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破开稀落的乌云高挂上来,林子里有银光笼罩着,像洒了冷水一样静素。地上布着两行间距极大的狼爪印,上面的血迹把泥土浸了,显出暗红的颜色。
忽然哗哗下起小雨,还带着一股腥味,水都灌进了霏羽弑天的鼻孔,呛得他咳嗽带喘,叫了一声该死,这才悠悠睁开眼睛,只见一张巨型狼嘴在头上大张,涎水全都滴到自己脸上,把领胸口都弄湿了。
我还没死呢!他思想慢慢恢复过来,只是身体尚无力气,一动就是心头疼痛,浑身麻痹。啧!啧!回想方才,真是天神相助,若不是有这一头好狼,可真是要丢了这条命啊!那些猥琐猎户真是卑鄙,竟然在兔子肉里下毒!哼!若我能逃过这一条命,来日定要让你们全不得好死。
心里之痛难于言表,他咬住下唇,抓住狼毛爬起身来,才刚跪在地上就已气喘吁吁比平时快了十倍。这些猎户的毒药不晓得是什么做法,好象忽而有许多钢针一起刺到心里,忽而又倒进去一瓢烧得滚烫的猪油,厉害之处实在不胜阴毒。
狼张着嘴,看着自己的主子,蓝眼珠子忽闪着,好象在为兔子肉有毒而惭愧。霏羽弑天费劲儿地爬到它身上,轻声说:“快带我去天街。”
狼却仰起脖子嗷嗷叫了两声,又回头咬住霏羽弑天把他扯了下来,两爪在前面的大石壁上挠着,发出呲啦呲啦的刺耳噪音。野狼就是野狼,想要它和白马一样通人性,真是做梦啊!此时若是白马,就定是风驰电掣向天街去了,哪里还用在这儿磨爪子,真是让人干着急!
可霏羽弑天现在也只能在心里着急,没了发火的力气。那畜生在石壁上挠落了许多青苔,忽然巨大的石壁被它推斜了,头朝下盖了过来。狼怪用鼻子把霏羽弑天顶得滚到一旁,大石壁轰然落地,墙上露出一个大洞,里面竟然传来骂声:“这是哪一路鬼怪在这儿祸害道爷我家的墙呢!”
他说道爷!霏羽弑天心里虽明白,嘴上却没力气叫救命。墙上踩上两只脚,出来一个白发白须老头,衣衫整洁满面红润,腰背也不驼,老头儿眼神不错,刚站到石墙上就叫了起来。
“啊呀呀!我的娘呀!”
这话真耳熟!老头喊完两眼冒光,直奔着大狼而去,走到跟前这才看见狼脚边上躺着的人,楞了一下,这才从袖里掏出一个药饼,掰了一块塞到霏羽弑天的嘴里。
药饼入嘴,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气化开,顺着喉咙气管流遍五脏六腑,心口灼疼顿时舒缓了一些,霏羽弑天这才觉得自己算还了阳,满怀感激地道:“多谢前辈救命。”
老头儿边把他向房间里拖,边道:“可别说救命,你中的是碎心蛊毒,我可救不了你,这药最多是给你舒缓一下疼痛,至于要死,不过是个时候早晚。趁你还活着,道爷我且问你,你是何人,来天街做甚?”
“啊?”霏羽弑天一听早晚要死,心里大骂那些猎户,道:“我受王命前去风临办差,不想在山里被一些疯癫猎户所毒,敢问恩公,尊姓大名,此处距天街还有多少路程?”
“你脚下的便是了。道爷我叫商九农,是在这天街看灯的人。”
霏羽弑天顿时大喜,挣扎着想要站住,狼怪此时已经跟了进来,把他一拱,拱到一张石床上,商九农羡慕地摸了一把狼颈,道:“这虎豹天狼可是神骑,你是打哪儿弄来的?我看你可不像个神仙。”
这是多惊人的一句话啊!霏羽弑天还当是自己中毒听错了,这只大狼难道真是神物?那它吃狼也就不足为怪了。但愿自己能活着回去御京,即便是死了,把这神物送给尚雪骑着玩儿总还不错。
商九农在这天街守了一辈子灯,天天修道念经卷,做梦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见到神物,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他心想:这小子真是好运气!中了毒躺在那里还是满脸笑容,不知道在想什么人间的花花肠子!我老道士一心静修,为神仙站了一辈子岗,终于能见一眼书上的神兽,总算没有白活啊!当即又在虎豹天狼的脖子上摸了两把,感觉毛儿都和别的动物不一样,特别顺溜,激动不已。
“娘亲的!你真是好运气!好运气!”他想着就说了出来,“能骑着神兽跑上几步,也算没白活啊!可惜你只是有缘无份!唉!个老娘的!不知道将来这神兽水火齐御影风踏云该是个怎么样威风光景!可惜你死了它就要跑掉再去等主人,道爷我也无福得见啊!”
霏羽弑天见他说得蹊跷,一时就忘了疼,问:“什么是水火齐御影风踏云?”
“呸呀!”商九农狠跺一脚,看他骑着神兽却不知道这神兽的奇妙之处,甚为惋惜,“这虎豹天狼左眼为火,右眼为水,可有水火之翼助它飞行,只不过它右眼被妖王贴了魔咒``````啧!你看看!这上面还有地府亡城的大印呢!它可是再也飞不起来啦!”
一个符咒怎么被这道士说得这么悬乎!“等我回到御京,找个高人把咒破掉不就是了!”霏羽弑天还在激动,想这一次自己虽然几乎丢了命,可拣了个大宝贝,这下再也不会觉得别人蔑视自己了,就是这世界有一天也都变了,至少自己还骑过神兽呢!
“你想得简单,任你找高人也是人,能有几百年道行?经卷里说老魔王自天地初成不久就存在了,他下的咒儿,除了他自己谁也揭不下来!”
他只顾自己说得痛快,没注意到霏羽弑天正郁闷着,又道,“还有你中的这毒,也是来自地府真传,我看呀,如果真有一人能给你治了毒,他就能把虎豹天狼的符给拿下来,不过这人,这世界上你是找不到喽!”
霏羽弑天看他虽然说些可惜可叹,但是表情语气好象看到自己笑话一般,这张红颊白须的脸登时让他气恼不堪,原来这天下道士都是这个德行!要么像西道安一样长得像大老鼠枯树根一样形容丑陋,要么就像这商九农虽然长了人样,净说些不中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