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双手并拢,碎碎念了几声,烟雾霎时在她面前散去了不少,开辟了一条通幽小径。随地捡了根粗粗的枝丫,她快步往前走去。
身后层层烟雾又聚拢来,像刚开始一样,慢慢地把其后路完全掩去。
黑黑的夜幕低垂,漫天的繁星枯萎。师傅此时负着手,依旧是那一件玄衣黑袍,站在藩篱边,抬头望天,神情忧郁。
“师傅,我回来了。咦?师傅你又在看星星啊——”清脆的声音似乎惊动了树上栖息的鸟儿,扑哧扑哧地飞出树丫。
师傅叹了口气,“我明明看的是月亮。”
“师父,请受徒儿——”她猛地扑到师傅的怀里,“一抱。”
想念师傅身上淡淡的熏香。她说起了她此次下山所受的遭遇,似乎在无所不能的师傅面前这些小事都不足挂齿了。当然,只字未提东辰师兄,只含糊说她被一个侠士救起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那件事。
说完满心欢喜地蹭了蹭师父的怀。唔,还是师傅好。
师父说,当年若不是拣了她,她也许就没这条命了。
“咳.好了好了,这只是个小小的磨练,看你以后还练不练武功!”师傅干咳了几声,随后道,“熙儿,你都成姑娘了,怎么还这样不懂规矩,不可粘着师父了。”
她撇撇嘴道:“我不管,我就这样。”
“得趁早给你找个人家了。师父可管不了你那么多,快快把你送出去省我的心呦。”他脸上几道细细的皱纹浮散开来,只是那一头银发还是那么美,完全看不出这个男子已经处于不惑之年了。
“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熙儿哼的一声,跳出师父的怀抱,急冲冲地跑上竹楼去了。
“这丫头。”她似乎听到师傅最后低低的呢喃。
“没有我,你该怎么办才好。”
清晨时分。睡眼惺忪的熙儿才刚起身,发现一向习惯早起的师傅正在竹心斋研究卜卦。
“师傅,你就别当神棍天天忽悠自己啦。”熙儿不满地指着卜卦说,“这玩意儿要是有那么灵,那不人人都可以参透自己的命格了么。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嚷嚷什么。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
熙儿“嗤”了一声:“任凭将来一些事你再怎么占卜也意想不到的吧。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的?
只见师傅看着卜卦半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好一个命中注定。”
“你猜我卜到什么了?”师父盯着熙儿,幽幽地飘出一句。
“你见到东辰了,是不是?”
师父摆了摆手说:“干嘛退后呢?到我身边来。”
“我。。我.没有啊,师傅,你那破卦子一点也不灵。”
“还想骗的过师父?”他眉头一皱,说,“过来。”
“师父——真的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师父你信我吧——”熙儿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师师父手一摊,说:“要我亲自拿?”
“不是。”熙儿双手放在背后,手指尖相互缠绕成了晕红色。
“交出来!”
师父如此严厉的口吻让熙儿吃了一惊,她立马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类似香囊的东西,流光溢彩的花路,精致的纹理凸显这个囊袋与寻常的香囊来比不简单。
“哼!果真是不安好心。”师父的脸即刻布上了阴霾,眼底埋上浓浓地恨意,“我真后悔当初为何心软没有杀了他!”
熙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师父,不是这样的,东辰师兄他.他.只是说想让我下次下山有机会遇上他就.就带点月白香给他,他有时受伤了可以涂点月白香,这样就可以好的快。”
“你还挺关心他的么。你可知道月白香的另一个用途是什么?”
熙儿拨浪鼓似的摇摇头。
师父捏紧了手中的囊袋,遥遥望着窗外。良久,才听到他清晰地说出几个字。
“杀人。不留痕迹。”
“这.这.”这怎么可能,或许,或许是师傅想多了。只是碰巧月白香能杀人而已。
“他迟早有一天会把我们.”师傅突然住口,径直蹙起双眉,冷冷地说,“你以后再不许见他。”
“为什么,东辰师兄明明没有犯错。他偷圣莲石不过是一时兴起,他知道错了,师傅为什么不能原谅他。”
“圣莲石本就是圣物,他这凡夫俗子岂可妄动贪念。本该罪当诛,奈何为师当年一念之间的善念,酿成如此大错。”
“没想到师傅可真是狠心。”熙儿强忍住眼中的泪,扭头跑出竹心斋。
“何时,你才懂事——”身后的男子看向她离去的方向,眼神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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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习凉风拂过耳际。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久久的回音飘荡在山谷。
熙儿颓败的坐在一处裸露的河床边,目光无神。
一块石头凭什么能让师傅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不就是能开启族印么?
族印是个什么东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突然,一阵极短促,极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抬起头。
是一只鹰。
一只盘旋在空中的鹰,不肯离去,似乎在找准什么猎物。
随即鹰俯身冲下云霄,叼住了一条青色的蛇。
而就在不远处,好像有个人在挣扎着,看不真切。
熙儿小心翼翼地步步靠近,猛地拨开草丛,只见一袭白衣男子倏地从眼前绕道身后。
“偷袭?”
熙儿一个机灵地转身,把那人绊倒在地。随之“哐当”一声,那人手握着的剑也掉在地上。
“不管你有何目的,要杀要剐——”他抬起头来,眼神锐利噬人。
熙儿只感觉到全身升起一派肃杀之气。
怎么。怎么是他?
他似乎也滞住了,剧痛蔓延全身。他痛苦地蜷缩一团。
“亦风公子?你,你,你.啊——你的伤口。”只见他腿部的血缓缓淌出,染红了白衣。
“你忍着。我带你回去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