘故,她倒觉得我好欺负了。
见王美人这话说得是相互矛盾,一旁的贾若离轻笑道:“方才是谁说是想见识见识皇后娘娘的琴艺,此刻怎的又说是不合规矩了,王美人,你这话说的怎这般矛盾。”
那王美人的身份地位不如贾若离,自是不好开口说话,可那王兒旬却开了口道:“贾夫人,您这意思是说王美人这是在欺负皇后娘娘咯!”
这王兒旬终是不如她那姐姐厉害,本是想为她姐姐出头的,这话一出,非但没帮着她姐姐,反倒是让那王美人更难堪。这王兒旬如今是这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嫔,自然是嚣张了些。她若是去别处嚣张,我自是管不着,她在我这椒房殿嚣张,我却不吭声,这怎说的过去。
这些个后宫嫔妃中我尤其不喜欢这王氏姐妹,且不说其他的原因,光看着这二人与我相似的脸我闹心,虽不过是相似,可我就是不喜欢,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呢。
见她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冷嘲热讽的,我怒道:“行了!你们还把本宫放在眼里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估计是从未见我发过火,本吵的热火朝天的几人瞬时安静了下来,栗少宜更是一脸惊异的看着我。见我冷着脸,一个个吓得不敢说话,包括那平时连太后都敢惹的贾若离。
我冷冷道:“是不是本宫这些年来,待你们都太宽厚了,你们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一行人吓得立刻跪下道:“臣妾不敢!”
我严肃道:“行了,都起来吧!大家都是自家姐妹,整日吵吵闹闹让他人看了笑话不说,皇上整日忙于朝政,来这后宫还要看你们整日争吵,怕是皇上心情都不会好!”
皇上心情若是不好了,见了谁不顺眼便将她弄到永巷去也说不清楚,她们自是明白我在说些什么,当然这她们,不包括栗少宜。
我闭了闭眼道:“你们都回了吧,本宫累了。”
众人低着眉小心翼翼道:“诺!”
这些人一走,我耳根子是清净了许多。
馨宁也在一旁笑道:“娘娘发起火来,连奴婢都吓了一跳呢!”
我看着她笑道:“除了那栗少宜,这些个夫人美人的平日里都是很少来这椒房殿的,今日却是齐聚一堂,想来是觉本宫好欺负。”
我瞟了瞟那长案上的几个碟子道:“将那些东西都收了吧!”
这些事平日里当然是用不着馨宁来做的,便叫了几名宫人来。看着馨宁那般熟练的指挥着那些个宫人,我心中不禁叹馨宁已跟了我好些年了,映月偶尔会来这宫中与我说说话,可却也不能常来。这些年来陪着我的是馨宁,从到我身边之后她再没提过从前的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我晓得她是感激我,因此便安安分分的在我身边做个贴身侍女。
馨宁今年也有二十一二了,我心想着给她找个婆家,从此远离这是是非非,可转念一想,若是她当真离开了我身边,那王美人会怎么去对付她。说来,馨宁并非什么武艺高超的女子,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子,可若她逃得远远的,远离了这长安,那王美人也是不能拿她怎样的。
馨宁见我这副表情,有些疑惑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站起来,走到了她身旁道:“馨宁,若是离开了这汉宫,你可有去处。”
馨宁愣了半晌之后,噙着泪道:“娘娘,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所以你要赶奴婢走!”
说着竟跪了下来,我未料到馨宁会有这般的反应,立刻将她扶起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自从映月出阁之后,是你一直伴在本宫身边的。本宫只是觉得你也是有些岁数的了,总不能这般一直跟在本宫身边吧,总有一日是要嫁人的,你可有心上人!”
馨宁抹了抹泪道:“馨宁只想永远陪在娘娘身边,永远伺候娘娘!”
我忍不住笑道:“傻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呢!哪有人想一辈子伺候人的。若是你有了心上人,那人也对你好,那嫁过去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映月姐姐如今不是过得很好。”
馨宁看了看我,低眉微微笑道:“其实奴婢在进宫之前是有一个心仪的人的,可是奴婢连他叫什么都不晓得。”
说着馨宁脸上一阵失落,馨宁这模样长得好,就是如今二十一二了,想找个好人家也是不难的,只是看她这模样,好像并没有这意思。既如此,此事也就先搁着吧,许有一****会遇到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那人只是个平民也好,只要吃得饱穿的暖便好,远离这宫中是非,也免得做了这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在这人间久了,忧愁的事也多了,许我是注定此生要在这汉宫中渡过了。要在这宫中生存,从来都是不能心软的,凡事都要小心翼翼,若是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丢了性命,或许还连带着赔上全家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