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都月余了，总不见嫂嫂进宫，还以为是把我这个妹妹给忘了呢。”
“她成日地说要进宫来看你，我是啊怕来得频繁不好，才。”
“怪道了，原是你给拦住了，怎么说来着，真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妹妹了，哥哥还真是，怕嫂嫂在我这儿给绊住了不成。”
“你倒好，做了娘娘了，说话还这么孩子气。”
“自家哥哥面前，我哪里就是娘娘了呢。”
“哈哈哈哈。”
“殿下还找我有事儿商议，我改日再来看你，曦儿，好好保重。”
“哥哥，代我问候爹爹和娘亲，让他们不要挂念我，我一切都好，请他们善自保养。”
“我知道了，家里有我和你嫂子，你也不要担心，娘亲和爹爹的身子都还康健，你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自己好好照料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你好了，咱们全家才会好。”
还有哥哥在自己身边，时不时地能见到，凌曦已经觉得很安慰了呢，丫鬟们下去准备凌曦的茶点了，凌曦伸出手来，轻轻地覆在小腹上：孩子，刚刚那个是你的舅舅呢，舅舅是不是很帅啊？孩子你知道吗？你舅舅是最疼你的娘亲的了，舅舅的文治武功都好得不得了，孩子，等你长大了，让舅舅做你的师傅，教你读书习武好不好？
凌曦幸福地憧憬着，突然慕容宇轩昨日的话在耳际响起：这个孩子不能留，无论如何，不能留。
突然，从小腹传来一阵绞痛：孩子，不要怕，你爹爹现在是迷糊了，他不是这么残忍的人，伤害你绝不是他的本意，孩子，不要怕，娘会保护你，别怕孩子。
午睡的时候，慕容宇轩突然推门进来，凌曦褪了一半的衣衫，就那样停手了，“怎么，见到我需要这么紧张？”
“殿下。”冷漠而疏离，凌曦，很好，慕容宇轩心中暗笑。
“把这个喝了。”凌曦这才注意到，慕容宇轩的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的翡翠晚，通体透绿。
“我不喝。”凌曦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我不想重复我说过的话。”
“慕容宇轩，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真的要亲手杀死我们的孩子吗？你这样做，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凌曦的泪再也掌不住了，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我不要这个背叛的种子永远存在我的生命力，提醒着你对我的不忠，所以，这么做，对你对我都是好的，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重新开始。”
“我不认识你了，我真的不认识你了，我的轩哥哥不是这个样子，我的轩哥哥是善良、热情的，不会这么残忍，我真的真的不认识你了。”
“你要的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慕容宇轩，你要的是一个神，你不要忘了我是一个男人，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但是为了爱你，我可以原谅你，但你肚子里的，我绝对无法接受，你快喝了它。”
“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你对得起我们的孩子吗？他真的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啊。”
“住口，我不要再听了，这才几天啊，你就有这么明显的妊娠反应了，你当我是傻子吗？”
“太医说过了，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我。”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喝了他，我就会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你要是这么喜欢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我们自己的孩子，你想生几个咱们就生几个，我保证。”
“你保证？呵呵，你保证？”凌曦笑着笑着，泪流满面了，心疼得已经没有知觉了，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什么他连起码的信任都不给自己。
“你真的不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不能留。”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确定要杀死这个孩子？”凌曦面无血色，声音像千年寒冰浸泡过的一般冷澈。
“没有了他，我们才可以重新开始。”慕容宇轩的声音更是听不出一丝情绪来，但是隐忍着的是随时会爆发的怨怒。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如你所愿。”慕容宇轩是斜对着凌曦的，觉得她的话和语气都怪怪的，不由得转过身来，“我恨你，就让我以死明志吧。”撂下这句话，凌曦猛然朝大理石柱上撞了上去。
“不要。”慕容宇轩慌了神，猛地冲了过去，拿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凌曦，“砰”凌曦被慕容宇轩一推，摔倒在地，撞上了桌角，“啊”凌曦倒地，鲜血顺着小腿往下流。
“曦儿，曦儿，你快醒醒，曦儿，曦儿，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曦儿。”慕容宇轩陷在巨大的惊恐中，没有想到曦儿居然这般烈性，这孩子，这孩子居然真的是自己的孩子，这孩子，天哪，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对孩子做了什么，我对曦儿做了什么。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殿下。”小柳子最先冲了进来，尔后，清颜、雪儿、梅儿也跟着进来了，“娘娘，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奴才这就去请太医，奴才这就去请太医。”小隐子忙飞也似的朝殿外跑去，慕容宇轩一把抱起凌曦，放到榻上去了，“血，血，好多血。”雪儿这才看到地上一大滩血，忙慌了手脚：娘娘，娘娘是有身孕的人，见红，见红，小主子，小主子。
“雪儿，你住口，不许乱说。”梅儿制止道，“不会的，曦儿不会有事儿的，孩子也不会有事，不会的。”慕容宇轩一直紧紧攥着凌曦，抱在怀里：殿下，快把娘娘放平，娘娘她在抽筋啊。清颜提醒道。
“娘娘的手为什么这么冰，雪儿你快来帮我的忙，快来帮我，帮娘娘把手和脚撮一撮，快过来啊。”
“好好好。”
东宫殿里乱作一团，“太子殿下吉祥。”
“免了，快点过来看看太子妃，快。”
“嗻。”
陆太医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了，从他祖父开始三代御医，医术高超在宫中是有口皆碑的，千金一科更是最是擅长了，皇后娘娘的身子也都是由他一直负责照料的。
陆太医翻开了凌曦紧闭的眼皮观察了一会儿，又挤开了凌曦的小嘴儿，看了看舌苔，还搭了搭脉，又仔细看了看，其他几位太医也轮流过来一一瞧过了，几个太医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商量了好一阵，慕容宇轩实在是没有耐心了：太子妃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回禀太子殿下，娘娘失血过多，又昏迷不醒，不知道娘娘怎么会这样，奴才们初步判断是撞在了什么硬物上。
“是撞在了桌角上。”
“是。”
娘娘的身子底子本就虚弱，再加上失血过多，下红不止，刚刚奴才们已经做了处理，只怕，只怕，小主子是保不住了。
慕容宇轩愣住了，“保不住了是什么意思，保不住了是什么意思？”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殿下降罪。”
“娘娘，娘娘。”雪儿忍不住悲痛，跪倒在娘娘的床榻前，过了许久，慕容宇轩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太子妃单独待一会儿。”
“殿下，娘娘还这么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您不要过度伤心了，也要安慰娘娘，娘娘现在的身子很虚弱，需要好好调理，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
“我知道了，都退下吧。”
一众太医和雪儿、梅儿、清颜依言都行礼告退了，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凌曦和慕容宇轩了，“曦儿，至少现在，你不痛了，曦儿，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曦儿，原谅我。”慕容宇轩的泪滑落，滴在凌曦的手臂上，凌曦的眼角也悄然滑落了一滴泪，其实她已然醒了，只是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她不想睁开眼睛，她不愿意再看到面前的这个人，她不愿意也不知道该如何再去面对他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都没有人来告诉本宫一声？”玉姑姑跟周后禀告了，太医诊断太子妃娘娘小产的事儿，周后惊惧哀叹不已，“东宫殿里的奴才们都是怎么当差的，好好的孩子都没有保住，是怎么撞上桌角的，曦儿，我要去看看那个孩子。”
“娘娘，娘娘您别着急，太子妃娘娘还没醒过来呢，太子爷这会儿陪着在呢，您就不要现在过去了，稍晚些年再过去探望吧。”
“哎，这孩子，真是遭罪啊，还这么小小年纪的，就要尝了这失子之痛，哎。”
“娘娘，也许是这个孩子跟咱们没有缘分，这一切都是有命数的，就不要太伤心了，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
“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东宫殿的那些奴才们是怎么当差的，去，把东宫殿的掌事姑姑和掌事太监给本宫叫来，还不快去。”
“娘娘，这会子东宫殿已经是乱作一团了，太子爷现在也肯定是着急上火了，现在追究这些奴才的罪责事小，万一再伺候太子妃不周，岂不是更大的过失了，还请娘娘您三思啊。”
“你说的对，是本宫欠考虑了，哎，这孩子啊，真是。”
“太子妃娘娘还这么年轻，娘娘您还担心抱不上小皇孙。”
“话虽如此没错，可是终归是可惜了了的。”周后叹惋不已。
“太子妃娘娘是有个有福的人，必定很快还会怀上龙嗣的，娘娘您就不要太伤心劳神了，您自己的身子可得多多保重着呢，奴婢去给您端安神的汤药来。”
“清宁，把檀香点上。”玉如吩咐道。
“是，姑姑。”
慕容宇轩一直坐在床畔，静静地盯着这床上面色如白纸一般的人儿，她的呼吸那么微弱，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她就会碎掉一般，曦儿居然以死明志，是自己，是自己，居然不相信她，居然逼死了自己和曦儿的孩子，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会错的这么离谱，曦儿的为人我居然否定到这个地步，曦儿是什么样的人，天哪，我做了什么，我居然用这样的狭隘心思断送掉了我们的骨血，慕容宇轩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她是在做梦吗？此刻的她还会痛吗，她为什么紧皱着眉头呢，难道连梦中也是辛苦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