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州``````真的曾经灭亡过?天神真的把一切都毁灭了?那``````我们又是从哪里来?是幸存的?还是又造了出来?那些直白简练的文字,和那些活灵活现的图画,都讲述着这一片叫做‘十二州‘的大陆流传最广,最为奇特的传说。一双寻常儿童的小手在那些书页上按着,这小童已算不清是第几次看这本画书,又看到十二州危在旦夕这一处,不禁掩卷冥想。
‘小阁!你为何不注意听课?‘
小童从神思里被喝骂声拉回来,慌乱时急藏起方才翻看的关于十二州传说的画书,才待反应,已有一块竹尺打来。小童下意识地用手去搪,竹尺却被一阵狂风卷入了空中,刹那间暴雨骤然而至,竹棚的顶被豆大的雨打得簌簌做响,窗外清澈的沧澜湖面上泛起了似黑幕倒降的雨雾云烟,天色也顿时黯淡了下来。
‘不好,快到地窖去!‘
先生早把刚才的愤火抛在一边,催促学童赶快集合起来,两手兜着孩子向地窖跑去,刚才走思的小童似乎还没想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睁睁地看着先生带着同学跑向地窖,却依旧坐在位子上不动。
‘小阁快跑啊!快跑啊!‘
一个女童拼命扯着他的袖子,可他竟然似呆了一样一动不动,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风声。在他的眼前,竹棚的支架正被拔起来,狂风卷着沧澜湖的水,形成了巨大的黑色水龙,直向他们扑来。女童被风卷得站不住脚,吓得连啜泣也没了声音,只会死死抱着小阁的胳膊,不敢睁开眼睛,而小阁却依旧面对着黑色的水龙暴呆着,好象狂风和铁丸般的雨弹不能丝毫动摇他,像雕塑一样傻呆住不动。
龙卷风袭击花域,已经不再是什么希奇事,处在风云十二州最西面平原地带的花域,每年都要经历数次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城主下令各家各户乃至学堂酒楼必要挖掘地窖,不但为储藏食物,还为龙卷风来时紧急藏身避难,每年的夏季,还会有龙卷爆洪,帝都大半平原都会处在洪水之下,这里的百姓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尽管是在白日里,街上的行人也不会太多,尤其在夏季,更是清净稀少,死气沉沉。
先生在地窖里长呼了一口气,听着顶上传来朦胧的风的呼啸,暗自庆幸,地窖很小,学童挤在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先生。他擦擦头上的汗,怒道:‘小阁!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呆!‘
可小阁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啊?‘地傻傻回应,先生不禁隐隐担忧起来,‘小阁!小阁在哪?快点做声!‘,声音没有回荡开来,只有学童们的窃窃私语,终于有个小童低低的支吾了一声:‘小阁``````他不在这儿``````‘
‘小春也不见了!‘马上有声音叫道,而且这一声格外地洪亮,先生才哆嗦地把蜡烛举起来,仔细查点了一下学童,发现少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不由得那执烛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天神呐!求您救救这两个孩子``````‘
‘小阁!小阁!你又发呆!‘
一条皮鞭轻轻地敲在小阁的肩上,他却没有受惊,只是好象从梦里走回一样,抬头看看已停在他面前的马,鞍子上的红衫少女抽回鞭子,撅着嘴笑着,却像在等他说话,可不等他开口,少女抢着说:‘你在这里站着,又想什么?‘
‘我在想,八年前我们在这里被风卷走。‘
红衫少女送了一下缰绳,马优雅地迈着步子围着小阁慢慢转着圈子,她在马上边笑边把皮鞭敲在马鞍上,说:‘是呀,那一次先生被我们吓坏了呢,不过我们命好,掉在草垛上,不然恐怕已摔成肉酱!‘
小阁推开那马的屁股,走开几步,拉住一匹黑马的缰绳,若有所思地说:‘龙卷风下怎么会有草垛呆在那里等你来睡!你可知道我那天看见了什么?‘
他声音很小,少女却听得仔细,嘟囔到:‘编来骗人,你说有天神,我为何看不到!有个草垛等我们来摔还只是命好罢了!‘
小阁叹了口气,跃到马上,七岁时在龙卷风中看到的东西成了他心里最深的秘密,即便是青梅竹马的小春也不知情,这镇子里不会有一个人懂他,恐怕就是到了帝都,也不会有一人理会他。
‘快些走!早早赶去帝都,我要做慕容世家六合之君的首领!‘
少女扬起鞭来,吆喝一声拍在马臀上,那马受了疼撒开四蹄飞奔起来。小阁在后面也策马起步,风在而边畅流,呼成一种别样的声音。小春的背影,竟然急驰而去,掩在一片林海里面不见了。原来走出那一方故土,才知道天地博大,任何人都不过都是沧海中的一粒沙。
‘找到那个人!‘--这是母亲的话,此时,又在小阁的耳边响起,似乎,也随着这广博的天地而回荡开,然而这天地,似乎也更大了。一个不成型的模糊影子,在林海上的天中,逐渐聚拢又扩散,变得无穷地大,变成了整个世界,似乎在遥远的天边。小阁望着这不清楚的影子,忽然感觉到天下有无数像自己一样的人都在凝望着他,正是这影子后的惊天秘密,激励起这些人向着他奋然前进,背负起使命,如此不知疲倦地在天地间匆匆。他,不是一粒沙,他重要得像整个世界;可是,他就是一粒沙,隐藏在茫茫人海里,必须要挖出来。
可,他究竟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