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一路平稳行驶，在看到加油站的标识时袁毅打亮转向灯减速将车开了进去，开了人家的车总不能傻乎乎地还要费人家的油，怎么着也得把油箱给加满了。
“袁老师，真不用这么计较，这也没跑多少油。”
“必须的，否则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向你借车了。”
听袁毅这么说，何医生也就没过于坚持，最后稍微谦让了几句就由着袁毅去了。
“嗨，帮忙，满上，谢谢！”
袁毅没让何医生来帮忙翻译，反正就这么几个加油相关的单词他还能说，几个单词蹦出来再加上手势倒也能让加油站的员工明白。
新西兰的加油站大多都是自助加油，选择你要加的油号，取下加油枪插入油孔加油，屏幕上的数字会自动记录加油量和金额，等加好后再进店里找店员报油泵号进行结算即可。
像袁毅能碰上有员工值守的加油站也算是运气好，而且那工作人员也算是经验丰富，听得出袁毅英语不怎么样，瞟了一眼汽车油箱盖就将绿色的91号油枪给插了进去。
何医生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着，见袁毅差不多能应付得来的样子也就没上前帮着翻译，在英语国度里还是要多多主动使用英语才能得到尽快提高。
加完油，袁毅在何医生的提示下找到店里柜台指了指外面加油的小车，“NO.1”。
“噢，1 号油泵，谢谢40.56元。”
半箱油差不多40刀的样子，价格和国内倒是差不多，而且新西兰的路税什么的都含在油价里了，这么算起来比国内开车还要便宜些。
“哈哈，我居然能够独立把油给加了，看来交流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嘛！”
袁毅上车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得瑟到。
“确实是这样，只要你敢说都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人家对自己的母语有着天生的敏感，这就好比我们在国内听见那些老外说的汉语，哪怕字词之间再毫无关联、语音语调再离谱也不会让国人费解是一样的道理。”
“就是就是！”
心中满含着“成功”交流的得意，袁毅点着发动机，打着转向灯缓缓将车开出了加油站。
“吱...”
“滴滴...！”
“不！赶紧转回去！”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袁毅总算将车驶回了左边。
刚才成功的交流让他的心情有些亢奋和放松，恰好旁边副驾驶位上的何医生也忘了叮嘱，那车在左拐的时候直接就驶到了对面靠右的道上。
好在市区内的车速不快，对面来车在距袁毅两米处将车及时刹住。
透过前挡风玻璃能看见对面司机已是将手高高举起，配合脸上不满的表情带了些夸张。
两车交汇之刻，还没等袁毅探头说句“Sorry”，就见那对面车上的司机耸耸肩，口中嘟囔着什么猛踩油门，随着马达轰鸣只留下一股青烟让袁毅兀自后怕着。
有了这么一段“插曲”，袁毅再也不敢分神，专心致志之下倒也再无波澜地将车开回到了家。
午餐依旧是鸡腿、煎蛋加包菜叶，这边的肉菜都是用保鲜膜包在塑料盒里面的，一盒的份量基本都是一公斤以上的份量，导致连着几顿都得是同样的菜式。
新西兰的物价比较贵，袁毅也不可能像在国内那样逛趟菜场就什么都买上一大堆，好在超市也不远，隔天一趟指不定还能遇上超市搞打折优惠，便宜上一半的价格也不是没有。
饭后的碗筷是袁月收拾的，这是袁毅为了锻炼儿子的动手能力故意而为之。
都初中的娃，也该能做好些家务了，袁毅都已经和儿子商量好以后的衣服洗、晒也会交给他去做，当然只是扭扭洗衣机而已，倒是非常简单。
收拾好一切，两父子在翻译软件的帮助下开始研究安娜给的那些单子里的内容，费了好半天功夫才终于搞明白了学校现阶段开设的体育项目。
橄榄球、水球、足球、排球分别在周一、二、四、五的放学后，也就是说每周除了周三外都有赛事安排，而且还是代表DNI学校与全达尼丁其他学校代表队进行比赛。
“儿子嗳，橄榄球知道不？这在咱们国内可是觉得没机会接触的，要不要试试究竟怎么回事？”
袁毅特意在网上查询了一下这Rippa式橄榄球的规则，这是一种非对抗性的橄榄球运动方式，旨在通过参与比赛来体验橄榄球运动带来的快乐和团队意识。
“试就试，我好歹也算是运动达人，不就是抱着球玩命的跑莫！”
袁月很是干脆的答到，随后又接着表示，“那个水球我也要玩，正好练了那么久的游泳，这些能派上用场啦！”
水球，袁毅曾经在电视里有看过，和室内足球差不多的形式，无法就是陆地换成了水面，还是讲究个传球配合、进攻和防守，儿子的水性还不错，有这个基础想必这球还是能打得一下。
周一、周二都安排了，周三没有比赛算是休息一下，周四的足球想必袁月是肯定会参加的。
足球是这几个项目里面他最擅长的，虽然不如篮球那么得心应手，但能跑能抢体力好决定了他在原本小学校足球队的主力位置。
最后就是周五的排球，足蓝排三大球里也就这玩意是袁月没接触过的，不过看在这费用便宜的份上，玩玩也是不错。
这四种比赛中费用最贵的是足球的40刀，水球30但每次还要2.5刀的场地费，橄榄球和排球最为便宜，各只要15刀。
按袁毅的想法是让孩子在学校尽量多待，一来可以和同学待在一起多多交流，这样可以加快融入同学圈子也可以增加英语语境，对英语的提高可是有着大大的裨益。
再者来说，这课后的体育活动怎么着也能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按袁毅的想法这边的赛事结束他那边也差不多要下班了，避免了自己早早的请假赶过来接人的困扰。
新西兰的工作时间普遍为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袁毅可不想仗着和张亚芳的关系时常提前下班。这种事偶尔一次两次没什么，搞得多了难免人家心生嫌隙，袁毅可还是要仰仗这份工作来养家糊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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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袁毅父子俩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没顾上自己开火直接就杀到了学校旁边的超市。
袁毅早就打清楚了超市的开门时间，据说像这样早上七点半就开门营业的超市在这边还真不多，毕竟新西兰人都习惯于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
“爸，你的早餐？”
“我送你过去后回随便做点，”袁毅摸摸儿子的脑袋笑道。
超市里的早餐品种不多且贵，像这夹了根热狗再浇了点番茄酱的面包都要2.5刀，还是这里最便宜的玩意。
要知道旁边冰柜架上一整袋的热狗才只要6.99刀，那可是1公斤！另外番茄酱2.99刀一瓶，面包0.99刀一袋。
袁毅盘算着等送了儿子上学回头就过来把这些给买了，全部加起来11刀的东西足足可以做出十来份面前这样的早餐。
超市外面有长椅，袁月一边啃着早餐一边将手上的面包屑扔给身边候着的海鸥，看着那丝毫不怕人的鸟儿争相抢食的情景自是一番乐趣。
到达学校的时间有点早，附近街道上却已有了不少穿着和袁月同样校服的孩子三三两两朝着这边过来。步行的、追逐的，还有不少是踩着踏板车或是自行车的，只是像袁月这样有家长亲自做伴却是少见。
“爸，你先回去吧，都到这了还怕我丢了啊？”
“没事，这不时间还有点早莫，我总得找到个昨天遇见过的老师才能把你交给她吧。”
袁毅依旧是国人那种呵护备至的心态，这年头家家都是独生子女，再加上老婆没了，这孩子可是妻子给他留下的唯一印记，马虎不得！
“可你还没吃早饭呢，妈说你有胃病不能饿的。”
“这一会儿不碍事的，倒是你，中午记得买点好吃的，别舍不得花钱。”
见儿子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及妻子，袁毅心中也是一颤，却是没敢顺着儿子的话往下说。
儿子还小，袁毅不知道该如何给他疏导失去母亲的心理郁结，考虑再三也只能是尽量不去提及，或许日子久了自然能泰然处之。
“我自己进去了，16号教室嘛，不就是二楼最顶头的那个？”
袁月对老爸的担忧有些不屑，挥挥手转身就朝着里面进去了。
那全身一抹的黑色校服背影倒是让袁毅觉得颇为精神，短裤、长袜加皮鞋的配置更是让人眼前一亮，特别是背后那空荡荡晃悠着的大书包里再没有了沉甸甸的书本。
目送着袁月直接走进了16号教室，袁毅这才有些放心地离开。
路上先是到超市里把早餐的材料购齐，等回家把热狗肠用微波炉加热再挤上点番茄酱用面包片一包，这以后的两块五就可以省下了。
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关键是完全没有中餐的繁琐，用在这时间紧迫的早上还真是再合适不过。
刚吃完，外面院子里就有汽车喇叭声音响起，这是牛轲廉夫妇来接自己去上班的地儿了。
“怎么样，这两天过得还习惯？我这边忙得连个电话都忘了给你打。”
一上车，张亚芳就满是歉意地问到，一旁的牛轲廉则是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发动了汽车。
“我和孩子都挺好，何医生、彭老师都给予了我们非常热情的帮助。”
“那就好，那就好，”张亚芳忙不迭地应和到，“咱们的培训机构刚刚开业会比较忙，我也顾不上你这边太多，孩子入学还顺利吧。”
“顺利顺利，我刚把他送过去上课，”袁毅笑着答到，“还是多亏了你帮忙联系的学校，这么近太方便了！”
“新西兰这边的教育体制和咱们国内大不相同，在高中前都是引导性的娱乐教育，换句话来说初中在哪读都差不多，所以这边的人都是以就近为择校的首选。”
“听着是不错啊，我还担心孩子上课会听不懂，这样的话听不懂也没有太大关系了。”
袁毅之前最担心的就是儿子在学校的沟通与交流，或者除了能看懂数学的那些算式外，别的估计都得两眼一抹黑。
“嗯，不过现在最麻烦的还是这个英语，不光是他，就连你也同样面临这个问题。”
“噢，不都说把人丢到外国自然而然的就能拥有沟通能力？”
“那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言论，想想也知道当你什么都听不懂的时候怎么可能学会一种语言？要知道我们所面对的都是成人的环境，没有人会像对待牙牙学语的小婴孩那样放慢语速，反复述说给你听。”
关于语言的学习正好涉及到张亚芳所开设的英语培训范畴，好一通述说终于让袁毅明白自己之前所理解的荒谬，不由得对自己还有儿子现今的处境越发担心起来。
按张亚芳所描述的英语听说能力分级，自己和儿子都只是第1级的水平，这个水平的意思就是说身边的人说啥基本上都听不懂。
传说中诸如出国后英语自然而然就好了的这种论调倒也并非全无道理，比如英语听说水平是1甚至为0的小朋友正好来这边上小学1、2年级就很适用，因为那个阶段的老师说话都是单词和简单的短句，语速也会放得很慢，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就能够听懂。
而袁月现在上的是7年级，班上同学的听说水平起码都已经是6的级别，老师自然也是按照这个等级的水平进行讲课，语速快不说，课程涉及的内容也很广，这种情况下听老师上课简直就是坐飞机一样的云里雾里。
“这边的学校都很人性化的，应该不会放任孩子语言的问题而不管，近年来随着新西兰移民潮越来越热，他们肯定也会有个相应的解决办法。”
见着袁毅担心的神情，张亚芳转而安慰到，“倒是你，回头到咱们那先培训培训吧，嘻嘻。”
“唉，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读书那时就在英语上多下点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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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尼丁的马路虽然没有国内动不动就往来六车道的那么宽敞，但耐不住车流量极少，没了拥堵哪怕是连续等了好几个红灯依旧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这是一片颇具规模的住宅区，几条横竖贯穿的马路切割出了一个个四四方方的街区，每个方块里面大概分布着十来户住家，清一色的一或两层楼的小洋房，红的、灰的、白的外墙在蓝天掩映下显得格外精致。
待张亚芳和袁毅下车后，牛轲廉熟练地将车掉头与他们告别离去。
“他还得赶着去上班，好在他那给游客讲解的岗位上班时间比较灵活，否则还真没法过来接你这么一趟。”
“这还真是麻烦你们了，看来还真是要去买辆车了。”
见到人家特意弯上一大圈来接自己袁毅也有些不好意思，反正昨天开了何医生的车感觉还不错，只要开车时小心谨慎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啊，在达村这地方没辆车真心不方便，就算你有时间等那半小时一趟的公交车却总是无法直达，换乘吧？遇到运气不好估摸又要等上不短时间。”
“刚来时和钟医生聊过这些，看着左边开车心里就犯怵，还说这边去买自行车骑的呢。”
“自行车？这边倒是有不少人这么干。问题是这道路动不动就陡坡急弯的，有些地方根本就是车骑你了，比如那叫‘Moana Pool’的地方就是连续超长的大陡坡！”
“摸那坡？”
袁毅很努力地把那地名给音译了过来，心里嘀咕是不是因为那的高坡才叫什么坡？他哪知道英语里“Pool”是游泳馆的意思，前面的“Moana”才是游泳馆的名称。
“你大人辛苦点倒没问题，但每次孩子参加课后活动总不能和你一起踩个单车吧？”
“课后活动?他什么活动需要跑那么远?”
“嗯啊，不就是每天课后的体育比赛罗，除了水上项目是去那个莫纳泊，其他基本都是要到海边的那个综合体育馆，DNI学校和体育馆可是一北一南，虽说达尼丁不大但开车都起码要十五分钟呢。”
“这…不是...体育活动不都应该是在学校?我看那学校有室内外的球场哇。”
“哈哈，学校场地一般都是用来训练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全达尼丁学校的参赛队伍汇集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哪个学校场馆能容得下的?”
“我这还真没注意，本来是想着让他参加比赛我就不用那么早下班的，我这…”
袁毅满脸无奈地看向身边的张亚芳，这可是自己将来的老板，没想到开始上班第一天就要谈到请假早退的问题，也不知人家会不会对此有意见，要不工资少给点？
“别担心这个，我早就帮你考虑到了这些，你的工作职责就是帮我和国内的那些家长们聊聊咱们的英语培训，比如用视频连线的方式给他们看看咱们这边的教学环境，认识一下上课的老师，再给他们做些相关的解答和引导，一般来说保证上午在这边坐班，下午两点后只要时刻保持手机在线状态就好。”
“这...会不会不好，万一别的员工有意见了怎么办？”
虽说对于张亚芳的安排袁毅很是感激，但也不得不替对方考虑一二。
“嗯，怎么和你说呢，”张亚芳领着袁毅边走边说到，“新西兰这边的用工制度非常严格，我这请你过来帮忙最多也就是类似个打散工的形式，完全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正式雇佣关系，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见袁毅还有些不明白，张亚芳干脆停下脚步向袁毅很是详细地解释起来。
新西兰这边的雇佣制度有些奇葩，对于雇员有着非常有利的保护措施。老板与员工一旦签定雇佣合同，除非是公司破产倒闭外一般都不能单方面与员工解除合同，否则人家跑去申述一告一个准。
在员工不同意解除合同的情况下，哪怕雇主再怎么认为员工不胜任工作也必须给予其至少一周的改正机会，其后依旧未有改观的还必须提请劳动仲裁机构前来判定，确实是不足以胜任岗位的才能给予解雇，而且还必须发足当月薪水...
所以在新西兰这边一般很少有雇主会给予员工很长的固定合同，大多是临时性的工作，基本连合同文本的面都见不着，只有那些比较特殊或是重要的人才才能拿到长期的正式合同。
......
袁毅完全没有想到这边会是这样的一种雇佣关系，这一旦签定了正式长期合同的员工岂不是可以坐在老板头上拉屎？
“这事吧，用咱们中国的俗话来说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所以哪怕是两者之间的私交再好，一旦牵涉到雇佣关系也会非常谨慎的对待，希望你能理解。”
“哪的话，这次能顺利出来已经是要让你们费心了，何况现在还能给我这么个机会更是让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激为好了。”
“同为中国人能帮的肯定会尽量帮助，更别说还有娟子这层关系...”说到这张亚芳的神情有些落寞，沉默片刻后才接着说到，“我答应了她会好好照顾你们两父子的。”
“谢谢...”
除了道声谢谢袁毅就再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说实话他对这次的移民决定有些后悔，不移民的话就没了坐飞机出国的事，没有机场送别就更没有后面的车祸...
他甚至对面前的张亚芳有着一丝的怨恨，要不是她的“帮忙”，老婆哪会有什么移民的念头？
唉，可这怎么又能怪得上人家，无非是原本美满小家破裂后自己情绪的宣泄罢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走吧，前面那栋房子就是我们的办公场所了。”
张亚芳的话语打破了短暂的沉寂，早早地从包里摸出了钥匙朝着前面那栋灰色小楼走去。
“呼...”
逝者已矣，生活还要继续，更别说还有个儿子要养，袁毅深呼了口气将那些负面的情绪压了下去大步跟在了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