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振雄将整个房间检查一遍,没有发现还有活着的毒蛇。他拔下地板上的飞刀,离开潘玉倩的房间后,又敲开了西门宇的房门。
西门宇房间里亮如白昼,有两只火把已经被点燃。
西门宇一脸的得意,没容武振雄开口,首先说了话:“武先生,我知道潘小姐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武振雄冷冷问道。
“我的房间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西门宇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窗户。
西门宇的窗户敞开着,有条白色的布袋放在窗台上,布袋的封口已被打开,几条花蛇软软地蜷缩在布袋里,一动不动。
“你知道这些可怕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老实吗?”西门宇又道。
武振雄紧锁眉头,没有说话。
“因为我有镇宅之宝!”西门宇怪笑道,“想要害我,没那么容易!”
武振雄沉思片刻,转身直奔楼下。
武振雄来到罗郓房间的门口,再一次惊呆了。
罗郓的门前同样放着一面木板,木板上立着两把雪亮的钢刀。
靠近房门的位置,有一块石条横在门口。
灰色的月亮流泄到走廊里。
武振雄的视线清晰许多。
可他感觉自己好像步入到烟雾弥漫的黑洞里,脑海里一片茫然……
武振雄回到房间不久,外面又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他没有动。
他听出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是他熟悉的声音。
武振雄有些奇怪。
脚步声停顿片刻,有房门被打开了。
接着,走廊里发出一声女人的惊叫。
武振雄再次冲了出去。
蒋二和王小跳果然回来了,两人在走廊里仓惶地躲闪着,从他们的门口窜出几条喷着芯子的花蛇。
武振雄甩出两把飞刀,两条蛇被钉在门槛上。
蒋二挥起手中的刀子将最后一条蛇的脑袋砍落在地。
“这是谁干的?”蒋二瞪着一只眼对武振雄叫道。
“你认为谁能做出这种事情?”武振雄问道。
蒋二转过身,狠狠地踢着西门宇的房门:“西门宇!你他妈给我出来!”
西门宇的门开了,从里面飞出一只白色的布袋,有几条垂死的蛇从袋子里滚落在地。
西门宇站在门口说道:“如果是我做出了这种事情,我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害自己吗?”
蒋二呆了一会,牙齿骨咬得咯咯作响,他回身准备下楼,被武振雄拉住。
“现在每个人都有做出这种事情的可能,包括你!”武振雄说道。
“王八蛋!”蒋二对武振雄骂道:“以前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老子真是瞎了眼!”
“不管怎么说,在没有拿到证据之前,谁也不能冲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杀人!”蒋二怒吼道。
这声音仿佛野兽的哀嚎,在小楼里久久回荡。
震得每个人心头颤颤,身寒意冷……
六
这天上午,小楼里出现了空前的热闹。
蒋二将一些粗短不一的树干弄回房间,紧锁房门,里面响起了连续不断的击打声。
西门宇也在外面弄回一些树干闭门不出,他的房间里同样传出砰砰乱响的声音。
罗郓循着声音上楼查看情况,没有叫开蒋二和西门宇的房门。这时,武振雄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罗郓问道。
武振雄摇了摇头,“从早晨到现在一直这么折腾,不知道他们干什么!”
罗郓来到蒋二的门口叫道:“蒋二,损坏了房子老子跟你没完!”
武振雄说道:“每个人都快发疯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午餐时,蒋二和王小跳下楼匆匆吃了些东西,离开大厅,楼上又响起了击打声。
西门宇听到声音后也放下筷子,回到楼上。
临近傍晚,楼上的响声渐渐稀落,蒋二和王小跳双双下楼用晚餐。进了大厅门口,蒋二忽然想起什么,对王小跳问道:“锁上房门了吗?”
“没有!”王小跳说道。
蒋二准备回去,被王小跳拉住,“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蒋二只好坐下来。
这会儿,罗郓的屁股刚刚贴到椅子上,听到两人的对话,又站起来,拿起一张纸巾捂住嘴巴走出大厅。
罗郓一个人来到三楼。
夕阳已经沉落,走廊的光线有如地下室一般阴暗。
罗郓在蒋二的门口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名堂。他推了推门,有些沉重,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罗郓后退一步,抬脚踹开房门,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一根粗壮的圆木从门内的天花板上掉下来,重重地砸在门口。
罗郓惊得连连后退。
楼下的人闻声跑了上来。
蒋二看到罗郓吃惊的脸,冷笑道,“我的房间只认得他的主人!从今天起有谁踏进这个房间半步,里面还有更多的东西等着砸碎他的脑袋!”
罗郓恨恨地说道:“那么我祝你好运!”
晚餐后,众人各自回房,武振雄跟在西门宇的身后,当西门宇打开房门时,武振雄刻意看了眼他的房间。西门宇似乎明白了武振雄的心思,推开房门,说道:“武先生感觉好奇可以进来看看!”
武振雄站在门口没有动,西门宇的房间里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地板上布满了一块块木板,每块木板上都立着一根削得尖利的木桩。房内的光线很暗,窗户上也钉满了一根根横木,整个房间就像一座布满玄机的牢笼。
西门宇指着地上的木桩说道:“你别看这些东西是木头做的,但它足以穿透人的心脏!”
“那么我也祝你好运!”武振雄说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武振雄关好窗户,锁紧房门,心里愈发地不安。
如果说以前的恐惧是被恶魔惊得乱了心智,现在的恐惧应该是风声鹤唳,危机四伏了。
看到蒋二和西门宇处心积虑的状态,武振雄也想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下以防不测,但接着就打消了念头。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了人们眼中的航标,一旦没了方向,情况会变得更糟!
又是一个寂寞难捱的长夜。
武振雄闭上眼睛,两只手分别握着一把飞刀,耳朵却处于警戒状态。迷迷糊糊打了几个盹,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我是罗郓!”门外传来罗郓低沉的声音。
武振雄将飞刀藏在腰间,轻步移到门口,拧开门锁,又迅速回到床上。
“房门没有锁,请进!”武振雄说道。
罗郓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我得佩服武先生的镇静!”罗郓说道。
“我也知道罗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武振雄说道。
“我看到了那个东西!”罗郓说道。
“什么东西?”
“一团黑色的影子,他从地下室走出了小楼!”
“去了什么地方?”武振雄又道。
罗郓摇了摇头,“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是恶魔?”
“除了他还有谁敢出入那种地方?”罗郓反问道。
“我想罗先生要告诉我的应该不仅仅是这些!”武振雄道。
“不错,我知道你一直想进入铁房子里看个究竟。在这个时候,也只有我罗郓敢陪你走上一遭!”
武振雄盯住罗郓的脸,没有看出任何表情。这个表面凶悍的家伙,脑袋里其实一点都不简单,他早就明白武振雄的心思。可此时罗郓找上门来,武振雄却一时没了主意。
“你怕了吗?武先生?”罗郓嘲笑道。
“既然你罗先生愿意一同前往,我武振雄还担心什么?”武振雄站了起来。
走下水泥台阶,罗郓的步子明显慢了下来。火把将廊道照得灯火通明,一阵阵冷气还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到了铁门前罗郓移到一边,将火把递给武振雄。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勇气打开这道铁门!”罗郓说道。
武振雄接过火把没有直接打开铁门,而是走到了另一个门口,打开了停尸房的门。
红色的光亮如一道瀑布流入空阔的大厅,里面没有上次来到时那般诡异。六张床铺整齐地排在大厅中央,最前面的两张床铺上直挺挺地卧着两具尸体,上面蒙着白布。房间里很安静,一切还原于武振雄第一次到来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武振雄怀疑他第二次所经历的事情是否真正地发生过?
“你还磨蹭什么?”罗郓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武振雄退出停尸房,终于打开了那面厚重的铁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进了武振雄的鼻子。
房内的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每件血衣上端的黑头发没有了,浓密的衣物里又增加了几件新鲜的衣服。
容月死前的白裙子就挂在众多衣物的前面,武振雄上一次来的时候这条裙子还没有出现。
武振雄发现在众多的衣物间竟出现了蒋二的上衣。
那是一件深蓝色的西装,西装的后面已经漏洞百出,一片片暗黑色的血迹遗留在上面。
武振雄记得昨晚小楼遭受毒蛇攻击时这件衣服还披在王小跳身上,蒋二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衣,身上同样血迹斑斑。当时武振雄以为两人在黑暗的树林里行走时不小心被树枝划破的。
可现在这件残破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然而,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更令他吃惊。
自己的一件衬衫同样挂在众多血衣中间。
那件衬衫是他今天上午换下的,他把它洗好后晾在窗前,下午便没了踪影。武振雄以为是被风刮走了,他在小岛的周围找了很久也没有寻到。
现在它居然来到了这里!
强烈的好奇使武振雄产生踏入房内看一看的冲动,但他还是百般小心。武振雄试着将一只脚踏进房内,地板上没有任何反应,厚重的尘土在脚下掀起一团白色的波浪。
这团波浪就像奏响音乐的序曲,房内刮起了轻风,一件件血衣微微晃动起来,地板下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武振雄心脏一紧,送出去的脚准备收回来,可为时已晚。
就在武振雄即将收脚的瞬间,身后被重重一击,身体如弹丸一样射进了房内。
接着身后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上。
武振雄听到了门栓落下的声音。
“罗郓!”武振雄叫道,继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罗郓的脚步声已匆匆远去。
地板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来,武振雄的脚下发抖,一团团烟尘在凄冷的大厅里腾空而起……
七
西门宇每天清晨醒得很早。自从恶魔下了最后的警告之后,他一直在半梦半醒中度过。
现在他的房间里也算得上机关重重,虽然没有蒋二的房间险恶,可用来对付那些心怀歹念的人应该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他把在潘玉倩的房间里遭受的教训用到了自己的房内。
不过,西门宇房内的布局要比潘玉倩的房间高上一筹。他将每支削尖的木桩牢牢地钉在地板上,只有他知道在房内行走的“暗道”。如果那天晚上潘玉倩的房间也像这般布局,现在的西门宇可能与容月一样已经躺在地下室里了。
西门宇亦知自己的房间并非万无一失,如果有人想害他,完全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砸断所有的木桩来轻取他的性命。
这种事情罗郓能做到,蒋二也能做到,武振雄更是不在话下。
岛上的人已经疯狂,每个人都为了活下去拼尽心机,西门宇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几天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生存的冀望。
而让自己活下去的惟一希望就是让别人死掉!
在食物里下毒已经不可能了,他根本没有近身厨房的机会。即使有这种机会他也不可能得手,潘玉倩手里的两只鹦鹉已经成了每日饭前的“试金石”,一旦出现闪失自己注定完蛋。
西门宇曾想过在饮水中下手。岛上的淡水井就建在厨房里,他不可能进去做手脚,每天早晨叶梅都会把装满开水的水瓶放到大厅里,这是他动手的好机会。可他接连观察了两天,又没了信心。
叶梅提出水瓶的时间,也正是众人用餐之时。饭后众人把自己的水瓶拎回房内,西门宇在旁边只有心焦如焚的份。
值得欣慰的是西门宇不会担心这种被杀方式落到自己的身上。可以肯定,岛上根本不存在要人性命的药物,如果有,罗郓在第一时间就可以让所有的人闭上眼睛。
这种杀人方式是他西门宇的专利。他没有能力与岛上任何一个男人肉搏,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才有脱离险境的可能。
眼下西门宇不担心岛上的女人对他有什么危机,自己毕竟是个男人,即使再软弱也能对付两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岛上所有的男人!
西门宇在商场上混过多年,残酷的竞争练就了他理智的头脑。这种理智在眼下尤为重要,一旦自乱了方寸,必然导致满盘皆输。
现在西门宇真正感到危险的就是罗郓!
武振雄可以不必考虑,这个富有正义感的男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害人之心,他的心思全都用在对付恶魔的身上。即使遭到了别人的算计,也不会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
蒋二可以暂时放到一边,自从西门宇为王小跳医好病之后,蒋二对他有了明显的好感。这是个重情重义的家伙,即使他想害人,也不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而罗郓是个冷酷无情的混蛋,他随时都可能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而且他有足够的能力来对付岛上的男人。
从踏上死岛的那天起,西门宇就对罗郓心有余悸。现在这种余悸变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
如果他想活到最后,罗郓必须尽快闭上眼睛!
晨曦穿过牢狱一般的窗户,房间里有了几分亮色。
西门宇起身下床,洗漱之后来到楼下。
平日里西门宇不敢这么早出门,现在他必须鼓起勇气寻找机会,等到别人对自己动手的时候,那就一切都晚了!
西门宇来到大厅,心脏咯噔一紧,罗郓端坐在大厅里。
罗郓没有戴墨镜,两只不协调的眼睛暴露出来,仿佛一具复活的僵尸。
罗郓的手里举着一只南瓜般大小的紫砂茶壶,此时他刚刚把壶嘴从嘴巴里拔出来。看到西门宇,冷着脸盯了他一会,摸出墨镜戴上遮住了眼睛。
“罗先生的兴致不错啊!”西门宇开口道,“看到你这般状态,倒让我忘了岛上曾发生过可怕的事情!”
罗郓笑了笑,高高扬起了下颌,一副得意的样子。
看来罗郓的心情很好,西门宇很少见到罗郓如此开心。
“西门先生不是同样很有雅兴吗?我可是很少看到你这么早出来过!”罗郓说道。
西门宇苦笑道,“在这种时候,我想岛上所有的人都在睁着眼睛!”
罗郓含着壶嘴猛喝几口:“西门先生,你认为六天之后谁最有可能离开死岛?”罗郓问道。
西门宇坐下,半晌说道:“你的问题让我很为难。”
“别给我卖关子!”罗郓沉下脸道。
“那我就直言了!”西门宇道,“应该是武振雄!”
西门宇不是傻瓜,此时正是讨好罗郓的机会。他完全可以说出这个人是罗郓,以博得他的欢心,可他在这句话中寻到一道火苗。这道火苗也许会引发一场激烈的战火,不管是谁倒在地上,对他来说都去掉了一块心病!
罗郓听到西门宇的回答非但没有震怒,却昂头狂笑起来。
“我原以为西门先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没想到你的眼珠子也有长偏的时候!”罗郓笑道。
“第二个人就是你罗先生!”西门宇又道。
“错,第二个人应该是叶梅!”罗郓正色道:“我可你告诉你,现在老子就是这个岛上的阎王爷,想让谁死去,谁就不能睁着眼睛。你相信我的话吗?”
罗郓的话使西门宇心头打鼓,很长时间了,他都没发现过罗郓有如此底气十足的时候,一夜之间他好像在急流中摸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罗郓绝不会如此嚣张!
看来自己今后的每一句话,必须百般小心。
西门宇叹了口气,说道:“从武教授离开后,我就把你当成了岛上的主人,而且你有足够的能力掌握所有人的命运!”
“哈哈哈……”罗郓狂笑几声,一口气喝尽了壶中所有的茶水,将砂壶放到桌上,“就凭你这句话,我罗郓会给你一个最后喘气的机会的!”罗郓道。
西门宇眼睛一亮,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西门宇真的能走出死岛,天骄集团将会出现第二个股东,他的名字就叫罗郓!”西门宇说道。
罗郓突然沉下脸,站起来,伸手摘下了西门宇的眼镜:“西门先生,擦擦你的眼睛!你以为我罗郓是个贪财的小人吗?老子的承诺是让你死在最后,而不是离开死岛!”说完大笑着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