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陨冷淡的态度让霍金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堆小丘般的铜板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又去李大人家了？”
“所以？”赵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低头继续数着铜板。
霍金见赵陨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气得一拳砸在了桌上，“你一个有手有脚的年轻人，犯得着总是伸手向别人要钱吗！赵陨，李大人对你有恩，你不仅不知图报，还这么胡来，你——你——”
赵陨瞥了一眼霍金气得直颤的胡子，将铜板拨得叮当响，“还是你想借钱给我？”
霍金一下子哽住了。
他懒得再在赵陨身上找晦气，索性直接挑明了来意，“我听说你儿子已经四岁了。”
赵七听到他提起自己，心一下悬得老高。
赵陨冷冷地应了一声，“对。”
“在哪？”
赵七拼命拉着赵陨的衣袖，暗示他快点把这个村长打发走。
赵陨接受到了暗示……转身将他拎了起来，扔到了霍金面前，“随便看。”
霍金也是被赵陨的豪迈唬得一怔，他眯着眼打量了赵七半晌，随即笑了出来，摸了摸赵七的头，眼睛笑得都快成了一条缝，“小七啊，居然一下子长这么高了。我记得你出生的时候，可是只有我手臂这么长。”
赵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跟着傻笑。
霍金也笑。
赵七笑得更干。
赵陨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你来有事？”
霍金面对赵陨，笑容顿时收了起来，跟变脸似的，“小七还没有参加过觉醒仪式吧？”
赵陨一听“觉醒仪式”四个字，眉头就开始往中间聚。
霍金反应过来，不由冷哼一声，“我就知道，哪里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把还不满月的小七送出去给别人养，就不闻不问。觉醒仪式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我不管你在想些什么，这一次，我一定要带小七去参加。”
相比与霍金的激动，赵陨的反应就平静了许多。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淡淡地应了一句，“哦，那就去吧。”
霍金瞪着他，觉得郁闷极了。
他已经准备好了赵陨反对的话，他要如何慷慨激昂地发表一大篇演讲，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霍金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赵七反而是心思活跃了起来，“村长爷爷，觉醒仪式是什么？”
霍金一听，赵七连觉醒仪式是什么都不知道，对赵陨的不满更多了几分。
看着乖巧懂事的赵七，一脸灰尘，瘦瘦弱弱的样子，霍金心中一荡，不由充满了怜惜，当下，他的声音更加轻柔，“我们灵武大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武魂，一般三岁的时候就要进行武魂觉醒。只有经过觉醒仪式，我们才会知道自己的武魂究竟是什么，从而对它进行修炼。运气好的话，还能成为武师，加入光明神殿。”
赵七起初还兴致勃勃的，结果最后听到霍金提到光明神殿，兴奋的眼神顿时一黯，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哦。”
霍金看他兴趣不大，连忙对他解释道，“武魂觉醒可是一年才有一次，而且这一次，是泰坦城神殿派来的人亲自给我们落草村举行武魂觉醒仪式的哦。要知道，能够进入泰坦城神殿的人，至少也是大武师。”
提到大武师三个字，霍金自己两眼反而一闪一闪的发亮。
赵七被赵陨吓了一次，觉得远离光明神殿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初到异世，第一次听见关于修练的东西，难免好奇，“大武师是什么，很厉害吗？”
“大武师是武师的级别称号。武师是我们大陆最为高贵，也是最令人向往的职业。武师的等级是根据我们体内的武力来决定的，分为九个称号。刚进行武魂觉醒的人就是武士，之后经过修练，历经一星到十星，再上升一个等级，就成为了武师。之后依次成为大武师，武尊，武宗，武王，武帝。”
“那来的不过是一个大武师啊，又不是武帝。”赵七撇了撇嘴。
霍金有些哭笑不得，“武帝那种传说中的人物，就是灵武大陆，也是屈指可数的。武师每一个等级之间，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修练。从武士到武师，天赋高者，也要两三年，之后每一级进阶，都要花上成倍的时间。”
”至于天赋低的……”霍金苦笑了一笑，“我也算是中等偏下的资质了，到现在也不过是武师中阶而已。”
赵七盯着霍金花白的头发，张大了嘴。
他至少……也有五十岁了吧。
霍金说完，看到赵七惊讶的神色，回想起自己是要给赵七树立信心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打击他，连忙换了副神情，改口道，“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小七肯定不会像村长爷爷一样。以后说不定，你还可以成为武帝。哈哈，我小时候听别人说过，到了武帝那个层次，跺跺脚，山都要抖三抖。”
“骗小孩子不好。”赵陨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霍金怒视着赵陨，“你懂什么，你连武魂都没有的人，全靠着李大人的接济活着。我要是你，早就自杀了，免得给别人带来麻烦！”
“村长爷爷。”赵七拧了拧眉。
他虽然和赵陨认识不久，可也许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听霍金这样说赵陨，他心里还是感到了一阵烦闷。
赵陨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霍金望着赵七，明白自己不应在赵七面前说太多，毕竟赵陨还是赵七的亲生父亲。
叹了口气，霍金拍了拍赵七的肩膀，“神殿的人明天就来，你要记得早点到哦。”
赵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霍金顿了顿，“好好努力，千万……千万不要像你父亲那样，明白吗，男子汉，就该是顶天立地的！”
赵陨不屑地哼了一声。
赵七头疼地连连应着。
好不容易送走了霍金，赵七刚放下门帘，就听见赵陨喊自己的名字。
赵七一回头，赵陨就把铜板扔了过来，“买米，饿了。”
“……”赵七很想知道，赵陨除了饿，还会什么。
吃过晚饭，赵七磨磨蹭蹭地不肯睡觉。
他趴在桌上，捧着一本书，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没一会儿，就偷偷看一眼赵陨。
来来回回数次之后，赵七眨巴着眼开口，“爸。”
“什么事？”赵陨抬了抬头。
“这个大陆，是叫灵武大陆吧。”
赵陨把头低了回去，开始翻找着自己的卷烟，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么刷新智商底线的问题。
赵七把头搁在了桌上，“可是，既然是灵武大陆，为什么只有武魂。灵武大陆，武指的是武魂，我知道，但是灵呢，又指的什么？”
赵陨摸烟的动作一顿，手指不着痕迹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很快平静下来，“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赵七吗？”
“因为我排行老七，上面还有六个兄弟？”赵七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赵陨冷笑出来，“不，是因为我喜欢。”
赵七的下巴砸到了书上。
“老子乐意叫你赵七，你就得叫赵七。”赵陨勾起了唇，“所以说，名字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赵七，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武魂，没有别的。”
赵七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分明看见，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赵陨的手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抖。
而这种抖动，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发觉。
赵七垂下了眼帘：真的只有武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