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魅影
林晓楠走在校园满铺着落叶的林荫道上，低着头，捧着一大摞书。他又和女友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一切“外交关系”，并且为校园里处于苦恋中的男女们“和平解决国际争端”再度垂范。
林晓楠从不为恋爱而失落，他觉得男人“好色”是下流的，但是“人不下流枉少年。”真正叫他头痛的是，一般只要半天时间，他“单飞”的消息就会被大家知道。
林晓楠的目光落在了正投下一片阴影的“三教”。“三教”是永远是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就像他唯一深深爱过的女孩晓洁。不知为何，林晓楠忽然觉得有点冷，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三教”是一座围城式的三层小楼，四面的教室围出一个小小的院落，院落中是一个花坛。站在小园里，你是无法看见教室里发生了什么的，但是，在教室里你却可以清晰的看见园子里的一举一动。
“哈哈，今天是什么日子？”林晓楠发现若大的教室竟然没有一个人，他不禁为自己觅得一个安静的蜗牛壳而高兴。
哦，不对，有一个女孩子坐在他前面，大约十几排的地方。她仿佛是透明的，你的眼光好像能从她的身体中穿过，以至于林晓楠直到坐下才发现她的存在。
“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林晓楠想和她打个招呼，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算了，现在大多数女孩‘后面看见想犯罪，侧面看见想后退，正面看见想自卫’，还是好好看书吧。”他低下了头，但是今晚却少了点心思，多了点不安……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林晓楠觉得眼睛酸溜溜的，干什么好呢？“请问现在几点了？”，林晓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个，那个女孩明明坐的那么远，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在身边？传音入密？“现在九点。”林晓楠虽然有点吃惊，但还是很快回答了对方。“嗨，你好。”林晓楠觉得此时有个女孩子说说话是最好的，管它是犯罪还是自卫呢，打个招呼再说。
“哦，你好。”女孩子的声音听来有点，嗯，有点生硬，像才学会说话，又像很久没有说话。林晓楠轻轻的走到了女孩的后一排，这被林晓楠称为“安全的危险距离”。女孩仍在极用心的看书，根本没有发现背后的林晓楠。他正寻思着该和女孩说些什么，突然一种宛若电击的感觉闪过脑海，“怎么了？我想到什么了？我在想问她什么时候考试？考完了能否一起去轻松一下？比如去看电影。”
虽然，把自己的思维轨迹理了一遍，可林晓楠并没有发现不对。但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女孩读书的身影上时，他又觉得触电般的一下。“她若问我看什么？我会说，请她看‘情书’那部电影。情书，情书，书？
对了，就是书！”
林晓楠终于找到了不安的原因，“她怎么看书这么快？简直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翻书！”
当林晓楠看见那本书时，他几乎吃惊的要晕倒了，“天哪！”，那本书根本没有印一个字！是一本不折不扣的无字天书！林晓楠立刻想起了这里是“三教”，据说在“文革”时曾有不少人在这儿自杀。就在他想往外跑时，教室里的灯突然熄灭了。
“还没到十点钟呀！”林晓楠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他只知道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幸好园子里明亮的月光和清冷的空气，使林晓楠慌乱的心稍稍平静了一点。“你怎么啦？”林晓楠一个激凛，猛然回头，竟然看见那个女孩竟背着身站在花坛边，正和他说着话。
“你是，你是……？”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问一个问题？可……可以……你说吧！”
“我看不见。你能告诉我，我长的什么样吗？”
林晓楠听见这个简单的问题，长长出了口气。他想：也许她是个盲人。那本书，哦，是盲文，盲文书当然没有字。
林晓楠起先的恐惧渐渐被同情取代，他甚至开始责怪自己神经过敏。“好呀，看女孩子，我最有经验。被我点评过的女孩莫不身价百倍。但是，你先要转过身来呀。”
“但是我没脸见人。”女孩说着缓缓转身。林晓楠并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她似乎不用脚就可以转身。
突然，突然，林晓楠看见了女孩的正面，他吃惊的张大了嘴，眼中是极度的恐惧。因为，那个女孩根本没有正面！她的面孔仍然是一袭漆黑的长发，和她的背面一模一样！林晓楠终于支持不住了。他晕倒了……
当林晓楠醒来时，已是凌晨，他发现一个老校工吃惊的看着他。有一面，不，有半面残破的镜子在自己的手里。老校工呐呐的说着：“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她是谁？谁回来了？”
“一个可怜的姑娘。她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到底她是谁？”
“她是何教授的女儿，叫何可人。记得，那时我才刚到这所学校。和大家一样，我是多么喜爱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她长的跟个娃娃似的。但是……”
“但是什么？”林晓楠不知不觉跟着老校工回到了多年之前，仿佛他也见到了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女孩。“但是，她是个盲人，从懂事起就没有看见过东西。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漂亮。”
“她看见了吗？”
“本来，在她五岁那年，父母决定帮她做手术，医生说手术不复杂，成功率很高。大家都为她高兴。但是就在那年，何教授夫妇被打成右派，关进了‘牛棚’。”
“那小女孩呢？”
“她一下子成了孤儿。幸好，有大家偷偷的照顾着她。可是手术是没法子做了，可人也变得呆呆的，一天到晚只是说‘我长的什么样？’”老校工喘了口气，接着说，“有一天，大家突然找不到可人。到第二天，附近的农民竟送来了她的尸体！”
“啊？！”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下午，她遇见一群红卫兵，她又问别人：‘我长的什么样？’那群红小兵却对她又打又骂，骂她是狗崽子，骂她‘根本没长人脸，是一张狗脸！’”老校工的脸涨得通红。
“可人就哭着，跑了出去，嘴里喊着‘我没脸见人！’，她看不见路，一头摔进了田头的水池里，淹死了。她手里的最心爱的镜子也摔破了，只有半面还紧紧握在手里，锋利的边缘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就是这个？”林晓楠举起了手里的半面镜子。
“嗯。是我把可人送去火化的。我记得镜子反面印的好像是西湖的景色。”
林晓楠看了一下，是“白堤春晓”。
“是她回来了，是可人回来了。”
“原来她那么可怜，我可以做什么呢？”林晓楠自言自语着，“也许……”
林晓楠跑到花坛边，开始刨土，老校工吃惊的看着他。很快，他便刨出一个不大但很深的坑，然后把可人的半面镜子放了进去。林晓楠闭上了眼睛，开始祈祷，“可人，我没有见过你，但是我知道你很美丽，你看，你让一个老人那么多年都忘不了。你现在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了吗？如果不知道，就看看这花儿吧，因为你和它们一样美丽！”
林晓楠默默念完祈祷，张开了眼睛准备把土掩回去，就在他看镜子最后一眼的时候，他发现镜子里有一张很美丽的脸……
终于做了你的新娘
认识你时，你已是人夫，人父。我也是人妻，人母。没认识你前，我从没有想过什么叫爱情？作为三个孩子母亲的我，除了忙田里的农活就是家务。丈夫是个脾气极坏之人。尤其是喝了酒后，他就会不为什么地打我，骂我。三个孩子也如惊弓之鸟躲在我身后或跑得远远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感到自己很可怜，为了面子和顾及三个孩子，我总是把所有的委屈收在心里。但心很苦，很苦。如果不是那一次深夜我想轻生时偶遇到你，也许我早成了阴间鬼。
当你从冰冷的水里救出我时，绝望至极的我不仅没有半点感谢你之意，相反的我拼命捶打你，责问你为何阻拦我？你一言不发，当我打累你时，你把我拥在怀里，我不能自制地哭倒在你怀里。哭够了，情绪发泄完后，我才发现你原来是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当理智清醒时，我羞红了脸赶紧离开了你的怀抱。
你变戏法似的点起了鞲火，初夏的晚上，因着这堆火，浑身湿透的我们温暖了许多。我一时不想回去，你陪我聊了一夜，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你和我是邻村人。看着火光照红了你的脸庞，我的心竟不由得狂跳了起来，脸也红了起来。怕你看到我的窘况，我故作低下了头装作加柴。一夜因你的陪伴而变得极其快乐！
夫终于找到了我，你来到了夫前真挚地说：“以后少喝酒，别再打你老婆。”夫知道了原委后一脸羞愧，紧握着你的手说不出一句话来。
转身后我们走进了自己各自的生活，我还是三个孩子母亲，你还是三个孩子父亲。夫带着我一起去了你家以示感谢，看到了你妻，一个幸福平和的女人。在满脸淳朴的笑容里，我和她聊了很多。看着三个孩子围绕着你，看着你妻幸福的笑。我第一次读懂什么叫好男人。好男人就是能让一个女人脸上有份幸福的笑容和一种沉静的气质。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己满脸沧桑，没有女人愿意变成一个疯女人。每个女人都愿意自己静是幅画，动是首诗。把女人变成疯婆娘的是称之为丈夫的男人。什么样的丈夫塑造一个什么样的妻子？简单笨笨的我竟然想到如此深奥问题，我为自己有这样深刻想法而自豪和一丝快乐。
也许因是三个孩子的父母吧？也许我那晚的眼泪触动了你心里一根弦，你和夫成了好朋友，你想用你的好行为来感动夫，让我能幸福些。很感谢你的好，我尽所力地帮助你妻做些农活，我和她也成了好朋友。
夫改了许多，看着孩子渐渐变得开心，我慢慢开朗起来。原以为这样的幸福会如一颗落在地上的水珠儿扩展开来，可是我却错了。
她的出现改变了正转向的夫。她是夫的初恋，当时是因为一场误会才致使他们擦肩而过，当你他们再次相见时，她刚离婚而住到了离我们不远的娘家。
她的形单影只和落寞的神态深深打动了夫，夫试图接近她。但都没成功。一个明智的女人是不会接受一个有妇之男人帮助的。她是聪明的女人懂得这点。
她的拒绝和她不佳的处境更让夫心疼。夫痛苦，夫无助，当她再次被刻薄的嫂子骂得泪流满面时，正好被夫撞见。她的无助，她的泪让夫痛苦得只好喝闷酒，别人的劝告，我们家庭一切都无法走进夫的心里，夫的心里除了她还是她。那种痛苦压抑得让夫几乎发狂，夫喝醉了就更加死命地打我。夫啊，夫，我是你妻。你双手左右开弓打得我眼冒金花，打得我晕头转向，打傻了我，要流出的泪被你硬是打得逼流回肚子里而血却从不同的地方流了出来，鼻子，胳膊，嘴里。孩子们的哭喊声才使你停下打酸的手。你和你妻得知情况后赶忙过来，看着我的情景，你和你妻都流泪了，把伤痕累累的我送到了医院。
总认为我的忍耐会感动了夫，可夫的心已不在这个家庭上了，夫喝酒次数越来越多，最后是一天三顿酒，在我眼里夫已成了一个魔鬼，在这样处境下，救过我命的你看我的眼神已不对，同情，怜惜和疼惜。终于在一次单处的机会里，我再次哭倒在你怀里，你抱紧了我，太深的痛苦压抑，让我有种要渲泄的冲动。我们越过道德的底线交给了彼此。事后，孤寂害怕的我茫然得不知如何走以后的路？你抱紧了我，男儿泪一颗颗打在我身上，流到了我心里。
有了一次的越轨，就有了第二次的盼望，可我无法走过你妻的眼睛，我选择了逃避，在夫的毒打里靠着你给我的爱硬撑着走每一天，沉默成了我特有的性格。可内心的思念却强烈得快把我打垮了，当我们再次相见时，都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消瘦，我们不顾一切地拥抱在一起。一边是魔鬼夫的折磨，一边是你天使般的爱。
夫为他的初恋更加折磨着我，看着我身上的伤痕累累，你抱着我泣不成声，女人为情可以付出一切，我不知如何爱你？只是和你缠绵在一起时，我交出了所有，我变成了一个和平时不一样的女人。一颗带着泪的女人风情万种能感动天感动地。在你心里，我的地位渐超过了你所有的亲人。但我们知道这个世上无法容得下我们的深情，在别人眼里我就是偷汉子的女人，是姘头。当我对你说起这些时，你吻住了我。活在这个世上一天，我就是处于一边是火一边是水的生活。我的痛苦已无法让我再继续生存下去，终于有一天，我告诉了你，我的决定。
那天和你在一起时，我更加风情万种。最后我抱着你在你肩上深深咬了下去，你疼得一颤但你没有动，我在你肩上留下了一排细细的牙印。并且有了几颗小小的血珠儿，如我滴血的心。当我松口时，你抱住了泪流满面的我，对我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你，我活着有何意义呢？活时，你不是我妻，但走时，我要让你做我妻，做我的新娘。每次在一起时，都是地作床，天当被。最后一次，我们选个旅店作我们的新房吧？”我哭了，吻住了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尽管我内心很希望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但我不能这样害他于不仁不义，他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是别人的老公。他没让我继续哭诉下去。
他把我搂在怀里，让我听他的心跳，然后对我说：“这颗心是为你跳的，为你我只能请求我的孩子原谅他父亲了。”我迟迟不愿意再朝那路上想了，但夫对我的毒打变本加历，他初恋的每一份痛苦和每颗泪珠儿都让我来承受了，最终我无法再支撑下去，为我的三个孩子做好春夏秋冬的衣鞋，本想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不让他知道。但一想到是生死之别，我还是忍不住约见了他，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把自己交出的更彻底，为自己所深爱和深爱的人交出自己是种极其幸福和快乐的事情。这时候的我是快乐幸福的女人，尽管这样的幸福是用分来计算的。他也和平时不一样。当我和他要告别时，他把我搂在怀里，对我说：“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我知道你为我又支撑了一年多。我们一起走吧？”我想拒绝，他不由分说拥紧了我，然后牵着我的手一起跪了下来，对着淡淡的月亮说：“月老啊！你给我们作证，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成为夫妻。请你祝福我们一起走得顺些。”听着他的话，我抱紧了他。我们虽都爱孩子，但我们无法苛且于人世，死是我们爱情唯一的出路，尽管是条死路。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极其幸福的。
第二天他把我带到了一个离家不远的小镇上，我们选了一个看起来的干净的旅店。我们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作些简单的修饰，他为我买了件红如火的衬衫。我终于做了他的新娘，在阴间我成了他的妻。泪流满面的我抱着他什么话说不出来我也为他买了件白衬衫，走前我们又缠绵在一起。然后我们仔细打扮好自己。我和他共同喝下了能让我在一起的农药，我们笑着相拥在一起，药性开始发作了，尽管死神般的疼折磨着我们，但我们没有离开彼此半步。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们相吻一起，渐渐地疼没了，我们轻轻飘飘地离开了累我们的肉体，我们不舍离开相爱的肉体，在那两具没有生气的尸体周围，我不停地转啊。转。接着我们看到旅店老板看到我们尸体那种惊讶和恐慌。接着我们又看到我人间的夫，他人间的妻。他们想把我们分开，已变得僵硬的尸体是无法分开的，后有人搞断了我尸体的手，才分开。夫看到我，没有把我的尸体运回家。在世人眼里我是个****。连娘家人都不愿收我的尸体。我没有了泪水，我和他飞向了奈河桥，在那儿有等我们的孟婆婆。
守得云开月未明
我一直以为，他是明白的，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