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羽弑天不知道,西尚雪倒是没有想他,可王府里有另外一个人比其他人都要想他——那就是雨啸风。英雄大会的擂台距离王府只有几百米,雨啸风看着王府的人进进出出的忙碌,心急如焚,木拐都被他磨下去一截。眼看次日就要举行大会了,那可恶的霏羽弑天还不回来,可叫人怎么办!
却正有一个不识时务的人,在他心情糟糕时走来,清脆地叫了一声“瘸子!”
雨啸风本来已经十分沮丧恼火,听见这叫声,心里更是烦躁,半死不活地转过脸去,嘴也不张,就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什么事儿?”
安夜珍见他这张冷脸,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傲气又冲了上来,直想给他一个嘴巴再把他踩到脚下,可就几秒工夫,终于把怒火压了下去,嘴角蠕动了半天,还是没骂出来,委屈地道:“干嘛那么凶啊!”
“我哪里凶了?”
雨啸风依旧是不愿意理她。
“啊!你不要生气嘛!”安夜珍说着,绕到他面前,两手扯住他的袖子,使劲晃起来,嘴里嘟囔着,“个次是我错了嘛!只是杀了一只小鸟儿罢了,就算不被刀刺死,早晚也被鹰叼了被厨师烧了被弹弓打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她若是不说那小鸟儿,雨啸风还会好过些,现在听她说起小鸟儿,又是一番怒。那日就因为挡了这刁蛮郡主的去路,被她纠缠半天,后来被她一把将刀夺去飞中一只无辜的小鸟儿,如此不讲道理的人物,实在让人厌恶。
“走开些!走开些!小郡主,你可得知道礼仪廉耻,以你的身份地位和我这样一个乡下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小郡主听他这一说,赶忙松开手,却又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好,依旧不想回去,撅着个小嘴就在他跟前站着,两眼只盯着他直暗怒。两人在这僵得像铜像一般,来往的仆人看见小郡主又在怄气,谁也不敢走到近前,全都远远绕开,只怕谁在这时候惹了她,肯定就要没命。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一个以为对方还在生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另外一个人明知道对方生气,却故意要惹她生气。
御京都不合时宜地下着雨,今年的天气实在是格外奇怪,本来每年此时应该还很温暖,并且并不多雨,今年不但早寒而且多雨,前几天还凭空劈了一顿炸雷将神观烧了个干净,百姓们却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西尚雪也这样想。
师傅说他是死过的人,想了办法从地狱逃出来,师傅还说起那片死域里也有很多美丽的东西,种种复杂,她不能明白,为什么一个不好的地方会有好的东西,既然有好的东西,为什么还存在不好的东西?
她最不想去搞清楚和最想搞清楚的事,就是明天到底该怎么样,这个问题以前在山里的时候从来没想过,那天被西道安训斥了一顿,不得不开始想,免得以后再被师傅骂。
所以她想着这些问题,没有注意到回廊里有两个人正在斗气,经过的时候正好触了小郡主的霉头,安夜珍一见她傻兮兮地走来,就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叫道:“傻丫头,去哪儿了?”
西尚雪站住了,见是小郡主,只是说:“哦,师傅叫我去学些口诀。”言语间不卑不亢,也并没有生气。可雨啸风心中是十分不满,这小郡主只有十五岁,比西尚雪小两岁,但毫无家教,不懂得尊敬他人,本来该称呼西尚雪为姐姐,可这样没大没小,怎能不叫人气愤呢?他瞪了安夜珍一眼,问西尚雪:“外面的擂台怎样,你有没有去看过?”
“没有。我没有注意看。”西尚雪依旧是摇头,雨啸风道:“那你扶我出去走走吧,我想去看看擂台。”
“哦,好的。”西尚雪听他这样说,瞬间觉得心里很舒服,她还不懂得什么叫开心,只是想,能够出去看看京城,而且是和雨啸风一起,这样很不错。
安夜珍见他和西尚雪说话,而冷落自己,心里很是不满,抢一般地跨到他和西尚雪中间,眼珠瞪得就快掉出来,气鼓鼓地道:“喂!一个傻丫头带个瘸子逛御京!不被人家拐去卖了才怪!我就做个好事,和你们一起去好啦!”
“谁要你陪?我们走迷路了是自己愿意!”雨啸风说着,故意拉过西尚雪的手,把她拉到近前,道,“我们自会去问路,不劳动你这位千金小姐!尚雪,我们走吧。”
“要不然,安妹妹也一起去吧``````”西尚雪看见安夜珍眼里似乎有眼泪,觉得不忍心,安夜珍见她竟然叫自己妹妹,心里净是火气和厌恶,很想要训斥这个乡下丫头,可却很想同他们一起去玩儿,还是忍住了,低声地道:“是嘛是嘛!就一起去好了啊!”
雨啸风还是不愿意,西尚雪却已经把他的胳膊搀起来,说了句:“走吧,时间太晚了也不好。”
安夜珍跟在西尚雪和雨啸风身后,嘴巴撅得像小猪一样高,妒视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心里骂着些该死的话。王府上下,见了安夜珍谁敢不惟命是从,现在赏脸跟这臭小子去逛街,他还推三阻四不情不愿!哦!是了!还有这个乡下丫头,半傻半呆的不说,张口竟然敢叫自己妹妹!现在这两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拉着手,怎能让她咽下这一口恶气呢!可真要再骂,却又怕那臭小子犟起来不肯自己跟着,只能低声嘟囔,却不敢说出声儿来。
走出王府,就看见街上的繁华景色,离开门口这一片场子,行人三三两两逛着,还有不少的摊位,如今英雄大会在即,街面上做生意的多了起来。雨啸风走出王府,心情才好了些,看见西尚雪扶着自己两眼只盯着地上,目不斜视,不由得“嗤”地笑了出来。
“尚雪,你为何总是盯住自己脚尖走路呢?看你的样子好象偷了东西怕被人家认出来一样!”
西尚雪站住了脚,却不知道说什么,似乎是很费力气地在想他的问题,安夜珍看见这情景,暗骂了一句“死丫头!乡下丫头!”
“唔``````你想去看什么呢?我``````我不知道什么好看。”西尚雪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烧,说话也结巴起来,雨啸风见她那傻样,无奈地咂了咂嘴,叫苦道:“傻姑娘!我怎么就遇到你了!”边说边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手松开留下一道发白又变红的印子,复又拉过她的手,道:“去擂台吧。一会走回来的时候看看有些什么好玩的零碎东西,顺便把晚饭也吃了。”
擂台的基木全都是碗口粗的油桐,结实地插在地里面,台子距离地面高有丈余,上面铺得一层硬木,又用红色厚绒布覆盖,有一侧已经搭起了主看台,还有不少工人在上面来回地忙碌打扫,看热闹的人在台下议论纷纷,都是讨论这一次大会会有什么英雄人物参与,有一对骑着白马的年轻男女,也在远远观望,看那女子不断在骂男孩太呆,雨啸风一脸严肃低声向安夜珍道:“奇了!和你一样野蛮的女孩天下竟然还有。”
安夜珍气得跳了起来,大叫道:“什么!竟然拿一些乡下人和我比!”那边的一男一女好象听见了他们说话,女的往这边狠狠瞪了一眼,想要冲过来理论,男的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道:“走吧,别在这里惹事。”两人这才调转马头,向着街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