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姐在“炒”股票的同时,和当时许许多多回城青年那样,报名上夜校。
蓝小姐深知自己在农村“插队落户”将近十年中,在“德、智、体、美、劳”五个方面,很惭愧,非但没有什么发展,而是大大地退步了。
蓝小姐反思在“德”这个方面,孟子曰:“车无辕不行,人无信不立。”诚实守信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言必信、诺必诚”是为人之本、生存之道。“国以诚立心、人以诚立身”,党和人民政府也一贯的教导我们要言行如一、表里如一,要“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即‘三老’作风)”,要“光明磊落”,对党还要无限地“忠诚”,等等。
在“文化大革命(文革)”背景下的“上山下乡运动”中,自己明明和千千万万“知识青年(知青)”一样,日思夜想的是怎样尽快、尽早地离开农村这个广阔天地,离开这个贫穷、愚昧、落后、闭塞、没有前途的地方;但嘴上说的却是为了共产主义而奋斗终生,誓死把“文化大革命(文革)”进行到底,保卫和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实现世界一片红,要坚持在农村“扎根”一辈子,向“贫下中农”学习,努力改造自己的“资产阶级世界观”,革命加拼命,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一定是大有作为的!
好在“文化大革命(文革)”历经“十年浩劫”后终于“寿终正寝”了,但留下了不少极其严重的后遗症,其后遗症之一便是“胡说八道”——不敢说真话、不敢说心里话。
自己得以万幸回城后,对“上山下乡运动”的态度却很“暧昧”,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好像很留恋“插队落户”似的,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没有鲜明的立场,违心、不知耻地说了许多什么青春无悔啦,宝贵的精神财富啦,做梦都在想着那个地方啦,等等“假(话)”、“大(话)”、“空(话)”和“套(话)”,一副自己好像很革命的嘴脸,其实根本就是骗人、骗鬼的;真纳闷啊,难道这么说,仅仅是为自己失去的青春挽回一点颜面和安慰吗?!
反躬自省、扪心自问:既然自己把“上山下乡运动”说的如此依依不舍,那么再来一次“上山下乡运动”,你同意吗?再在你后代的身上来一次“上山下乡运动”,你愿意吗?
作为一个老“知识青年(知青)”,明明自己不是也用“脚”投了“上山下乡运动”庄重的一票吗?自己不是也用实际行动宣告“上山下乡运动”彻底的破产了吗?那又何必要说这些恬不知耻的话呢(占了便宜还要卖乖)?!良心何在?公理又何在?这不是往广大“知识青年(知青)”的心头上又狠狠地扎了一刀吗?这不是在他们心灵的伤口上又撒了一盆盐吗?人性的丑恶在自己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怎么搞的,现在自己仿佛是一盒老磁带,开口便是翻来覆去那么一套,好像是过期“社论”或者励志文摘似的,就是没有一句话是从自己内心发出来,自己都不会讲“人话”了。
蓝小姐十分恐慌的想: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再也不忠于自己的内心了,自己的胸襟很不坦白,心灵的底线是一退再退,已经退到无法再退的边缘了,再退下去,那就是杀人、放火和投毒了!
虽然目前由于认识上和“维稳”上等一些客观原因,讲真话的大环境还不具备,讲真话的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但不能够讲真话可以不讲,为什么非要配合有关方面去违心的讲假话呢?有人逼着我如此表演吗?干吗这么“滑头”呢?受众的智力真的就那么低吗?要明白,“你可以在短时期内欺骗所有的人,也可以长时期内欺骗部分人,但你不可能在所有的时间内欺骗所有的人!”
这时候,蓝小姐仿佛聆听到了自己内心发出来的声音:为什么不愿意诚实呢?为什么不与真理为友而要与真理为敌呢?是什么摧毁了自己内心的信念?为什么要如此的在人格上自贱自残呢?难道自己的人格早已不知不觉分裂了?堕落了?
要知道:诚信是文明社会的基石。如果一个人、一个民族或者一个国家,连真话都不敢讲,那么这个人、这个民族或者这个国家是没有希望的!是无法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也是违背我们党所长期坚持的、实事求是科学精神的!
更令人不能容忍的是,在党的长期教育下,这些道理自己都是懂的,都是非常明白的,可就是不落实到实际行动中去!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脸臊的发红、发烫。
最肮脏的是灵魂的卑贱和堕落!她感到把自己的灵魂掰开来看看,实在是太肮脏、太恶心了!
她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唉,自己太厚颜无耻、太不要脸了!如果我再这么厚颜无耻、这么不要脸的下去,我能够上“天堂”吗?必下“地狱”无疑啊!
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一个人如果没有了良心,就会失去最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人格,这样是得不到别人尊重的!
以后如果要讲话,那我就始终心口如一大胆讲真话,绝不说假话!如果我不敢讲真话,或者为了生存,我不能够讲真话,就别讲,当自己是个哑巴,沉默,保持沉默,‘沉默是金’啊!干吗非要昧着良心去胡说八道呢?!
人活着要追求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就要有自己的思想,而人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谁不希望自己有一个高尚、美丽、独立、自由而又不屈的灵魂呢?
‘再不能这样活,再不能这样过!’以后决不再侮辱自己的生命,宁真而丑、勿假而妍,要有尊严的活着,做个有尊严的人!
我发誓:即使天塌下来,也要坚持正义!我决不再去说谎,哪怕是华丽的谎言;我要诚实、诚实、再诚实!我要过诚实的生活,不管它是怎样的!”
蓝小姐反思在“智、体、美”三个方面,用一句粗俗点的话来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野蛮再加上无知!
在“劳”这个方面,有些不了解的人会以为,“劳”,不就是劳动吗,城镇青年在农村那么长时间,劳动“关”肯定是要过的,劳动一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否则怎么生存下去呢?因此在“劳”这一方面应该是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其实并不尽然,还应该看看“劳”中有没有科技含量,没有科技含量的“劳”,能有什么大有作为可言吗?那时崇尚的是“知识越多越反动”,没有科学知识,那来科技含量?绝大多数的城镇青年在“上山下乡运动”中,“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修地球(种地)”,这种近似于原始的“劳”、非常落后的“劳”,能说在“劳”这一方面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吗?不言而喻,答案显然也是否定的。
不过凭心而论,城镇青年在农村“插队落户”将近十年的艰苦磨难中,为了生存,独立、吃苦耐劳的能力,是没有去农村“插队落户”的城里青年无可比拟的。
当时美名其曰“知识青年(知青)”到农村去,青年是不假,要说知识,实在是够寒碜的!1966年开始搞“文化大革命(文革)”运动,学校基本上就不能好好上课了,随着“红卫兵小将”们的风起云涌,便完全停课闹“革命”去了。蓝小姐名义上是初中生(其实初中并未毕业),实际上差不多就是小学毕业的水平吧。
于是蓝小姐从初中一年级开始读起,恶补文化知识。
蓝小姐虽谈不上悬梁凿壁、囊萤映雪般地苦学,但只要有空闲就埋头读书,读中外名著,她不希望自己只有一个美丽的外表,可开出口来却很粗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让人瞧不起。她立志想要成为“文艺”青年,一个人人都羡慕的、高雅的知识女性。
经过多年的刻苦努力,蓝小姐终于顺利地从夜校校长手中拿到了高中毕业文凭。
但蓝小姐没有放弃“深造”,继续读“夜大”,还学起了高雅的古琴和书法,进一步努力提高自己各方面的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