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是深秋,高高地屋顶结起了银白色秋霜。太阳每天照常升起,但却无法驱散留在人们心中的挥之不去的阴霾,寒冷笼罩大地,似乎一切都失去了生的动力。从瓦尔格雪山上下来寒气吹得人瑟瑟发抖,远处那耸入云端的群山之巅早已是白雪皑皑,曾经是一片废墟的呼伦贝伽城里此时也是破败不堪。高高地拱门上还留着火烧过的炭黑色,坑坑洼洼的路面,白霜融化成一滩滩污水,当人们走过使得路面越发变得泥泞不堪。
房屋和宫殿残桓萧条立在的冷风中,乌鸦和魔鹰在空中盘旋,追寻着地上的猎物。满脸扭曲的黑魔骑着高头魔马在荒野上寻找着什么。高高飘扬着印有乌鸦头像的白旗在荒野里显得格外显眼。
城墙上的黑魔士兵焦躁的走来走去,他们黝黑的面庞显得污秽不堪,空洞的眼睛望着远处咕噜咕噜的说着什么。远方似乎有猎物等待他们一般,让他们痴迷,其实远处除了荒废的农田别无他物。一些已经沦为奴隶的白灵人拉着板车艰难的在泥泞中行走,板车上是几具硬邦邦的尸体,尸体的头颅都已经被砍断,挂在板车的边缘,随着车轮的转动而不停的摇晃。
黑魔的繁衍使得呼伦贝伽城的人类已经不足以供养,黑魔军不得不从白灵国其他的城市或者乡村王呼伦贝伽城运送人肉。其中瓦尔格雪山一带的北陵城和青尼城已经几乎变成了空城,身体健壮的男女都已经逃亡,或逃亡东凌岛,或逃亡塔塔部落。生性怕水的黑魔使得有太岭山脉和塔旦河的隔绝的塔塔部落至今还保持原有的平静。
白灵国南部的宏盛城,盎营城以及天灵城已经到处一片血腥,这些可怜的人们逃无可逃,高高地索亚山脉是他们无法逾越的屏障,这些山脉曾经是阻挡伯亚人的天然障碍,而现在就是这本来让他们偏安的天然城墙却成为了横亘在他们求生之路上的噩梦。
天灵城内到处都是提着雪亮钢刀的黑魔士兵,唯一的几个白灵努力被锁上镣铐跟随在黑魔士兵身后,他们大多都很苍老而且骨瘦如柴。这些奴隶对于黑魔来说显然是没有食用价值的,他们之所以没被处死而留下来,是因为他们还有一点最后的利用价值—修筑城墙。尽管天灵城的城墙已经显得固若金汤,但黑魔王还是感到不满意,五百年前他已经因为对人类的轻视差点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现在他尽管回复元气,但他的真身还尚未复原,他的行动全靠自己残存的一身白骨。想要恢复肉身,还需要一些时日来修炼。要修炼多久谁也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恢复肉身之前,他的修炼需要一个平静的环境,至少必须保证不被人类侵扰。为了达到这一点,修筑坚固而又高大的城墙是必须而又迫切的,只要封住天灵城这一索亚山脉的唯一关卡,中土人民就对他无可奈何。
想到这,他的嘴角露出来一丝笑意。他坐在呼伦贝伽城最巍峨的斯蒂帕尔宫殿高高地王座上,这曾经是这个王国最高统治者的宝座。而现在他才是这个北方国度的最高王者。
使者索洛谟缓缓的从宫殿外走进来,叩拜在他的脚下,“我王圣主,据黑鸦和魔鹰探报,那些肮脏的人类已经集结部分军队,足有百万之众向北国行进。”
“嗯……”黑魔王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索洛谟瞟了一眼高高再上的黑魔王,但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冰冷的面具,他看不到面具之后那张脸上的表情,他不知道黑魔王此时是悲是喜。他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很了解他至高无上的主人不喜欢别人的直视,他曾不止一次的见到黑魔王因为别人的直视而将对方一刀砍死,他早就领教过黑魔王狂躁。
“请圣主示下……”索洛谟久久的跪在黑魔王面前,而黑魔王的沉默越发让他感到惶恐不安。黑魔王的一言不发让他感到压抑,甚至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壮着胆问了问,他想知道黑魔王的反应,要是黑魔王说点什么,无论说点什么都有可能使他的惶恐减轻一些。
“依你看呢?”黑魔王终于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他的声音就像一丝幽灵在宫殿的角落里游移出来,飘荡在凝重冰冷的空气,随即又穿进他的体腔内。
“依小奴之见,我军东进以来势如破竹,中土虚弱难堪,一触即溃,趁着士兵们斗志昂扬,何不杀出天灵城,收复中土指日可待。”索洛谟说的激动以至于他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又偷偷的抬起头看了看黑魔王的脸,即使看到的只是一副冰冷的面具。
黑魔王一听索洛谟的话,猛然从宝座上腾起,一个箭步冲上来,他还是白骨的手死死钳住了索洛谟的喉咙。索洛谟显然没想到黑魔王的这一反应,他像一只雏鸟被高大的老鹰一般的黑魔王拎道半空。
“你的愚蠢会让你为之付出代价,要是没有我的命令,你善自做的任何决定都是自寻死路。”黑魔王声音低沉,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但这声音足以让索洛谟听得脑袋发胀,就如同一根钢钉从耳朵打进脑壳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黑魔王将索洛谟扔在地上,他转过身缓缓的走进帷帐之内,只留下地上一脸错愕的索洛谟。他在发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黑魔王如此的恼怒。
只有四百多年修炼的索洛谟当然不会明白五百年前的那场战役让黑魔王付出了多少代价。黑魔王深知他要面对的是一群怎样的敌人,他们貌似渺小而且脆弱不堪,但在黑魔王看来,人类的智慧和奸诈是黑魔无法比及的。
索洛谟急匆匆的退出王宫,或者说他是逃出王宫的。他急忙跨上一匹魔马,沿着宽阔的街道跑出了呼伦贝伽城。魔马的马蹄踏在泥泞里溅起的泥浆四处飞散,宽阔的马路已经空无一人,黑魔统治下的整个白灵国都死一般静寂,没有一点生机。曾经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白灵人大部分已经成为了黑魔的食物,随着白灵人人数的锐减,以及黑魔的迅速繁殖,食物的短缺成为了索洛谟急需解决的困境,这也是今天来面见黑魔王的唯一目的。在他看来继续往南攻击不仅能收获更多的疆域,食物短缺的问题也将迎刃而解,这是两全其美的事。他未曾想到黑魔王的反对竟然如此强烈,这让他颇为困惑。
穿过中部的密林,沿着宏盛城和盎营城之间的平原一直往南走就是索亚大要塞天灵城。索洛谟刚出了密林,他就想起了什么似的调转马头往东疾行。一直以来他都未曾到过东方的塔旦河沿岸,据魔鹰传来的讯息,他仅仅知道塔旦河是一条发源于瓦尔格雪山的一条寒冰河。本来他一直想渡过塔旦和征服塔旦部落,后来白灵人间流传的一个传说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传说塔旦河一直由河神埃萨所统治,而塔塔部落的人和白灵人每年都要给河神埃萨供奉十名婴儿作为祭品。否侧河神埃萨将释放毒气毒死沿河两岸的居民。而生性怕水的黑魔也从未想过要渡过这条河去征服东边临海的塔塔部落。索洛谟也不能肯定那些关于河神埃萨的传说是真是假,他也从未想过要渡过塔旦和去征服东方的蛮荒部落。然而现在形势所迫,他不得不考虑到这个计划。
黑魔使者沿着河岸信步走着,汹涌的河水中散发出阵阵寒意,他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从干涸的西方大漠出来黑魔似乎对水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在他们看来水是能让他们窒息的有灵性的东西。河对岸是幽静的密林,幽深的密林深处散出浓浓的雾气。远处的山上零星分布着几个茅草屋,屋顶的炊烟袅袅的化作云朵缓缓的飞向天际。
此时烦躁的索洛谟在塔旦河边走来走去,汹涌的河水让他感到晕眩。他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尖叫,不知道从何处听到尖叫的魔鹰向他身边飞来,挥动着巨大的翅膀扇起的风,使得他的披风在身后狂舞。魔鹰在他面前收住翅膀站定,它的眼睛里发出锐利的蓝光,这是一只标准的成年魔鹰。身长足有一丈多长,一身乌黑的羽毛使得整只魔鹰看起来就像一团黑雾,看不清它们的四肢。只有嘴唇在它蓝眼前如利剑般的突兀出来,粘稠的唾液从嘴角流出。
黑魔使者索洛谟对魔鹰咕哝的说了些什么,魔鹰只是眨了眨眼算作回应,便转过身向上一跃扑哧着双翅消失在空中。
索洛谟勒紧缰绳,用力一甩,魔马前蹄腾到半空,一声嘶吼。索洛谟用力的甩动皮鞭打在马臀上发出一声脆响,沿着原来的路尽力狂奔而去。他要尽快的回到天灵城去,在他出来之前,那里的一些黑魔兵因为抢夺食物已经发生了小范围的哗变。他本来要将此时禀报黑魔王的,但黑魔王的盛怒让他觉得此时说起这事显然不太明智,只会加重黑魔王的恼怒而已。
离开塔旦河时,他心里早已有了一套自己的计划,他明白以目前的实力黑魔王是不可能突破天灵城这道天然防线的。既然南下的路走不通,东扩就成为可能,塔塔部落虽然小,但如果可以征服,也足以解决目前食物短缺的燃眉之急。唯一让他感到困惑的是,塔旦河由瓦尔格到索亚山脉的龙胜缺口,绵延千里却没有一座可供渡河的桥梁,也没有任何可供渡河的船舶。
索洛谟回到天灵城时,已经有几个黑魔士兵在天灵城的关宁宫外等候多时了。索洛谟刚从魔马上下来,一个黑魔头领便惊慌失措的向他走来,用黑魔语向索洛谟低语道:“敬爱的使者,您终于回来了。”
索洛谟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说道:“有何事禀报?那摩。”
那摩一路小跑的跟在索洛谟身后,他扭曲丑陋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忧虑:“禀告使者,根据魔鹰的探报,天摩国已经派出几十万兵力向天灵城杀过来了。”
索洛谟听完停住了脚步,这时他才回过头盯着那摩那丑陋的脸看了半天,问道:“来了多少人?”
“大概五十万左右,兵分两路,一路直取直奔索亚大峡谷而来。”
索洛谟听完哈哈大笑,他不免为天摩国士兵的愚蠢而得意。想当初白灵国百万之众尚在数月间灰飞烟灭,就凭天摩兵五十万的兵力就敢出兵来犯。如今天灵城内粮食供给告急,天摩士兵这一趟显然是给他送新鲜的人肉来了。想着索洛谟又是一声狂笑,他走进关宁宫,在宝座上坐下,伸手拿起一杯鲜血一饮而尽。鲜血的腥味让他感到刺激,鲜血尚存的温度让他的喉咙感到暖和。
那摩和几个黑魔头领还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等待他的献策。他看着面前这些丑恶面孔的黑魔头领,怒喝道:“如果你们的禀告完了,就赶紧滚蛋。”
几个头领闻言,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究竟黑魔使者索洛谟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