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姐在伏法前,有关方面从革命人道主义的立场出发,经特殊的批准,获得了与小金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当钱小姐看到小金,简直是几乎认不出来了,他个子高高的,仍然一头方便面似的卷发,但人瘦的像根面条一样,胡子显然好久没有刮了,满脸都是忧愁和悲伤,神情恍惚,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钱小姐心疼的说道:“你如果是为了我这样,一点儿也没有必要的呀,在‘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这样,我才能够安心的在另一个世界里啊!”
“我只是很伤心,但不会有事的。”小金痛心疾首的说道:“是我胡说八道害了你、是我胡说八道害了你啊,钱小姐!
我为什么要胡说八道?我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我简直不是人,我恨我自己!”
钱小姐凄惨的说道:“这事与你完全没有关系,何必自责呢?‘祸福无门,惟人自招’,要怪的话,都怪我自己不好。”钱小姐停顿了一下,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但我不是偷,我是要还的。”。
小金赶紧道:“我明白,我完全明白,我一秒钟也不愿意相信你会去偷,你根本就不是会去偷东西的人!我相信你,我完全相信你,你只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你是绝对不会去偷的!你不是偷,你肯定是要还的!
但你为什么要去干这种傻事呢?!”
“那你为什么要活着?!”钱小姐反问道。“毋庸讳言,人性中有一种丑陋的东西——那就是贪婪!而我,太贪婪了!
我们都有无尽的野心,真像我自己曾说过的那样,要么站在高峰、要么跌死,要么是‘绩优股’、要么是‘垃圾股’,人生就是放手一搏!你是‘炒股’的成功者,我是‘炒股’的失败者,这就是我俩最大的区别!
我现在就是一只人人都想抛掉的‘垃圾股’了!”钱小姐哀伤的说道,“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但不要遗忘我!”
小金尽量用宽慰的语气道:“‘人间万事塞翁马’,‘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不应该放弃一切的努力。请你相信我,我们会好起来的,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钱小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你的话听起来很打动人,可也很无知,对我来说,过去的爱已成为了永恒!”
小金激动的说道:“你知道我的心吗?!我没法想象没有你啊!我爱你,我永远的爱你!我们的爱,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钱小姐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滚了下来,“我们已经无法回到过去,都是我不好,再次请求你原谅我好吗?
今生无缘,来世再聚。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说着、说着,钱小姐好像越来越冷,把双腿蜷在胸前,两手紧紧抱着,就像一个未出生的胎儿,她呜咽的继续说道:“小金,我现在好想家,我好想回家,回到父、母亲的身边,偎依在母亲的怀抱里……”说道这儿,钱小姐已是泣不成声,“我多么希望再能够给父、母亲端一杯水啊……”
小金心里明白了,大声说道:“你放心,从现在起,你的父、母亲就是我的父、母亲,我就是他们两位老人家的儿子,我一定会好好服侍两位老人家的,你放心吧!”说到这儿,小金也无法抑制的落下泪来。真所谓:谁说男儿不落泪?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我看错了‘股市’,欣慰的是我没有看错人;你是个好男人,我没有看错!有你这样的好男人曾经做过我的男朋友,我这一辈子,夫复何求?
让我最后在你面前再撒一次娇,你就唱一首歌给我听吧。”
小金含泪点头答应。
钱小姐像个天真无瑕的小女孩那样:“我要听、我要听一首《故乡的云》,女儿总归是要回娘家的。”
小金擦了擦眼泪,轻轻地唱了起来: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飘泊。
踏着沉重的脚步,归乡路是那么的漫长,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吹来故乡泥土的芳香,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我已厌倦飘泊。
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那故乡的风,故乡的云,为我抹去伤痕。
我曾经豪情万丈,回来却空空的行囊;那故乡的风,故乡的云……
唱到这儿,小金悲痛欲绝,实在是哽咽的无法再唱下去了。
“谢谢你,小金,你唱得真好听,唱得比费翔还要好听!现在我的心灵已经与我的父母在一起了……”
临刑前的那天晚上,钱小姐想到明天就要结束年轻的生命了,为什么呢?为了钱!裹尸布上有口袋吗?运尸车后面有跟着运钞车的吗?!她感到不值,十分得不值,太不值了!爱钱是我的优点,但也是我最大的缺点!假如我不动这样的“歪脑筋”,在银行工作不是很好吗?现在可谓是身败名裂。
这时候她幡然醒悟,十分地后悔,但为时晚矣。正如俗话所说的那样: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于是钱小姐泪如泉涌,对着家乡的方向长跪不起,感到太对不起养育自己的父、母亲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小金表面上看起来,给人有点儿玩世不恭、不务正业、甚至“吊儿郎当”的感觉,但他骨子里却是有情有义、真诚无比、一诺千金,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第二天,小金就直奔钱小姐的老家而去。先乘火车,换汽车,然后是摩托车,最后走了十几里的山路,终于到达了钱小姐的家乡——一个贫穷的小小山村。可惜的是,由于经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残酷打击,钱小姐的父、母亲已经喝错药“意外”死亡了。
小金跪在钱小姐父、母亲苍凉的坟头前恸哭不已,哭够了,转念一想,这样也罢,一了百了,是一种解脱,九泉之下,他们一家人该是团团圆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