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璘出来后直接去了吕公馆请了老爷和太太的安,许久不见,年也不曾在家里过,两位老人自是大篇幅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将这一个月的过活问了个底朝天。特别是吕敬之,私下里还专门叮嘱靖璘和顾锦城来往慎重一些,最好尽量避免来往,小心旁人耳目。又无不严肃谨慎地提醒他和顾千万不要有事务上的往来,尤其是军火。靖璘因为前翻许多事,而今听父亲这番话心里大不舒服,告诫他许多事情不要轻易做。可是却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下一步行动又是什么。本来就觉得父亲的肚里子藏有很多事情,以前是觉得没必要知道,现在却觉得深不可测,那深潭根本就是一个黑漩涡,装满了一切黑暗的东西,而他想要知道却也无法察觉一二。所以要逃避,才选择了去南京,如今回来,一切都没变,似乎心悸更甚了。父亲刻意对他隐瞒着,他也装作不知道好了,他还能怎么做,只能做一个冷情冷面的人了,总归他养育了自己一场,没道理和他对着干。况且目今的社会,谋害杀戮的事情根本就是稀松平常,上有政府下有刁民,哪个不是在因利杀人,只要不触及底线就行了。再次回来,梳理好了思绪,硬下心肠来,放开一切去,说他无可奈何也好,只要不触及底线,他都可以忍耐都可以漠视。
只是实在无力看着父亲一双淡静自若的眼睛,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不过一会的时间,便说有事出来了。一出吕敬之的屋子便看到蓝清儿怀里抱着孩子站在楼梯口处眼望着他,见这会没人,便只是点个头就待要走,蓝清儿轻声喊住了他,却只说了句“你瘦了。”,她身上的娇媚态少了很多,又因为抱着孩子,倒更显得端淑了,只是一看到孩子,他会不由得想到和佳音那场口角,以及她向佳音透露的关于静妮的信息,心情更加不快,嘴角似笑未笑,淡淡地说:“你胖了。”
她的脸上显出淡淡的哀愁与无助,“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倒笑了,“我哪里敢生二嫂子的气。惹得你心绪不畅结郁损了元气我怎么跟父亲母亲还有二哥交代呢。”说完,不再做逗留便走了。
晨风飘来股股清幽的花香,伴着晴明的日光很是沁人心脾,这么样,早春也就来了,只是佳音等来的答案却渐渐变了味道。靖璘回来的更勤了,小玉比旁人足高兴了有五倍。可是他回来除了卧房里的那件事外,把酒话家常,赌书泼茶香的生活小事却一点也无,他的回来仿佛只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一种满足。而每一次都像要把她嵌入身体里一样,那样硬冷那样生疼。她曾几何时睡梦里都在期盼他的触碰,而今当真希望成真了,却是一道道留在青铜器上的刻印,伸手触摸,皆是硬冷凝重。
这样想来,佳音不禁噙上讽刺的笑意来,他的印记深深地刻在她的身上心里,从此可要温柔乖顺地做好吕夫人了,这分明就是对她的惩罚,她也甘愿受罚,又能怨艾什么呢。她真的做错了,而今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舒坦安定,毕竟她是有夫之妇,丈夫偏巧就是他,为她建造了这辈子都无法翻墙而出的寝宫,而即便翻过去了,也会再回来的。
家里的茶会上他再次带她出席,四座人等还没忘前段日子的那场绯色风波。虽然过了这么久,还有人看戏似的瞅过来,可是他们有多么地有兴致地来看戏,他们就得有多高调地演一出好戏来回应他们的热情。在这样璀璨辉煌的舞台上表演这么一出戏,煞是风光,却也着实累人,心里亦不快。
“佳音,你和他快乐吗?我带你走。”
“不要离婚了,我们就这样走吧。”
清亚的话又飘进耳朵里,可是不可能了,她走不了了。他拉着她的手高调地在人群间穿梭着,他的眼神里这会只有一瞥柔情,只这一瞥让她相信从前种种因为他在乎所以然,他的在乎就是她的心之所向,多的不要,柔情一瞥即可。不管这些天他是多么霸道凶狠,总归是一个答案,告诉了她一个答案,这些天的煎熬于她来说其实还是期望这一天的到来,他在她身体里嵌的越深,越痛,她心里越清楚,身体和心里最好是同处于一地,才不会有路途的奔波之劳累辛苦。
因为他眼神的柔情,她的眼神也有些痴住了,靖璘看着忍不住笑了,这一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简单平淡的和暖温馨中。只此一笑,只此一眼,佳音全服身心又再次回到了过去,日子重新来过,她还是吕夫人,还要做吕夫人,如此便好。
自此吕家三少爷三少奶奶不和的传闻算是彻底被击得粉碎,一地散落后风吹云散了,他们还是江门市两大豪门喜结的怜我怜卿的鸳鸯。至于三少爷和宫小姐之间,三少奶奶和顾少帅之间的种种流言,不过是旁人捕风捉影无中生有之说,大家都是朋友,亲近一些是难免的。报纸上是公开这么说的,至于小报上是怎样煽风点火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也确实没必要多在意。
生日来得毫无感觉,也毫无滋味,作为应酬,静妮还是要强颜欢笑赴朱鸿渐为自己设的生日宴,往年的时候都是他陪着自己过的,今年是人走茶凉了。外人眼里她是传媒业大亨垂青爱慕的当红影星,风光无限好,但是内心里早已是一朵萎谢的昨日红花,风一吹就零落了,就连地上的残红也是寥落到极致的暮色。
吃了一顿豪门宴,回到公寓已是深夜时分,暗夜真是冷,这样的冬末春初最是尴尬,也最是狡猾,冷风一直追到家门口了。瑟缩中拿出钥匙来要开门,却忽然惊惶地觉着周围有人,一回头,发现原来是他,才放松地舒了一口气。怔了一会,将思绪拉回现实中,犹豫着将门打开了,一团暖气迎面扑来,压得脑子直犯晕。好不容易清醒一些,转头就看到他手里的蛋糕盒洇着红艳的光。
“生日快乐。”这一句待时光流转了很久靖璘才说出来,他眼睛一直看着她,太久没见了,眼光里都是执着,心里泛起阵阵心疼与怜惜,告诉他时间并不能将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泯灭掉。
她低下头来,无力地说:“谢谢。”
没了公主般的骄傲,全身上下都是疲惫,明明知道她需要依靠的,却实在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踌躇着问她:“出去过生日了?”
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还是那张绝美到极致的脸庞,那段不见的岁月只给她增加了无限的风韵,此刻却用那份极致划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冷笑着说:“朱鸿渐给我过的,能不去吗?”
“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对我好呀,是个男人谁对我好我就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