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安利用这一段等待的时间,将接下来的战斗过程再仔细地考虑了一遍。唯一让他有点担心的就是方程那一队人。他们都是一些非战斗人员,甚至还有一些百姓,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做起事来,难免有些拖拉。如果撤退的不及时,恐怕会被敌人的后军赶上。
想到这里,秦长安亲自跑到树林外,着重交待了方程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放心地返回了隐蔽处,躺在了草丛中,又开始嚼起了略带苦味的草茎。
方程是跟随秦长安的老弟兄了,做事认真稳妥,也参加过几次打劫富户的行动。对于带来的这些杂牌军,也算是老资格了。而身后这些穿着各色衣服的手下,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事,神情明显有些紧张,破天荒地将一横列的队伍排得整整齐齐。
“都干什么,放松点,又不是要你们去打仗。不过是装装门面,射一轮箭就跑,这点事还紧张什么!来,那个谁谁谁,你身体崩那么直干什么,说了放松点。队伍斜一点,歪一点,听不懂话是吧?”
“嘿!嘿嘿!你,旗帜不要打那么直,要歪一点。还有你!”
方程骂骂咧咧,好不容易,才将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点,把队伍整成了歪七扭八。心道,要达到老大的要求还真不简单啊!
这时,队伍中的一人,指着前面,叫了一声。
“敌人来了!”
果然,开阔地前的山脚下,转过来了三个骑马的士兵。一看到这边的队伍,便停了下来,交谈了几句,调转马头,又回去了。
“慌什么慌!不就是几个斥候兵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都注意了,等会儿,敌人的大队人马可都要来了,到时候别吓得拉不开弓!”
“那怎么会!”
“不会!”
方程听着队伍中三三两两的回答声,知道这些人还是有些紧张,但他也没什么办法,要巴望着他们临危不惧,要求也太高了些。所幸,这次的任务本来就是逃跑,紧张些也没什么不好。
时间不多,敌人前军的大队人马来了,粗略估算有两个营,和哨探的消息一样。
当先两个骑马的军官,拨转到队伍的一侧,向这边看来。待看到方程这边队不成队,阵不成阵的队伍,一脸的轻蔑。
“列阵!”
相隔一百五十米左右,官军列好了阵势。
方程上前几步,喊起话来。
“对面的听着,这片地方是在我们龙角山的管辖之下。识相的就不要到这里来撒野。你去打听打听,我们龙角山可不是什么大善人,现在要退回去还来得及,不然的话,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对面一个军官哈哈大笑。
“就凭你们!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弟兄们,这一帮草鸡,早点收拾早点回城了。各军准备进攻!”
一连串的口令声下达,官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列成了整齐的两个大方阵。前有盾牌手,长枪手紧紧跟随,弓箭手在后压阵。攻守有制,一派训练有素的姿态。
在军官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之后,两个大方阵呈一横排,密布在这片开阔地上,乌森森地就压了上来。
方程一看自己这方的弟兄,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世面,一个个脸色煞白,吓得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再不下令,那就一个都跑不了了。
“弓箭准备!……射!”
方程带来的这东拼西凑的一百多人,能开这一石弓的勉强有五六十个,其他的都只能开个半弓。这射出去的箭,有没有杀伤力就不必说了,要说的应该是有多远的问题。
一百五十米的距离,那是在一般弓箭的射程之外,射出的箭能不能挨上人,方程可就管不到了,反正箭是射了,秦长安交待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接下了就是逃了。
方程迅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手下这帮人,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弓都来不及背上,拿在手中转头就往树林里跑。
方程苦笑一下,“你妹的,还担心你们跑不掉,看这比兔子还快的速度,再晚点跑,官军也捞不到一根兔毛!”
官军的两名军官,是两个营的校尉,各带着一哨人,在两个方阵的后面,跟随前进。看到对面张弓搭箭,其中一人赶紧下达了命令。
“盾牌手,防!”
刹那间,盾牌林立,在阵前竖起了一道盾墙。阵中的盾牌手,也将盾牌举过头顶,在上方也护卫起来。
箭是来了,可来的不是箭雨。三三两两的箭支,轻柔无力,有的一触盾牌就掉在地上,更多的箭支还在半途就已经往下掉了。
“哈哈哈,他娘的,毛毛雨都比这个厉害!”一个看起来是前军指挥的军官,胡子笑得一翘一翘,看见正在逃跑的方程等人,抽出腰刀向前一挥,“全军追击!”
另一名军官在一旁提醒道:“杨兄,前面是一片树林,当心埋伏!”
“埋伏!?就他们这帮草鸡,就算有十倍的埋伏,也定将他们活捉生擒!”
“弟兄们,给我冲,抓人头领赏了!”
两个方阵的士兵在军官的鼓舞下,在看看对方的战斗力,人人立功领赏心切,个个奋勇争先,撒开脚丫子就追上去了。一到树林,方阵就自然解散,一窝蜂向树林里窜去。
等到进入了树林,方程的那伙人大部分都不见了,只在树林的深处隐约见到几个亡命狂奔的身影。
“快,快追!晚了可就没人头抓了!”
“快,再快点,后面的跟上!”
官军的两个营沿着树林中间的小路,急速向前追去。
龙角山两个营正藏在草丛中,静静地等待着官军的到来。强把子右手抓着环首刀的刀柄,左手紧紧地拿着盾牌的把手,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面。越来越接近的官军,在小路上和路边两侧,密密麻麻地排了过来。
“啊——”
“啊——”
忽然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从官军的头顶,不断有削尖的木排砸在人群中,瞬间就有十几个士兵被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呵呵,先给你们一些好果子尝尝!”
强把子嘿嘿一笑,知道这是官军已经触发了树林中的机关。猎户出身的一些兄弟,将这些机关设置地非常巧妙。触发装置在前面好一段距离,一旦触动,机关却在后面发动,这正好就落在了人群中,最大效率的发挥了杀伤力。
官军也毕竟是官军,见惯了大场面,机关陷阱发动后,经过了短暂的惊慌,又镇定起来。
“杨兄,我看今日还是退军吧,等派人把这片树林摸清,再进军不迟!”
那个充当指挥的杨校尉却不以为然。
“这些个机关,不过是些猎户的手段,把这些东西搬上来,就更加证明了这帮草寇是一帮无能之辈。他们是黔驴技穷啊,有什么可怕的!让兄弟们小心点也就是了。”
官军散开了阵型,明显放慢了速度,继续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