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等不到你毕业”周景止说完话不再去看王西瑶的脸,“家里会安排我去日本留学,多学一些东西。王西瑶闻言愣愣的说不出话,她总感觉他像是开玩笑似的。她也低下头,长发从耳后晃悠悠的荡下来,把她侧脸掩印起来。“毕业也没有多久了,你家里要求很急吗?”
少女的声音发颤,可她毫不知觉,只觉得心里发堵。“我爷爷身体不好,想见到我学习百家,想看到周家传承不败,我身为儿孙,理当如此。”这些话他反复斟酌了还几天才敢对她说,如今轻松了些,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们站在一束开的缭乱的花枝底下,也许花色缭乱了他此刻的心神。捧起那个女孩的脸,内心有一个声音在祈求着能让少女免却不安的办法。
“西瑶,我一定会回来,等我回来,你一定就成年了”“到时候,我带你出去,到处看一看好吗”王西瑶心酸的无以复加她思索着如何回答“不要许诺,回来就好。”她怕他看见她软弱的样子“我想回去了”说着提起藕荷色长长的裙摆,离开了那从花树。少年的手里还犹带一丝香气,他合起手掌,从花叶间去看明净的天空。
一张泛黄的照片结束了王西瑶的女中时光,父亲建议她可以去读女子师范,也可以去莫斯科,柏林看看。杜梦娆偶尔回来找她,脸上的妆越来越浓,衣服穿得越来越像个女人。要是多问几句她便不耐烦,王西瑶就只字不提,只是去咖啡馆、逛百货公司。
她曾经在王西瑶和周景止的合照前失神过,手指微微的拂过男孩子的脸。王西瑶也曾无数次这样,她爱看照片背后他写的字“王西瑶周景止,民国八年春日,摄于畅园”如此,世界上就有了一个破开的美丽秘密。年轻的少年温润如水,无论哪处都是怀春少女们心中最好的风景。
杜梦娆腰身款款的走进店里,一眼就瞧见王西瑶穿湖蓝色长裙坐在墙角,她勾了勾嘴角,去捉弄咖啡店里那只折耳猫。“阿娆,这边”她挥了下手,杜梦娆坐了过去。“别说话,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有点餐的时候才会说英文”。王西瑶知道杜梦娆英文极其烂,却能把化妆品和餐点说的头头是道。她忍不住促狭的去笑,被午后的阳光笼罩过来,美好的不真实。
杜梦娆不管她“老娘早饭没吃呢还”就摇铃唤侍者。要了SLICEDBREAD&PEACHJAM、BUTTERCOOKIES、CAPPUCCINO和一壶洛神花茶。王西瑶抱起那只猫咪,用它的爪子去摸桌子上那束小雏菊。她很开心,而后一边用手安抚它,一边去摸爪子上的小肉垫。那只猫安逸的叫着,眯着眼睛躺在她的腿上。
她每个月都会收到他的明信片,却只字未回。也许固执地不去回信,就可以猜想他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更加挂念她,会不会提前他的归期,可是日子过了好多天好多天,他依旧写满了寄过来,只字不提归期,只字不提过去。
王西瑶开始每天在家学习英文,间或有舞蹈课,戏曲课,从海峡对面邮寄过来的外文书。父亲跟她商量养一个裁缝在家里,这在王家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她却觉得别扭。父亲眼底里闪过的一丝复杂让她突然有些害怕,可他只是笑了笑,说一切随她。她开始去教会办的女子学校继续学习,依旧毫无负担的学着,为一个人惆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