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倪海曙（一九三八年八月至一九七三年七月）
一九三八年
海曙兄：
来稿读过，已比成说更上一层，很可为语文前途庆幸。稿中曾易数字，当否仍请你自决定。昨晚又受寒了，非常讨厌！匆匆。
道
八月十一日晨
一九四0年
海曙学兄：
留条敬悉。今日此时适有他约不及等候，兄如有暇，请在明日此时会谈文字问题。怎样？
道留
三月廿九日
海曙先生：
我已决定到别处去看看。日内正在料理书籍，陈刚君借去一英文书，马克思·牟勒的语文学，尚未送还；如便，请代为一催。因我不知他的住处。他那晚说过，已不要用了。我这里有一本上海俗语图说，你如要，可来拿去。
雪帆
（写于一九四0年十月）
一九四一年
一
海曙先生：
六月十日所寄三种语文书报都已收到，谢谢劳神。
这次学术旅行所得颇多。在昆明我访得三个人，正在研究文法，都是革新派的，一为王力，现在清华大学任教，著有《中国现代语法》，为清华讲义，已承清华以文学系名义赠我一册，颇有可观之处；二为吕叔湘，现在云南大学教文法，亦编有讲义，已承他自己赠我最有自信的一部分，亦可供一阅。但他们两人都以Jespersen的“三品”（the three ranks）及“组合”（junction）、“连系”（nexus）诸说为骨干，立论略偏于意义派，对于“语部”问题几乎毫无办法。三为李方桂，现任中央研究院语言组主任，曾有讲稿，批评王力对于语部之见解，其讲稿尚未印出，我已承其友人将原稿送来看过，他的立场几与我完全一致，也是属于功能派。在重庆，因为常有空袭，我尚未能访得多少专家，曾经交谈者只有二人：一为初大告，现任复大代理教务长，他很赞同我的见解；二为廖庶谦，现在闲居，闻在为生活书店写文章。廖君立志颇高，惜于文法尚未入门，怕不能有大成就。唯其为人颇谦诚，他曾远路跑来，说是请教，将来或当助他一臂之力。
到重庆后我曾几次接到岭南大学函电，要我回港任教，因这里文化界同人都劝我不要走，热诚可感，我已决计留此。所任者二事，一为复大教授，讲授中国文法研究等课目；二为某处前曾说过的特约编辑，编辑中国文法。复大校址在离重庆一百三四十里的一个名胜——名叫北碚——的地方。等到开学期近，我将移到北碚去住。现在我在离重庆十几里的一个山中——黄桷桠——的一个陶姓的友人家中避暑兼避空袭。此处也是名胜，气候清凉，风景如画，颇可助人作文法上的构思也。
这里购置书籍不易。倘上海有中日英各文的重要语文书籍发现，请以航信告知，以便托购。信资即由存款中支用，请弗客气。款不足当即汇上。
专复
即祝
健康
望道敬上
八月十一日
令兄令姊并此问候
八月中寄信可仍寄民权路。开学后请寄重庆北碚黄桷桠镇复旦大学
二
伟良【6】先生：
得信敬悉一切，承代费神搜集材料，至为感谢。信到时弟当在渝市南岸一山中寄寓，今又迁来北碚复大附近，拟在复大任教中国文法研究等课，兼以最大努力完成文法研究。诸青年常念及弟，非常快慰，请你代为告慰。弟之信札则以不公开为便。如以为非有交代不可，则请代拟一则张华西行考察语文消息登出，一切指定语均请弗用。弟在此亦拟以四个足月时间，静观一切文物，不轻易发言，如有来函问弟行止，带有学术性质者，弟阅后如以为不妨弟之研究工作，则不妨登出，收到后敬当作答。西南方面现有语文教育刊物多种在进行中，系圣陶等主持，曾来信要求参加执笔，大约年底可出两种，出后当索来相赠。自清主持者有一种《国文》，亦系语文教育刊物，第一期已出，似无甚精彩，渝市不易买到，不知上海如何。诸同学研究不妨从零碎处入手，如“头”字研究之类，让人作系统的整理，再从从事整理者手中，学习系统的整理的方法，同学如愿分工，整理工作弟可任一部分。弟近正在研究何谓句的问题，亦拟以功能观点纠正过去所谓“完全的思想”一类纯从意义下的定义，此非故意寻隙，实因旧定义中所谓思想，所谓完全，均成问题，一句能表示一个完全的思想吗？等研究有得，可写一短文发表，这等问题（指“语”、“句”定义）都属文法理论范围，虽似与实际研究无关，但很可助研究神思，故先及之。名词代词等词字，最近考虑结果，拟仍改作“字”字，因“词”总嫌与“辞”字音上易混也。此点你可代写一信声明。文法讨论集已在西南引起影响，评者不少。圣陶来信评论“东华泥古，光焘泥其所习，均未足满意，唯先生之论最觉平允周至”。论颇得当，惜称许个人太甚，未敢当耳。匆复即祝
健康
弟华【7】
十月三日
倘遇问及，乞代道好。
三
伟良先生：
来信已以航信奉复，想已收到。来件第二批，至今尚未收到，想不日可至。关于研究，前信曾提举一事，即个别研究，兹复想得一事，亦拟请大家注意。语文学界向不注意定名，一切名称多抄袭日人著作，而日人近已多觉旧名不妥，渐在改革中，试较日籍旧著与新著，即可窥见消息。此次文法讨论东华最有贡献者为促进名称改革方面，唯其定名，曲解古籍助长己说，殊不足取。关于文法定名，弟拟即用答客问篇定名，是否可用，希上海方面有以见告，如以为可用，敬希采用，不然希指正。即祝
健康
一九四六年
张华
十月六日
海曙学弟：
别离六年，我已于本月五日由渝白市驿坐机飞行六小时抵沪，连日正在分访旧友及披阅各种出版物，一切尚觉生疏。日前晤赵景深先生，知弟在时代日报编行语文周报，甚喜，甚望能得全份，一读。又在渝曾闻世界书局出有中国文字之过去与将来一书，以遭禁未得翻览，不知曾有人购藏否。昔日同道还有何人在沪，闻王君【8】已不在，然否？至念。
即祝
健康
陈望道
六月十一日
一九四七年
一
伟良先生：
介绍片【9】及书单寄上，便乞代为购买。另有近代英文文法，复大图书馆已备有，可不必买了。即祝
旅安
道
十一月廿五日
二
伟良学弟惠鉴：
接读来书，敬悉经友挽留，仍留沪著作，至为欣慰。道亦无他长，唯尚肯运思，承推许，愧不敢当。常来见访，谈谈语文问题，极为欢迎。嘱轮流评文，如轮流者多，偶一为之，亦愿效劳。唯请预告轮值，免致白读。匆复。即祝
健康
道
十二月十二日
最近二星期日上午赴沪，中午返寓。又及。
一九五三年
一
海曙同志：
三稿都读过。我觉得你和陈刚同志的文章是好的，约斋的文章是有毛病的。对于大文略增数字，乞斟酌付刊。
论战展开可显原形，也一好事。如有必要，当不袖手旁观。即祝胜利
陈雪帆
四月十六日
二
海曙同志：
来稿三篇都读过，你和陈刚同志的两篇都写得好的，方的一篇有问题，如登在不重要的地方亦无所谓。
你的文中引用我的话“不过多了点可由人工驾驭支配的性质”，用字略欠斟酌，可否暂引到上文为止，将此段略去，请决定。
我希望你去北京前，略作小叙。时间定在本月廿八日（星期日）如何，地点在上海在江湾请你决定，邀约朋友亦请你决定。
陈望道
六月二十日
三
海曙同志：
因你们去北京后无来信，日前剧分院招待看演出时曾去看你姊姊一次，略知梗概。想一切可逐渐就绪，还请耐心处理。
中国语文社有来信征求文法稿件，颇想写一点应征（希望八月二十日前交稿），或会引起辩论，你意如何。
近来为想写稿，看了一些文字，有些人的关系不清楚，不知此间何人可问。
近日此间甚热，又肠病复发，颇感不适，但无大碍，勿以为念。
来信今日收到，至以为慰。即祝
安好
陈望道
八月八日
陈刚弟即此致候
一九五四年
海曙同志：
送上《修辞学发凡》新版印本一册，请检收。新版第二篇（尤其是九节系由原二节合成）及第七篇第十节略有更动，请提意见。如有应送者请开人名。新回校甚忙，以副校长易人更忙。即致
敬礼
望道
十月八日
一九五七年
海曙同志：
最近叶籁士同志与苏联专家来上海与上海新文字工作者及其他语文工作者座谈三次，每次都达四小时之久，对于上海语文工作推进很有益。
我因全国高等学校分布问题将于二十五日在京讨论，定于二十二日动身去京，原定本月底对本校中文系讲一次文法问题，又须延期了。
即祝安康
陈望道
四月十八日
一九七三年
一
海曙同志：
接读来信，欣悉一切。我和吴文祺同志到处探问你和周有光同志的消息，在此信之前毫无音讯。吴文祺同志日来因为吐血住院了。也不知何日能够同他面谈。
我自六八年在校开会跌了一跤之后，就不能走远，只能走一二里路。现在开会看病都由学校派车接送。学习和生活常得学校、家庭成员帮助，并无困难，幸勿挂念。
语言研究室就在我住处的底层，来往很便。成员原有十几人，现在已多分任别的工作，一时未能调回。现在已调回的只有四人，且有一人工作半日。他们虽都关心文改，但党给他们工作重心不在这方面。在上海推行文改工作，怕需要等恢复语文学会之后才有希望。
研究室最近出了两本小册子，现在寄去请你看看。单位这一本是我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稿子，是在学校听批评某“权威”时想起要研究这个问题的。这两本小册子，北京方面有何反映，希望告知。
希望为我问候你的大姊！何时方便，欢迎来沪。
祝你们全家好！
望道
七三年五月一日
又
愈之同志曾送给《门外文谈》一本，我看过几遍，其中有一个名字是必须改的，但不知怎么改好，请你面告愈之同志转告唐弢同志。这就是六十八页第一个字“熙”字。黎锦熙是反对大众语的，见他著的《国语运动史纲》。
二
海曙同志：
你在病中还是这样孜孜不倦地看我送给你的一本小书，我很感动，但又很关心。看信时不知是什么病。二十二日愈之同志和东莼同志来看我，我同他说，你又病了，是什么病？他说是心脏病，所以常常好好又发。当时就想写信请你静养，以另有他事，搁下来了。愈之同志再三要我保养，我平时也不大在意，恐怕都应该改正。祝你
安康！
望道
七三年五月二十四日
三
海曙同志：
儿振新率一个三人团到北京取经，他是专研物理的，特叫他来看看你，希予接见。你要知道上海近况，他可奉告。即致
敬礼！
陈望道
一九七三.七.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