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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如梦似幻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不算宽阔的洞底,竟然是个巨大的尸坑……

顾吉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泥土。

这些泥土,该不会都是……

“呔!好恶心!”顾吉一个哆嗦,疯狂地往来路走。

然而这时,一个恐怖的莹绿色骷髅头,缓缓升起到顾吉眼前,与顾吉悠悠地对视。

这次不是错觉,而是真正的对视。

顾吉仿佛可以感受到骷髅此刻的表情。

那骷髅好像在念着什么恐怖的咒语,诡异的,蛊惑的,顾吉听不清,逐渐丧失了清明。

顾吉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无数个画面,画面稍纵即逝,可他又明白地知道那些画面是什么内容,因为每一个画面都是他刻骨铭心的!

是他记忆的片段!

“难道是中了幻术?”顾吉还有仅剩的一丝神志,赶紧闭上眼,猛地甩了甩头。

然而这一甩,他却仿若被拉入深潭之中,一阵窒息感传来,他努力挣扎着,拼命往深潭上游,可不知为何他怎么游也无法突破深潭,反而一点点地沉入到深邃黑暗的深渊。

“不!”顾吉惊呼一声,身上的沉重感骤然消失。

像是有光出现,顾吉睁开眼,却呆住了——

眼前竟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一棵参天古木上,一座简单搭建的木屋立于几枝强壮的树枝上,而此时木屋里正传来一阵熟悉呼喊声——

“臭小子,喝药啦!”

“还不快回来!”

“臭小子!”

“臭小子啊……”

听见爷爷呼唤的声音,顾吉仿若回到在丛林中锻体的时光,那大概是长到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光了。

鼻子一酸,顾吉正要爬上树屋,天地却猛地动摇起来。

顾吉一阵迷茫,目光呆滞地望着轰然倒塌的场景,也不躲避倒塌的巨树,眼睁睁地看着那巨树穿过自己的身体,而后消失不见。

眼前又是一个新场景,一座缤纷华丽的后花园中,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正轻巧地立在一朵牡丹上,仿若一只翩跹的小彩蝶,那小姑娘只有两三岁,大眼却扑簌簌闪着聪慧的光芒,腰上系着可爱的金铃铛。

小姑娘跳到地上,小雀一样蹦着,朝顾吉挥挥手,又将大眼弯成月牙,咯咯地笑。

金玲声传来,脆生生的。

顾吉眼睛一热,奔跑上前,伸出手触碰那俏皮可爱的小脑袋。

就在手指只离那乌黑细发一寸的时候,场景再次变幻,小姑娘的身影模糊起来,顾吉心中一痛,愣愣地放下手来。

这一次的场景是一座大堂,大堂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倾人的威严压下,让顾吉忍不住想要膜拜。

不过他凭着心中一股执拗,硬扛着巨大的压力,愣是挺直了小小的脊梁。

“大胆,还不跪下!”

身后传来惊人的巨大训斥声,顾吉腿弯突然吃痛,一道大力架住他,逼着他一点点弯腰,一点点屈膝,虽然他拼命抵抗,可力量的差距让他无法挣扎,终究跪了下去。

严肃而沉痛的气势压顶,周围逐渐升起嘈杂,顾吉听不清那些人在指责着什么,只感到头昏脑胀,思绪缭乱不已。

前方一道金光垂下,顾吉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大殿中最高等的地方,那金光化作一人,端坐在发光的宝座上。

那人一身锦衣玉带,高冠华服,每一个穿衣细节都展现着主人的高贵、富裕和威严。

此时,那人正一脸怒气,威慑地看着顾吉。

“你可知罪?”仿若惊雷的声音一声声落进顾吉心里,一股锥心痛楚传来,顾吉突然疯狂地捂住耳朵,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到地上,大喊道:“不是我!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啊……”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幻,一阵阵刺骨寒意锥心而来,顾吉未干的眼泪凝成了寒霜,周身被极寒的雾气所包围,那雾气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他的肺腑,一点点侵蚀他的温度。

他冷得直哆嗦,而不久后连哆嗦的力气都没有了。

渗骨的冷让他逐渐失去了知觉,顾吉努力动了动脚,一阵刮骨钻心之痛传来,同时伴随着铁器摇动的钝音。

原来,他的双腿竟被缠上了手臂粗的铁链,那铁链已经生锈,在腿上勒出锈黄色的糜烂痕迹,甚至已经将腿上的肉都磨掉了,露出了森森白骨来……

很显然,这里是座大牢……

这次的场景仿佛定格,回忆中的顾吉却又迷迷糊糊陷入了另一个回忆,恐怖的记忆滔天洪水般袭来,顾吉已被拖入层层梦境,难以自拔。

身体被寒意吞噬得只剩心脏的温度,然而只要再维持片刻,他便会连心脏的温度都失去……

就在此时,一丝丝温暖不断从命府处传来,复苏着顾吉的身体……

陷在多重回忆中的顾吉,正恍惚地看着眼前两个模糊的背影。

而这模糊的背影,却是他记忆中对父母最清晰的画面了。

一丝丝暖意涌进心头,顾吉恍然一惊,猛地甩甩头,思维好像清晰了一些。

眼前的画面开始燃烧,顾吉失神地望着两个逐渐燃烧殆尽的背影,沉默着。

一层层记忆幻境被烧尽,顾吉的神念被拉扯回到极寒的大牢里,身上的雾气也逐渐消失,顾吉的头脑更为清醒,眼中掠过一丝阴狠。

此处的回忆也开始燃烧了起来,片刻后,漫天火光之中,幻境轰然倒塌。

一场寒梦,满目伤悲,顾吉已经完全清醒。

身上一阵乏软,顾吉脸色极为苍白,只一双眼珠赤红无比,瞳孔深处亮起的一点变得浓烈而炽热,逐渐化为一缕火光,静静地跳动着。

上百个骷髅头正紧紧将他围绕,口中不断吐出莹绿色烟雾,同时发出妖异而蛊惑的鬼魅之声,将顾吉完全笼罩。

绿雾漫漫,湿沼冻骨,鬼骨森森。

眼前的场景好似修罗地狱,而顾吉丝毫没有惧意,只冷漠地扫了眼周围。

这群鬼魅,竟将他困于以往痛苦的回忆中,吸收着他的精元,若不是小红及时解救他,不消片刻他也就变成这上百只鬼魅之一了。

肩上忽然多了一道重量,顾吉轻轻侧头,一个猫儿大小的小童正立在他肩上。

那小童一头红发张扬地往天上飘着,发梢处还有火在燃烧,眉心一点赤红,赤红的眼珠与顾吉此刻的眼睛一模一样,瞳孔内却跳动着更为炽热的火苗,着一身充满异域风情的红衣劲装,劲装袖口和下摆处均有火苗摇曳,背后更长了一对火焰化作的翅膀。

活脱脱一只火精灵的模样。

小童一现身,众骷髅头都纷纷退后,露出极大的惧意,原本的魅惑之声也变成了呜呜咽咽的哀嚎。

顾吉回过头去,静静道:“小红,这里太碍眼了。”

刚说完,静谧中出现一个小小的响指声,而后黑暗中便有一簇火苗燃起。

这火不同于寻常火焰,而是幽蓝色,燃烧时也没有丝毫声音,却烧得众诡异物发出绝望的惨叫和哀嚎,让人毛骨悚然。

细细看去,说燃烧不如说是吞噬,因为烧尽之后不剩一点飞灰。

众骷髅惊惶难耐,纷纷逃窜,往出口处挤破了头,然而它们一碰出口,却被一堵无形的气墙挡住,不得逾越分毫。

众骷髅尖叫起来,无头苍蝇一般乱窜,顿时洞中仿若有人捅了一个巨型蜂窝,上百个骷髅头疯了似的惊狂逃窜、怨吼。

忽然,迷惑顾吉的莹绿骷髅头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厉啸,体型开始变大,少顷已经有原来两倍大小。

这大概就是这个尸坑的鬼王了。

鬼王大声怨吼着,浓绿的烟从他口中滚滚翻来,直朝顾吉扑去。

“垂死挣扎。”顾吉声音稚嫩,语气却格外冷,让鬼王忍不住一个哆嗦。

浓烟眼看着就要扑到顾吉身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屏障将浓烟隔绝在外,进不得分毫。

“去死吧。”顾吉忽然一笑,手指凝出一道极纯的蓝火,赤红的眼中火苗大盛,露出嗜血恐怖的表情,加之此刻又映衬着面前幽蓝的火光,整个人仿若从地狱中爬出一般。

鬼王冷汗涔涔,却不得不抵死反抗,再次膨胀一倍大,也不顾熊熊蓝火,燃烧着朝顾吉冲来!

“这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吗?”顾吉勾唇,手指一动,那极纯的蓝火便像流星一般飞出,利箭一样射向骷髅头。

那骷髅头堪堪跨过屏障,身上已经烧了三分之一,却仍存一口戾气,猛然向顾吉喷去!

然而下一刻,极纯的蓝火已经贯穿了他的天灵盖,留下一个极圆的小洞。

骷髅头身上的莹绿瞬间散去,恢复原本的大小,“砰”得落到地上,碎成一地灰。

而他吐出的最后一口戾气,也被小童轻而易举地挡下了。

“又被你救了啊,小红。”顾吉拍拍手,看着眼前燃烧的场景,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跟你说了一万遍了,老夫不叫小红,你再这样叫我可丢下你不管了。”稚嫩的童声自肩部传来,一派闲谈的模样。

原来顾吉肩上的小童就是顾吉口中的“小红”。

“老夫的学名可是‘炎域二十七天位星’!”小红纠正道。

“难道你要让我叫你‘炎域二十七天位星’吗?作为炎星,这个名字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你化形之后,总不能也叫你这个名字吧?”顾吉瘪嘴。

小红摸摸下巴,那模样十分逗趣,“我思考了很久,决定以后叫二十七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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