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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临川曾益讨贼檄曰:『今夫黄道南旋,王气之絪缊如昔;紫薇拱北,福星之临照维新。端玉藻而秉干,舆图一统;卜金陵而御极,国祚万年。于知威命刑赏,为世主之大权;若乃悖逆篡谋,尤天条所首殛。尔逆贼李自成者,颇胸亥脑,坍眼掀唇;具形已不正而不全,处心更极狠而极险。习秦俗虎狼之性,作贫儿狗鼠之偷。无籍可编,乞丐之所羞伍;有噪作鼓,亡命之所乐从。诡闪无时,迁徙不定:初结贼献,遭乃鞭笞;旋依闯挻,同开谋叛。幸其死而率先,效之尤而难作。拥弃流之众,播恶滔天;〈兑页〉秦、楚之疆,蹀血涂地。掠我赀、均我产,诚然强盗之作为;杀人父、淫人妻,岂曰王人之号令。潜师掩袭,震惊乘舆;率队呵謼,蹂躏大内:遂使居尊得一之主,俄成振古莫二之冤。国步遭屯,值此天崩地裂;民心怀忿,靡不发竖齿龂。漠漠幽燕,数百载膻腥是涤;皇皇烈祖,三百年汗血未干。闵社稷之含〈口希欠〉,睇江山而洒泪。俭勤惕若,失岂在于吾君?倏忽荡如,忍难言乎臣子!声罪以讨,擢发莫数其凶顽;斩馘以俘,作忒奚偿其万一!兹者,恭遇福藩,晋登皇位;谓寇仇之未剪,殆宵旰以不遑。历数允膺,抚有天下;汗纶诞布,讫于遐陬。当岁之中,择日之吉:刑白马而醮庙,于焉告虔;环墨绖以誓师,愿言执丑。维时大司马史,矢心许国,自誓夹日回天;大总戎吴,僇力捣巢,不啻乘风破浪。义旗一举,九有倾心;法令五申,三军股栗。指泰山以作砺,夫宁吝此茅封;决长江以洗兵,要令净彼狐孽。先入者王,岂寒画地之盟;后至者诛,毋蹈涂山之辙。裁诏而宣之域中,草檄而播之徼外。酋夷君长,咸知戴君亲而举哀;滇益臣民,辄复思寝处而慕义。八闽提戈而赴命,三楚擐甲而效勤;燕赵任侠而从报雪,邹鲁樽俎而御折冲。良、信之谋猷,贲、获之绝力;踊跃而至,辐辏而来。执櫜犍而周旋者若而人,抱桴鼓而从事者如是士。征兵川、浙,行伍皆当百之雄;转粟江、淮,仓庾有储九之富。望西北畿辅之地,半化荆榛;握东南财赋之区,足供征缮。此无论一隅于越,尚余君子六千;试周观万里沿边,岂止带甲百万。加之虓虎之将,申以水陆之军:射潮千弩,劲不让夫挂桑;跃冶二刀,利万倍于削铁。堇铜楚革,精锻巧裁;隼旟蛇矛,翩其林列。以此临阵,何坚不摧;以此对垒,无敌不克。衅旗祀纛,云日为之改容;伐鼓鸣钲,风雷因而助烈。五丁辟道,贾勇而先驱;四神望尘,策进而拒后。纵喷金振铁之骑,既就足而疾驰;驱跨犀驮象之群,佥昂首而腾发。于是而遣马步,绕陈仓而暗渡,兵出如神;于是而命偏裨,指武关而直临,卤在吾目。于是而截其陆走,累一丸而泥封;于是而扼其水冲,挽万艘而云集。纵彼赴昆池而惯习,曷胜我如马之操;假若起长坂以重来,难免彼全军之坑。用兵贵速,令不俟乎移时;指暴以仁,岂宜行于今日!或视险而设复,或衡陈而宵加;或踵灭而蹶擒,或乘竭而遮杀。须知二华可践,亦何有于一溃之剑门;从看八木断流,又奚言乎四塞之函谷。再围而即墨下,一火而咸阳烬:将见此贼抱头而窜,有同窟兔而窘穷;蹙额而嗟,竟作釜鱼之焦烂。黔黎西怨,递闻后来之歌;戕斧东征,自是先声之夺。尔谓地利之足据,譬虎负嵎;不知天讨之所加,如山压卵。揣伎俩之几何,哂形貌之渺尔;敢撄赫怒,重犯严诛!僭称「大顺」,愈深大逆之愆;窃号「永昌」,祗速旋亡之祸。将欲投畀,莫变枭音;即如餐余,尚多狼戾。洗城淘物,倘豪客之良图;蜂散蚁屯,直狂奴之故态。肆志衡行,庶几哉凭城社以作祟;闻声宵遁,髣佛乎挟风雨以兴妖。生剽劫夫民人,直同厉鬼;死弥漫于原隰,终作游魂。独不思汉代黄巾,全无噍类;唐时绣帻,悉作碓摩。夏少康发迹庖正,实维上帝所式临;郭汾阳扈跸长安,展也中兴之贤佐。喜神鼎之无恙,岂伊匪类所窥;捧国宝以言旋,堪续卞和之泣。一时星灿,瑞应谶图;六合氛澄,驩腾民物。凡贡琛奉朔之国,肃衣冠而来庭;举血气含生之伦,率车书而毕合。孑遗靡有,尽歼丑类。陕中日月无亏,快睹大明天下』!

台州陈函辉闻京师陷,恸哭刑牲,誓众倡义师;以福王不许草泽勤王而止(函辉,字木叔,临海人。崇祯七年进士,官靖江知县;坐赃削籍)。

函辉讨贼檄曰:『呜呼!故老有未经之变,禾黍伤心;普天同不共之仇,戈矛指发。壮士白衣冠,易水精通虹日;相君素车马,钱塘怒击江涛。呜呼!三月望后之报,此后盘古而蚀月日者也。昔我太祖高皇帝手挽三辰之轴,一扫腥膻;身锺二曜之英,双驱诚、谅。合文祖之栉风沐雨,递诸宗而布泽推膏。历年二百八纪,何人不沐皇恩;传世一十五朝,寰海尽行统历。迨我皇上崇祯御宇,十有七年于此矣。始政诛珰,独励雷霆作鼓;频年御卤,咸持宵旰为衣。九边寒暑,几惊呼庚呼癸之嗟;万姓啼号,时切己溺己饥之痛。虚心而转圜言路,锄色而侧席端揆。唯见发政施仁,近则侧身罪己;虽举朝食肉之多鄙,而一人辰极之未迁。遽至覆瓯,有何失序?呜呼!即尔纷然造逆之辈,畴无累世休养之恩?蚕食诸姬,覆楚已深羽十罪;丸封函谷,过秦又负汉三章。甚者焰逼神主,九庙不能安其主;腥流宫寝,先帝不得正其终。罪极海山,贯知已满;惨生天地,誓岂共生!呜呼!谁秉国成?讵无封事?迨天缪户,未阴雨者何人;将伯助予,终永怀而靡及。犹然泄泄,皆曰訑訑。门户膏肓,河北贼置之不问;藩篱破坏,大将军竟若罔闻。开门纳叛,皆观军容使者之流;卖主投降,尽弘文馆学士之辈。乞归便云有耻,徒死即系纯忠。此则劫运真遭阳九百六之交,而凡民并值柱折维裂之会矣。安禄山以番将代汉将,帐中猪早抽刀;李希烈自汴州奔蔡州,丸内鸩先进毒。凤既斩于京口,剖尸之戮安逃?骓不逝于乌江,拔山之力终尽!无强不折,有逆必诛。又况汉德犹存,周历未过。赤眉、铜马,适开光武之中兴;夷羿、逄蒙,难免少康之并戮。臣子心存报国,「春秋」义大复仇。业赖社稷之灵,九人已推重耳;诚愤汉贼之并,六军敢忘祁山?呜呼!迁迹金人,亦下铜盘之泪;随班舞马,犹嘶玉陛之魂。矧具发眉,且叨簪绂。身家非吾有,总属君恩;寝食岂能安,务伸国耻。握拳透爪,气吞一路;征鼙啮齿穿龈,声断五更鼓角。共洒申包胥之泪,誓焚百里视之舟。所幸泽、纲张翼宋之旗,协恭在位;愿如熊貔夹兴周之钺,磨砺以须。二、三子何患无君,金陵咸尊正朔;千八国不期大会,江左赖有夷吾。莫非王土、莫非王臣,各请敌王所忾;岂曰同袍、岂曰同泽,咸歌「与子同仇」。聚神州赤县之心,直穷巢穴;抒孝子忠臣之愤,歼厥渠魁。班马叶乎北风,旗常纪于南极。以赤手而扶神鼎,事在人为;即白衣而效前筹,君不我负。一洗欃枪晦蚀,日月重光;再开带砺山河,朝廷不小。海内共扶正气,神明鉴此血诚』!

浙江台绍道傅云龙、台州知府关继缙、通判杨体元、推官张明弼、知州宋腾熊、在籍陈函辉等,告太祖高皇帝圣像誓词曰:『据南枢史可法、副枢吕大器、淮扬督臣路振飞、浙江抚臣黄鸣俊、按臣任天成、巡盐臣李挺接塘报:闯贼入犯内地,进逼都城,大河以北叛将至于杀人,伪官因而僭设。敷天同愤,义士拊心。迩道路之口,更有大不忍者;此正臣子枕戈待旦之秋矣。我太祖高皇帝扫荡胡元,日月重朗;深仁厚泽,列圣相承。凡兹食土之毛,皆王民也;执殳前驱者,皆王臣也。焉有臣与民而可以叛其主者乎?两浙素称东郊,客岁许都谋逆克期授首,皆赖圣天子覆载再造之恩。今一旦变起不庭,师加有罪。志在「春秋」,人人得而讨乱贼;谋先保障,处处无如练义兵。敌王所忾,请共挥鲁阳指日之戈;与子同仇,应先击祖逖渡江之楫。臣等与大小诸臣士庶等于高皇帝圣像前,咸矢公忠,亟图社稷。济则君之灵,为臣无二;心在人之内,誓死靡他。有渝此盟,敢告之曰:日月丽于天,照于地。手辟乾坤,惟我太祖高皇帝。洗胡氛,扫群翳;面星辰,胸带砺。德冠百朝功万世,学较兵农尊御制。君子亲贤,小人乐利。我有哲王,伊谁圣裔。光武起而殄莽新,少康兴而戮夷羿。窃钓者诛,揭竿自毙。率土同仇,忠诚是誓;灭此朝食,有死无二』。

大学士史可法「请敕印军需疏」曰:『江北军兵不安,汹汹告急;臣奉命督师,即当启行。今请速颁敕印,以便行事。又各项军器,所需不赀。臣在南都,造过红夷、灭卤等大炮及鸟铳、三银枪、腰刀等件,不下数千;皆已发之各营,现在操练。今制造无及,需用难缓,不得不于内库所备暂借应用。伏乞圣明俯允,于兵仗局发明铜叶甲,多则一千付,少则五、六百付;于供应机房发驳回杂色缎一百匹并内厂前买解京杂布(一作白布)发二、三千疋,为钉甲表里及棉甲等用;于兵仗局戊字等库发旧倭刀三、五千把,为马上精兵之用;发皮团牌二千面,为守城及舡上选锋遮洋之用;于各营取原发红夷炮五千位、灭卤炮五千位、原领内库铜锅三百口,再将户部员外丁煜奉旨买到红铜发一万斤,为打造锣锅之用。此应用军需,不容少缺者也。诸镇之兵集于九江,臣既到彼,便须给发钱粮。除寄贮淮扬之银听臣察取,寄泊河滨之米听臣收贮,题明应用;此外尚需二、三十万金,携带前行。容臣于江上迎催解之银题明留用;用完奏销。此应用钱粮,不容少缺者。统祈圣裁,俞允施行』。

降贼官项煜南归,混入朝班。

汪承诏自言贼授伪官,坚拒南奔。

时北京降贼诸臣,皆南归蒙面求用。行宫前章奏杂投,有浮摭借陷者、有要挟疆援者,甚至滥受民词混入朝班,擅入禁地:种种干戾违法。通政司刘士桢疏请严封驳参治之令,下所司禁饬之。有旨:『北回大小文武职官,俱着原籍静听处分,不许假借渎陈』。

十六日(癸卯)

福王以顾锡畴为礼部尚书(锡畴,字九畴,昆山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崇祯时南京礼部左侍郎)。

马士英入阁辅政,仍掌兵部事。时王铎里居未至,姜曰广与高弘图协心辅政。而士英挟拥戴功,内结勋臣朱国弼、刘孔昭、赵之龙,外连诸镇,谋擅朝权,深忌弘图、曰广。

史可法陛辞;加太子太保,改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百官郊饯。可法疏辞。

可法辞朝,帝面谕:『先生代朕兴师雪耻,赏罚宜明;爱养百姓,禁止军兵掳掠。赏银八十两、采缎二表里。文武百官请假一日郊外饯行,俱于朝阳门外候送』。

吏科马嘉植疏陈四事:一、改葬梓宫;一、迎养国母;一、访求东宫、二王;

一、祭告燕山陵寝。

命户部速挽漕粟以济军糈。

授刘同升左中允,不拜。

大清以骆养性为天津巡抚、娄光先为天津总镇、孙肇兴为天津道、李经历某为通判(李,通州人)。

十七日(甲辰)

福王命忻城伯赵之龙总督京营戎政。

总兵黄得功系颁伪敕差官刘暴(一作刘恭),请旨定夺。得功在仪征,有都督马得功押送闯逆差官威镇将军刘暴,手执伪敕一张,解发到镇。审得刘暴系陕西人,奉闯檄调,随与夏董副将于三月二十八日到京,闯升董副将为淮镇,带兵马一千五百名,于四月初六日自北京起行,今往宿迁县;顺带伪文五道,转送高杰、刘伊盛、南京大教场刘肇基、小教场徐大绶(一作受)及得功。得功见之,大怒;收监报闻,候旨正法。

擢揭重熙吏部考功司主事(重熙,字祝万,抚州临川人(「志」作字万年,南昌府进贤县人);崇祯十年进士,官福宁州知州)。

重熙闻北都寇警,同副总兵洪日升起兵勤王。至南京,北都已陷,乃止;故授官。寻以艰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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