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摩王陆天南兵败回营,百万雄兵已折损过半。此时的陆天南在营帐里不安的走来走去,大大小小的将领在庭下站成两边排,谁也不敢吱声。蓬头垢面的大将程翼耷拉着脑袋一语不发,陆天南把所有的茶几都在地上摔得粉碎。
然而事已至此,天摩王只能接受现实,只是摆了摆手让众人散去。他拿起案上元明城的地图。元明城确实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地势险要自不必说,城墙高不可攀。陆天南看了一遍又一遍地图上的元明城,像看到手梦寐以求的一件宝贝一样。但是这件宝贝太过于贵重,让他不敢轻易去触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出帐外。
几名满脸乌黑士兵抬着担架走过来,担架上躺着一名被烧得气息奄奄的伤员,伤员身上还在散发着一股焦味。陆天南刚要走过去,迎面走来了一个人让他停住了脚步。走来的正是麒麟马的驯养师盛凌。头发花白的盛凌是天摩国的老臣,因为常年服用自己炼造的定心丹,盛凌虽已一百二十岁高龄,却未显现一丝老态,面上却无一丝皱纹。
盛凌见天摩王皱眉不展,心里早已料到天摩王肯定吃了败仗。他向天摩王行过礼,便寒暄道:
“大王,脸色不佳,不知有何心事?”
陆天南并不作答,只是望着前方忙碌的几名士兵,答非所问,道:
“盛老先生可否借本王一件东西?”
“敢问大王向老臣所借何物?”
“此物盛老先生肯定有,只怕盛老先生不肯借予本王。”
“老臣不敢。若是老臣力所能及,将万死不辞。不知大王所借何物?”
“火麒麟!”
这三个字一出,盛凌心已凉了半截。他早应该想到陆天南要向他索要火麒麟,可是火麒麟是上朝留下的圣物。八十多年前陆天南的父王陆永祥也曾驯养过的火麒麟。火麒麟虽然本领强大,上可升天,下可入地。然而火麒麟是很难驯服的猛兽。陆永祥用毕生的精力,招集天摩国所有的驯养师经过五十多年的驯养,结果仍然无果而终。而在驯养火麒麟的过程中丧命的驯养师不计其数。直至陆永祥驾崩也无人能驯服过火麒麟。陆永祥为了不让更多的人丧命于对火麒麟的驯养上,便在遗诏上封火麒麟为圣物,禁止火麒麟用于战争。世上所能找到的一百零六只火麒麟,已全部被关在天摩国都城后面的神龙山上的山洞里贡养着。
然而火麒麟的强大本领让一心想要统一天下的陆天南不甘于眼前的力量。他几次想把火麒麟用于战争,却被朝中众臣极力反对。
如今陆天南旧事重提,这显然让凌盛不知如何是好,他面露难色,道:
“大王,火麒麟乃上朝圣物,先王也曾诏告天下禁用火麒麟,如今若是妄自使用,恐对先王不敬。何况火麒麟性烈难驭,倘若使用不当,不仅对战事不利,恐怕还会殃及自身,望大王三思。”
“够了。”陆天南听惯了这样的说教,兵败之后他就已经郁郁寡欢。如今听盛凌这一顿教训,更是火上浇油。他恶狠狠的留下了一句话,“如今你不借也得借,这事由不得你。”便转身回到营帐里,留下一脸干涩的凌盛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天摩王要使用火麒麟对付天元国的消息不径自走,人人都为这件事感到震惊。火麒麟一旦释放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不能驯服,火麒麟将不仅会滥杀无辜,麒麟火所烧之处将寸早不生。这将成为惨绝人寰的一场杀戮。
消息传至天元国,天元王大为吃惊,他不禁浑身冒冷汗。几天前的那一战,天元国尽管大获全胜,然而所折损的士兵也有二十余万。剩下的三十万残兵如何抵御天摩王的五十万精锐。如果天摩王使用火麒麟大举来犯,元明城将成为一片焦土。当今世上能抵御火麒麟的非天龙不可,然而天元国在寒冰河所驯养的天龙年年锐减,只剩下不到二十条。
天龙虽然勇猛善战,幻化无穷,但不足二十条的天龙已难以抵御上百只火麒麟。想到此,陆天宇从座上站起来,他不安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房门“嗤呀”的一声打开了,王后凌月娥款步走了进来。现年已四十二岁,比陆天宇小整整十岁。然而从其婀娜的体态上看,谁也不会想到一脸娇柔的凌月娥已年登不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默默地靠近丈夫,她明白他的忧虑。自从天摩国进犯元明城以来,他从未睡过一次好觉,而她作为陆天宇唯一的妻子,天元国的王后。他有责任与他患难与共,不过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向他的夫君禀报。
“他来了。”她说得很简短,但她明白他会听的懂。陆天宇等待已久的人来了。
“他来了!”陆天宇像是想确认一下似地重复了一遍。他早就应该来了,但这个时候来也不算晚,他快步走到床榻边,从床上抱起在正在襁褓中熟睡的孩子,他解开层层包裹,确认似的看了看孩子小屁股上殷虹的胎记。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包起来,递给已经老泪纵横的凌月娥,“你赶快收拾东西带上风儿他们母子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我也要走吗?”她抬起泪眼,看着丈夫铁青的的脸。
“是的,你也要走。只要你和风儿他们还活着,天元国就不会亡。”
“不,我不走。天下之大我却无处落脚了。自从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已交给了你,就算我走了,苟且偷生的活下去也是生不如死。”
“你真的要让天元国就这样亡了吗?”陆天宇撕心裂肺的吼道,他的胸口堵得过于严实了,以至于他必须吼出来。
“不,天元国不会亡。只要人心不死,天元国就会永远不会亡。”
陆天宇把凌月娥揽入怀里,紧紧地拥抱她,谁也不再说话。沉默良久之后,凌月娥抱起孩子,打开门,走入深邃的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