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太医太医。”小柳子跟在慕容宇轩身边当差好多年了,一直勤勤谨谨,很少有什么差池,这太子殿下居然出了这样的闪失,这也算是他护主不力,万一太子殿下有个好歹,他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这哆哆嗦嗦地出门宣太医去了。
洪太医素来是伺候两位皇子的,也是有阅历的老太医了,包扎好了,又好好地嘱咐了小柳子几句便告辞了,慕容宇瞻很是忧心,慕容宇轩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是事不关己一般,似乎伤的不是他,痛的也不是他。
“曦儿知道了?”
“还没有。”
“她一定会把泪水悄悄咽下,一定会很委屈,我真是失败啊,连这点儿幸福的机会都不给她,瞻儿,早知道如此,曦儿若是嫁给了你,说不定还会幸福些。”
“皇兄,曦儿的幸福只有你能给,不管你将来有多少侧妃,只要你心里一心一意是爱着她的,这对她来说便是最大的安慰了。”
“我不要给她安慰,一心一意,可是对她来说还是不够的,她那样美好,我该给她一切最美好的,可我,却还在我们还没大婚的时候,就得让她知道,就得让她被迫接受,很快,会有一个侧妃插入,这太残忍了,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不是吗?你教曦儿,你教曦儿情何以堪呢?”慕容宇轩的情绪依旧很是激动,一想到曦儿可能的反应,就有如坐针毡之感。
“皇兄,你是太子储君,未来的一国之君,本来就不是寻常的富贵公子,本来,曦儿就不可能是你生命中唯一的女人,现在是凤凰,以后还会有别的其他的女人,这些甚至都是皇兄你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可是你的心是自己的,臣弟只恳求您呵护曦儿一辈子,爱护曦儿一辈子,臣弟……”
“宇瞻,我一直知道的,你对曦儿的爱不比我的少。”
“皇兄,我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也不敢求你的原谅,当年若不是我被私心和私欲蒙蔽了双眼,又怎会,又怎会……”
“宇瞻,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皇兄从来也不曾真的怨过你,你我兄弟,血肉至亲,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臣弟谢皇兄体谅,感激不尽。”
“怎么现在动不动就跟我行礼,我们是至亲骨肉,何须如此?这个凤凰,未免太小看我慕容宇轩了,她执意要嫁,我是可以娶了她,但前提是,如果她喜欢一座冷宫的话,我不介意为她造一座金碧辉煌的冷宫。”慕容宇轩有些咬牙切齿。
“哎,凤凰公主她也是爱得太痴了,才会如此,皇兄你,也不要太记恨她了,到底她也是为了爱你。”
“我不需要她的爱,宇瞻,你教我如何不记恨,我原以为她是最豪爽最泼辣的女孩子,当她是个女中豪杰来着,想她也一定是胸无城府、率直坦荡的,哪里料想到她竟如此的工于心计、硬生生地逼我就范,实在是可恨极了,真真是可恶极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那她就必须为她的选择付出代价,她今日欺侮我风清至此,这笔账我会记下的,我一定会记下。”这样冷冽的慕容宇轩,慕容宇瞻是从未曾见过的,他知道,东宫此后怕是会宁日无多,他的心又不禁为凌曦而痛楚起来。
“你们听说了没,昨儿圣旨都到了,你们听说没?”储秀宫的一帮宫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着。
“是啊,是啊,我是听大殿的小李子说的,肯定是可靠消息,西夜的凤凰公主要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
“真的吗?不会吧,太子殿下这么爱太子妃,大家都看到的,他们在人前都不避嫌的,听说太子殿下还要亲迎太子妃呢。”
“说是凤凰公主以战事要挟,皇上也是无奈之举啊。”
“哎,太子妃好可怜啊。这还没大婚呢,太子殿下就要立侧妃了。”
“是啊,那个凤凰公主我见过的,人长得美极了,人家又是公主,居然肯屈尊当侧妃,咱们太子殿下还真是魅力十足呢。”
“我看啊,这眼下是侧妃,将来可不知道呢,毕竟将来要立后的时候,又知道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瞎说些什么呢,凌小姐是正妃,将来立后也自然是立凌小姐了,可别乱嚼舌根啊你。”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宫女煞有介事的出言制止着。
“那可不一定,凤凰公主的出身啊可是比凌小姐高贵,又有整个西夜国做后盾,将来的事倒是未可知的。”
“太子殿下爱谁也是顶重要的,咱们的太子妃可是太子殿下心尖尖儿上的人呢,你们可不要乱说。”
“眼下是,听说凤凰公主在的那会儿,太子殿下和他相交甚笃呢,这男人啊,总是喜欢美貌的女子的。有几个男人经得主美色的诱惑。”
雪儿扶着凌曦一路朝东宫走去,竟无意间听到了亭阁里一群小宫女的窃窃私语,正要去教训她们的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忙被凌曦拉住了。
“小姐,您干吗拉住我,那些个小蹄子在那儿起劲儿地乱嚼舌根,您怎么不许我去教训教训她们,真是太可恨了。”
“哎,算了,她们也没什么恶意的,况且,你又怎么知道,那是谣言呢,雪儿,我从不相信有空穴来风这么一说。”凌曦苦涩地一笑,她知道,的确不会空穴来风,既然刚刚那群小宫女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定然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只是还瞒着我罢了。昨天父皇的莫名的话,她莫名的不安也终归有了着落。这就是了,难怪叫我要想开些,难怪加我要大度,竟是要娶侧妃了,我都还不是正妃,这么快,就要娶侧妃了,轩哥哥,我好你难过,大度好像太难做到,我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小姐。”雪儿怕凌曦多想,担心地催促道。
“我没事儿,雪儿,咱们走吧。”凌曦定了定神,努力不显出自己的不安来,心里抹不去的凄楚和不安,在人前还必须坚强,这就是她凌曦未来的命运,这是怎样地一种无奈与悲哀?她突然有一种一眼可望的凄楚了,不知怎的,大热天的,却觉得寒意顿生。
“哥。”
“曦儿来了。”皇上已经找凌洛谈过,凌洛也明白,这样的话皇上自己不好启齿,便由他这个做哥哥的来告诉,兴许是最适宜的。凌洛望向凌曦的眼神有一丝闪躲,凌曦一向心细如发,又哪里瞒得过她呢,本就心里猜到了七八分,眼见着哥哥也是这般神情,一颗心便更是不受控地往下沉了,确是了,真的是。
“曦儿你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凌洛关切地问道。
“雪儿,你先出去,我跟哥哥有话要说。”凌曦语气有些冷,雪儿不禁面露忧色。
“是,小姐。”雪儿递了个眼色给凌洛,凌洛心里也有了点儿数。
“曦儿,今儿是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要紧,还要把雪儿也给支开。”
凌曦紧盯着凌洛,凌洛的不安有些开始无处安放了,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来才是。“哥,现在就只剩下你我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还预备瞒我到什么时候?”凌曦一副极委屈的样子,这个妹妹自幼便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娘亲和爹爹、包括自己,从不愿意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见她这般可怜模样,自己又不能为她分担什么,这些日子,还净教她围着自己和心儿的事儿受累,一遍遍地往宫里跑,又是陪心儿,又是开导紫嫣的,真真是累坏了她,想到这一层,凌洛当真是心痛极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凝了起来,又是一番暮春初夏的怅意了!谁说只有秋才有零落萧疏的况味,这阴沉气氲,在彼此无欢的心境里低徊着的,抵御不住那样温婉的浸润外来的怨艾构合,只写得出一个“愁”。这愁确是无处消解的,只能任凭它在空气里腐化分解尽便罢了。
“曦儿,你知道的,太子殿下对你是绝无二心的,这一点,哥看得比谁都清楚,他定不会负你的。”
“果然,他要娶别的女人了。”凌曦的眼神木木的,唇边似乎还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讪笑,气若游丝,看起来太是凄楚得让人揪心。
“你都知道了?”凌洛试探性地问了句,很是忐忑。
“全世界都知道了,单只瞒着我,不是吗?”凌曦直视着凌洛的眸子,那表情看不出究竟是哀戚是伤感还是无惧。
“曦儿,皇上他也是心疼你,才叫瞒着的,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啊,这是皇上、皇后娘娘心疼你啊,你要知道。”
“心疼我?当真是心疼我啊。”凌曦木然地重复着。
“曦儿,你知道的,雅智利一直对我风清虎视眈眈,西夜军事实力由强,现下情势危急,我们实在需要安抚和拉拢他们。”
“凤凰公主,你见过的?”
“是。”
“什么时候?”
“就是一年前,西夜国主来觐见的时候,你那时候在扬州,所以不知道。”
“是啊,我不知道,我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凌曦暗忖着,原来他的生命里,她从来不是唯一,一年前他们就认识了,一定有过很多美丽的过往和值得纪念的日子吧,想到这儿,凌曦的心里的疼痛翻江倒海一般,不可遏制。
“她在宫里住了多久?”凌曦追问道。
“你问这些干什么,不要胡思乱想,你太子正妃的地位是稳若磐石的,其他的不要多想。”
“住了多久?”凌曦坚持着。
“三个多月吧。”
“一直和轩哥哥在一起?”
凌洛沉默着,尔后顿了顿,“她老爱缠着殿下,殿下对她是没有心思的。”凌洛说道。三个多月,他们朝夕相对,自己虽然认识了轩哥哥快六年了,却一直不曾有机会这样长久地相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