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觉得最近真应该去拜拜了。
先是府中藏经楼莫名失火,紧接着自己的心头肉“青皮将军”被承安那个鬼丫头抢了去,前不久,他约了苏清吃花酒,却莫名的从花船上跌落到了秦淮河里。
据说,不少外地来的没素质富商喝多了都是直接对着水里解放的。
想到这里,楚钰就恨不能将肠子都呕出来,好好清洗一番。
正恶心着,忽然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得到他示意后,青衣端着铜盆走了进来。
“小王爷,奴才侍候您梳洗。”说着,便上前来替楚钰拆起了头上凌乱的发髻。
楚钰有些不悦:“没看见爷不舒服呢,先下去吧。”
青衣有些为难:“可是若再不梳洗,一会儿该赶不上上朝了。”
“上朝?”楚钰指指自己,一脸的你开我玩笑吧:“你家主子虽说是个王爷,不过只是个挂名的闲散王爷,没有一官半职,还不如崇文门口收税的官差呢。”
青衣半跪着已经将靴子套上楚钰的脚了:“可是圣上昨日下了圣旨,封您为钦天监。今日便要进宫述职了。”
“神马???”
“所以小王爷还是赶紧梳洗吧,耽误了朝政,圣上有要发怒了。”
等楚钰坐着轿子赶到宫门口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个时辰再正常不过,可是对于楚钰这种夜生活才刚刚结束的人来说,这会儿正是入睡时间。所以对于朝臣的寒暄也只是随意敷衍了两句,便躲在轿辇中开始了呼呼大睡。
梦中好似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不知哪里跑来了一只雪白的兔子,似一只雪团一般可爱极了。跳在了楚钰的膝上,楚钰抱着雪团,一人一兔打起了雪仗,不知什么时候一片雪花落在了他脖颈处,激的楚钰一下子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看到一身明黄的男子正满面怒容的盯着自己。
楚钰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皇兄。”
面对着这张相似却又年轻太多的脸,隆庆帝收起了怒容,只是依旧不笑,半响,才叹了口气:“看你这样子,哪里有个王爷的派头。”
楚钰从轿辇中走了下来,这才发觉自己睡相不佳,朝服被蹂躏的皱皱巴巴。
也奇怪了,那朝服上好似有一些小脚印一般,黑乎乎的。楚钰也来不及细看,任是嬉皮笑脸样:“皇兄圣明,臣弟只要做一个闲散王爷就好,还请皇兄千万收回成命才是。莫要辱了钦天监一职,误了我朝大事。”
隆庆帝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刚的样子:“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母后闹的没法子了,你若没有个正职,只怕朝中大臣没有愿意将闺秀许配给你。这是母后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你今年已经十八了,朕像你这么大时,晨儿都已经三岁了。”
“皇兄是真龙天子,自然样样都非同凡响,臣弟自然不敢相提并论。”楚钰一听是母后的意思,知道这事是板上钉钉了,只是他素来闲散过了,猛的套个枷锁,难免心里不是滋味。又推脱身子不爽,干脆告病下了朝,直接出宫了。
上了轿子,便听到青衣外面沉稳的声音传来:“小王爷是回府么?”
“嗯。”楚钰先是嗯了一声,随后又是重重了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一大早便被这些俗世烦心,去醉心斋吧。”
“是。”
轿子晃晃悠悠,楚钰的思绪也开始飞扬。
年后他便整十八了,到了这个年纪正是尴尬,跟他同龄的基本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早上隆庆帝的话他又如何不知。先帝子嗣众多,可是与当今圣上一母所处的便只有他一个,何愁无妻。只是他的婚姻多半也是用来稳固朝纲的罢了,自然不能太放浪形骸,让重臣不满。
只是,这么多年,他心底却依旧对那道身影放不下。
忽然,轿子重重的颠簸了一下,随即好像撞到了什么一般。
如果是往常,以楚钰的好脾气也就算了,可是不碰巧的是今日他心情极为不爽,这人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出气筒,楚钰还不等青衣开口,便大喝一声:
“大胆”
楚钰气急败坏的走出轿子,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一坨,上前便是重重的一脚:“你这个胆大包天的…。。”
话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女子泪眼朦胧,躺在地上,雪白的衣衫上还有一个刺目的脚印。
关键是,这张脸,眉梢温柔,眼角含笑,不正是他这十年来梦中的那个女子么?
青衣嘴角有些抽搐,看着自家主子恬不知耻的抱着佳人,呵护备至,温柔礼遇,丝毫忘记了他刚刚的暴行。
这么娇柔的佳人,小王爷那一脚可真是…。
待楚钰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将佳人“请“回了王府。
到了安排住宿时,楚钰反而胆怯了。
原来青衣见自家主子对这位姑娘如此爱不释手,便自作主张安排了同宿,还有鸳鸯浴一系列的额外活动。没想到不仅没有赞美,反而被自己主子劈头盖脸的来一顿。
青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家主子这是要疯啊,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难道大灰狼改食素了?
青衣没想到的是,其实楚钰是不好意思了。
无关其他,大抵人在见到梦中情人之后都会是这样的反应。楚钰还特意泡了个澡,脱下花俏的衣服,换了一身素白的长袍去了会客厅。
不知道是不是楚钰的错觉,总觉得那姑娘在见了他一身素白长袍后,眼睛好像变亮了。
楚钰跟她聊了一会儿,说是聊,却基本上都是楚钰在自说自话,因为他发现好像那姑娘特别喜欢听他说话,在自己说话时,他偷偷观察,那姑娘一直手托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跟着他转。
这个发现让楚钰的心情大好。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对了,”楚钰笑着问:“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芳名,是哪家的姑娘。”
一般人都会羞涩,谁知道那姑娘倒是落落大方的回答:“我叫小离,是春花楼的。”
“春花楼?”楚钰的眼角有些抽搐:“可是秦淮河上的…”
“对对对。”小离笑着跳了起来,惊呼道:“原来你知道啊,就是那条挺破的花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以为你都是去那些大的花船,对我们这些小花船都不了解呢。”
楚钰干笑了两声:“能不了解么,春花楼的花船上据说来了一个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花魁,他就是和苏清凑热闹,谁知道花魁没看到,却莫名的落了水。况且,这都不是重点好么。重点是,她是秦淮河上的歌妓!!!
自己盼了十年的姑娘居然是歌妓,这个落差让楚钰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了。
小离害羞的一笑,颇有回头一笑百媚生的感觉,只是说出的话就让楚钰的小心肝再一次的抽搐了一下:
“对了,我在春花楼时,她们都叫我花魁姑娘。不过我更喜欢小离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