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接到何玲的电话,已是在我离开南城的第三年。
飘飘落落的雪花,掩映着凄凉的氛围,何玲穿着米白色的棉袄坐在小区楼下的长廊,她抿着嘴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广告牌。
“我结婚了。”
她缓缓的吐出这句话。
没想到令我回来这个城市的第二次竟然是因为何玲结婚了。
是谁呢,这么幸运娶到何玲,她也曾是一个男孩子的梦想,只是好久好久,那个男孩子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我们追寻不到。
按照何玲的话来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这辈子都不会,不会。
我买了最快的机票赶回去,我没跟我妈说,我提着我妈最爱的饼干出现在家门口时,我妈激动的眼泪都要留下来。
“你怎么不跟我讲一声呢,你这孩子,提前通知我,我好给你煮点爱吃的东西啊,你这突然袭击,我也没准备什么。”
她赶紧跑进厨房看看还有什么缺什么好去外面买回来补上。
“妈,别急,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吃,想吃你做的菜很久了。”
“想我也不知道回来看看,真是。”
她的背已经有点驼了,曾经那么爱美爱时尚的她现在也换上了舒适的花衣服,头发耶随便挽起来。
甜品店也没开了,偶尔闲了就去外面走走,傍晚跳跳广场舞,跟我打电话说的时候,总是说很好很好,不用惦记。
她想我了,但是又怕打扰我,所以打电话从不问我啥时候回来,只是问我忙不忙,有空多放松一下。
在我跟她说要去婚礼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生怕我立马就要走。
“那你回来婚礼之后还走吗?”
“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她笑了笑,抓住我的手,茧子搁着我的手,手背皮肤皱了起来,我才明白,她的苍老了不止一点。
吃饭的时候,我偷偷把返回的机票退了,中间折损了不少手续费,吃着妈妈做的菜,也是开心的。
出了门,我跟何玲那天,从满地的雪白聊到黑色洒下来看不到雪,她说,我还是想他啊,为什么结婚的不是他,直到多年,我才发现我后来喜欢的样子都是印在他的眸子上,你说,我怎么会中意一个人如此之久呢。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陈亦哲应该现在也有一份好的工作,跟何玲一起走过校园,再到礼堂吧,现在的新郎承载了他太多的梦想。
我除了遗憾,还有就是祝福,至少何玲走出来了,开始新的生活。
我很怕那时候的她,因为这种打击,熬不过来,还好在她黑暗的时候有另外一束光照亮了她。
那顾沉呢,在很多年以后,他依旧是我的那根软肋。
婚礼。
没有按照中式的红,而是换了西式的白。
花季的何玲,在经过婚纱店时,她指着那件中式的花嫁说,我以后结婚了,就买它,她眼神坚定,如一个小孩在看十分想要的玩具一般,我笑着,好啊,以后我就是伴娘。
我如愿成为了伴娘,跟当初约定的一样,只是衣服换成了洁白的伴娘服。
婚礼的进行曲响起时,何玲从另外一头缓缓走出来,下面的宾客不多也不少,在这些年,大多数同学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再见面时,面面相觑感概时光的快。
黑色的西装礼服,把他的身材比例勾勒出来,他笔直的站在新郎旁边,表情微微带着笑意。
“你喜欢男孩子穿什么衣服呢?”
“西装,西装好帅。”
“那是结婚的时候穿的。”
“就是好看嘛,以后我为你穿一次。”
“就一次啊,太小气了。”
“结婚就一次。”
他看着我,眼神透着清澈,脸上透着稚嫩,那是年少的顾沉。
随着时间的增长,他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或许早就忘记了我的存在吧。
按照步骤,新郎从另外一侧走出来。
看清新郎的脸的那一刻,有一扇大门,被重重的推开。
那张脸,像极了一位故人。
那个去了很远的男孩。
我的心颤抖起来,频率也高了几分,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他。
起伏的掌声为他们的出场奏乐。
对面对顾沉,视乎早就知道这一切的结果,这是我离开他之后,第一次见面,在与我眼神对视那一刻,我明显的看到他微微颤抖,还有惊讶。
我的心思早就飘离了婚礼,反复在脑海中浮现那张熟悉的脸跟新郎重叠。
直到捧花一下砸到我手中,我才缓过神来。
你认为人生最大的狗血,是什么呢。
你逃了很久的人,却在一次放松,碰到了。
顾沉将我堵在了卫生间的通道上,外面的宾客都在吃酒,何玲也挽着新郎在轮流一桌敬酒,大家脸上都带着喜悦,陈亦哲的妈妈也在,她应该走出来了吧,脸上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阿久。”
这个声音太过于温柔,温柔到我会立马扑到他怀里,撒个娇,然后把我这几年的思念,汇成那四个字。
可是我没有,相反的,我看着他那张脸,挺直的鼻子,依旧那深邃的眼神,棕色,我只想再好好仔细看看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怎样的痕迹。
“何玲的结婚对象是不是陈亦哲的弟弟。”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下意识的要后退。
“我知道,你说陈亦落。”
他向前垮了一步,我心中涌起复杂的惆怅,任何时候我都拿他没有办法,以至于不管是过去他在我书包写他的名字,还是在我书本,只要是我的东西上面写上他的名字,我笑他幼稚,他依旧如此,乐此不疲。
哗。
被一股力拉入温暖的怀抱里,突然安静了,我只听见他沉重的呼吸,热气吐在我的脖子上,又痒又热。
“比起当年,你还是没长大。”
我叹了口气,这些年,越发的想念那股熟悉的味道还不错
“你不要走了好不好,阿久。”
回忆重重的敲在我的脑中,心底那块温柔被一下融化。
在经过这么久的沉淀,那份感情我以为,随着时间消磨了,可是没有,它沉淀的更加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