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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林靖来时,二人似是已这般跪站了一夜。蒲未兆见林靖来了,将饭菜放着商洛洛身遭,两步走将过来,语他道:“欧阳姑娘并不在此,林兄想是白走一趟。”

林靖瞧见二人此般模样,也不知说甚是好,乃回道:“我也便顺道过来看看。逝者已矣,你也再劝劝,莫让她累坏了身子。”

蒲未兆看了看商洛洛,回道:“此事不须林兄担心,既事已了,你也快回去罢。”

林靖也不好多说,应诺一声,也就回了去。林靖刚走,欧阳晓芙便叹着从屋里转出来,望向林靖离去的方向,欲言又止。蒲未兆看在眼里,也无甚言语,转身走到商洛洛身旁,又杵在那壁默不做声。欧阳晓芙瞅了又瞅,叹一声,亦回了屋子。两人又僵持两日两夜,商洛洛粒米未进,蒲未兆亦跟着不进油米。两人红着双眼,直愣愣看着余子清墓碑,万分憔悴。

这时,路外走来两点身影,慢慢拉长。走近了时,原来是慕容莲赵凡生两人。那日慕容莲负气走后,却并未曾回家,而是径直来往豫章周近住下。直到听闻余子清枭首,朝廷诏安兴武盟之后,这才一路打听,找到这里。

慕容莲走近过来,低声唤了句洛洛。商洛洛听得慕容莲声音,抬头看来,正是她。干红的双眼,早已哭干的眼泪,竟又温润了。她嘴唇半张,似欲说话,然话到嘴边,却又欲语泪先流,只觉鼻头一酸,狠狠哭了出来。慕容莲听她一哭,不由得跟着落下几滴眼泪,赶忙抱住商洛洛,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胸间。商洛洛哭了一会子,几日未进油米之下,又晕了过去。

蒲未兆见商洛洛晕倒,惶恐着想要过来似要扶她,却遭慕容莲一通白眼,恶狠狠骂道:“你这个负心汉,白眼狼,你还待在这里作甚,你滚开。”骂着时,将商洛洛抱将起来,抱进屋内。

蒲未兆想要跟去,被赵凡生拍肩拦下,摇摇头,示意不要跟去。蒲未兆也就站定,晃两晃,最终也并未动脚。

欧阳晓芙一直待在门边,见商洛洛晕倒,慕容莲抱她进来,赶忙引到床边,将她放了上去。欧阳晓芙搭着商洛洛脉门,咦的一声,又皱皱眉,欲言又止。慕容莲见她如此模样,连忙问道:“欧阳妹妹,洛洛究竟如何了,为何你这般表情。”

欧阳晓芙皱着眉头道:“洛洛妹子只是身体虚弱,又动了心火,一时间晕倒而已。只须好生歇息,便无大碍。只是…”说着,欧阳晓芙贴耳轻语,如此如此。

慕容莲听罢,拍床大怒,站起身来,直冲屋外而去。蒲未兆正和赵凡生相顾叹气,却忽见慕容莲怒气冲冲而来,口中大骂他:“负心汉,白眼狼!你如何对得起洛洛妹子。”骂着,尚不解气,就近抄起寒光剑,冷不防一剑刺了去。

蒲未兆一心求死,并未躲闪;事发突然,赵凡生也并未预料,让慕容莲一剑给蒲未兆刺了进去,胸口刹那鲜红。慕容莲也是负气,没料想竟成了真,杵着愣在那里。蒲未兆口中娟娟吐着鲜红,颤颤道:“我自知辜负了她,死了也好。”话头刚落,猛然倒地。

欧阳晓芙此时回过神来,当即替蒲未兆止了血,吼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快弄进屋去。”

慕容莲咬咬牙,也不搭理,撇下寒光剑,自顾自落魄回去照看商洛洛,倒是赵凡生扛着蒲未兆送进屋去。欧阳晓芙此时才叫一个头两个大,一左一右,两边都忙不停。一时间屋内只听得欧阳晓芙磕盼之声,格外再无言语他声。

待蒲未兆醒来,已是两天之后。只见得欧阳晓芙茕孑的坐在房门口,双手扶着鬓边,一双媚眼拉得悠长。蒲未兆咳了两声,欧阳晓芙听得动静,起身过来看他。见他嘴唇半张,似有话语,便抢先回道:“慕容姊姊已带洛洛去了,你不必担忧。”

蒲未兆听得确切,这才放下悬心,颤巍巍的喝了药,吃了粥,又躺下歇息。一夜睡得昏沉沉,梦中尚遇见了商洛洛,两人情情款款,好不怡然。却忽的自己鬼使神差杀了余子清,商洛洛悲愤的拿剑向他刺来,正待才穿心而过,这才猛然醒来,惊出满身冷汗。再看窗外时,早已日近正午。

他摇晃着想要起身,却听得门外有人说话,似是一男一女,便定是林靖欧阳晓芙二人无疑。他也不愿搅扰二人,于是又躺了下来。只听男的说道:“底下那些个掌门,被赵平威蛊惑,一刻也不愿多做担待,三日前便举派迁去京城了。我只想着要来此赴约,是以并未同他们一伙起行。”

女的道:“林哥哥可知我如何定要约定五日相会。”过了会,又听她道:“我料定朝廷举动,此番京城之行,恐怕凶多吉少。听林哥哥这般说来,想必兴武盟也已被赵平威控制了。如今看来,林哥哥切莫前去,只在此等待消息便了。”

男的道:“我如何不知,只是兴武盟乃我一手所建,精血所在,总不能放着不管。我跟随着去,尚可随机应变,不至于满盘皆输。”

女的道:“林哥哥如若定要前去,我说不得只好同林哥哥一起前往了。绯月楼在京畿稍有势力,也能从中帮衬帮衬。”

两人说了一会子,屋内又沉寂下来。不多时候,蒲未兆便听得启门声,二人携手进了来。蒲未兆见二人进来,欲要起身,却被欧阳晓芙按了下来。林靖见着蒲未兆伤势,也无言语,只高高皱起眉头,一脸愁容。待欧阳晓芙伺候完蒲未兆吃药,林靖才叹气道:“蒲兄,林某不日即要动身前往京城,也不知尚否有缘再会。”

蒲未兆看着他,淡然一笑,又躺下歇息,也不搭话。林靖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下寻思着,蒲未兆伤势甚重,总不能放任不顾,奈何自己两人又抽不出身来。寻思了半晌,他打定注意,去了城中,物色好一名小厮,带回来照顾蒲未兆起居。就这般歇了一夜,到第二日早辰,林靖收拾完行李,过来道别:“蒲兄,林某便要告辞了。如若有缘再会,到时再把酒言欢。”

蒲未兆见他要走,皱了半晌眉头,这才缓缓说道:“此去京城,危险重重,林兄万要小心。”林靖听在心里,又怎不知此行艰难,当下也无言语作答,只略一行礼,便也走了。

林靖出得门去,叫过欧阳晓芙,二人携手联袂,择了路径,直投京畿重地而去。一路之上,林靖愁容始终不曾半分舒展。行了半日,才悠悠说道:“蒲兄弟那般伤势,我始终放心不下。”欧阳晓芙道:“眼下此行生死未知,不若多想想应变之策。蒲大侠自有福佑,不必担忧。”

林靖心事重了又重,早高过华山之巅,倏的上下幽幽,直是悬了又悬。一路上也无心思与欧阳晓芙打笑,二人寂寂寥寥,不觉到了城市。匆匆忙吃过饭菜,买了两匹好马代步,长鞭一策,风尘望京畿而去。行到晚间,二人错了路程,前后不见村店,黑灯瞎火的,好容易找着一户人家。

林靖上前说明投宿之意,那主人也是久不见客,欣然应了。那主人不一会子便送来饭菜,两人饥肠辘辘,稍时便就吃完。房主又替他们铺好两间房,林靖倒头就睡了着。待到半夜,欧阳晓芙悄悄出门,趁月而立,低头看着树影,缓缓道:“阁下一路跟来,想必也是累了,不妨现身一叙。”

话头刚落,树上就飘下一名女子,一袭黑衣,曼丽婀娜。却正是唐瑛,她笑道:“欧阳教主果然厉害,三言两语便将林靖忽悠的团团转。却可惜了兴武盟大势已去,教主这枚棋子,已然成了弃子。”

欧阳晓芙哼道:“不干你事。”

唐瑛笑道:“既已无用,倒不如送与我,正好试试新炼的毒药。”

欧阳晓芙听了,怒目一睁,喝道:“你敢。”

唐瑛却是笑道:“我自然是不敢了。兴武盟的水,可不浅咧。莫不要偷腥不成,反惹了一身骚。我好心提点你,别弄假成真了才是。”

欧阳晓芙冷冷回道:“此事不需你管。待有了紫泉剑消息,本教自会派人知会与你。”说完,也不再理会唐瑛,独自回了屋去。悄悄到林靖房内,静静看了一会,轻叹着气出了去。黑夜之中,却没叫她瞧见林靖眼角两行清泪。常言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蛛丝马迹,林靖又怎不知晓欧阳晓芙究竟何人。只是如今见证了,不得不信,这才情到深处。

好容易挨到天明,林靖与过房主些银两,又赶上了路途。一路上只不过晓行夜宿,饥餐渴饮八个大字而已,余赘不述。这日,两人路上遥遥望见南京城门,不由慢了乘马,相顾无言。良久,欧阳晓芙才道:“林哥哥,如今南京已在眼前。”

林靖自从那夜之后,脑子早一片空白,此时听得欧阳晓芙说话,不由拙拙道:“南京便在眼前了么。”

欧阳晓芙道:“朝廷尚不知我们关系,我先行一步,回绯月楼探听消息。”言罢,也不待林靖回话,拍马辄去。只余得林靖望着她倩影,怔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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