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乐解元果然才高八斗。小婉也有一对，请乐解元指教。”
哗！众举子顿时激动起来。看模样小婉姑娘似乎在专门考乐解元，莫不是小婉姑娘对乐解元动心了？想到此次乡试应考，乐公子和柳如是，顾媚，李香君传出暧昧，此时没想到小婉姑娘也对乐解元有了兴趣，一众举子只觉心中酸楚不已。
一旁冒辟疆面色微变，看了乐文谦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缘何邀月问天，想是平生知己少。”董小宛轻声道。
冒辟疆脸色又是一变，这上联并不难，但将心事赋于其中，非求偶，却是求偶，难道小婉姑娘真的也钟情于乐公子？
一众举子亦反应过来，此时恨不能代替乐文谦将这对子对上。小婉姑娘早就传遍整个金陵，这平生知己少只怕是并无寻见交心之人，这一对联分明是在向乐公子吐露心意啊！
唯独柳如是紧皱眉头，轻轻拉了拉董小宛衣衫。
乐文谦心中也是一动，这对子里面意思哪里看不懂，只是董小宛和冒辟疆乃是一对，虽然不如李香君，侯方域那般出名，但是却也和美过完一生，自己已经有了月英，琰儿，芸儿几女，何必去惹这事情，眼眸扫见冒辟疆神色黯淡，愈发不愿参与此事。
“莫不是乐解元对不上这对子，不知众位举子可有了下联？”董小宛突然道。
这句话着实令众举子新欢怒放，看模样似乎小婉姑娘并未对乐公子钟情！一个个当即埋头苦思起来，巴望着对出这对子，做小婉姑娘那知己，知心之人。
冒辟疆也是一喜，激动之下脑海中尽是董小宛模样，既想要对出对子，又想要将自己心意吐露。
有这般心思的举子不在少数，一时间整个大厅静默一片。
几位官员亦是心中大动，董小宛的艳名金陵广播，不止歌舞一绝，才学更是远超常人，若是收为禁脔，不仅能够体会到那画眉之乐，平时说些诗词歌赋，探讨一些诗文也是一种乐趣。
柳如是心里苦笑，早看出婉儿妹妹是为了自己打抱不平，这几日自己望月独酌的场景被婉儿瞧见，以此做对，分明是要让乐公子表明心境。只是她又怎知道不是乐公子不愿，而是自己的缘故？只是为何你偏偏是那花心之人？不求你才高八斗，人中之熊，但求一心一意对妾！愿得一人心，终老不相负。只愿君心似我心，君心，我心！柳如是眼眸渐渐朦胧起来。
“乐公子可有对子了？”董小宛问道。
“文谦哥哥，对啊！”吴芸儿小嘴嘟起，小声叫道。听到董小宛第一句话还以为董小宛心仪于文谦哥哥，心中着实不喜，但第二句话分明是在贬文谦哥哥吗？哼，岂有此理！
“只可把酒看花，懒开醉眼看人忙。”乐文谦淡淡道。
众举子微怔，这句着实对仗，只是小婉姑娘的求偶对子为何不顺着小婉姑娘的意境做对？为何要反悖之？莫不是乐公子并不喜欢小婉姑娘？众举子个个疑惑。
“好个，把酒看花，懒开醉眼看人忙。解元公不愧是解元公。只是不知道解元公真心赋予谁？”董小宛又道。
“这是乐某私事，不劳姑娘费心。”乐文谦语气淡淡。董小宛不免咄咄逼人了些。
“小婉姑娘，小生薛怀有下联……”一个书生突地惊喜的叫了起来。
“乐公子，小婉还有一联：桃花褪艳，血痕岂化胭脂。请解元公指点！”董小宛又道，似乎根本没听见刚才那书生的话。
书生一脸悻悻之色，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董小宛和乐文谦之间的事情？其他人哪里掺的进去？
冒辟疆神色黯然，低叹一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文谦哥哥对啊，对啊！”吴芸儿忍不住叫道。她声音并不大，不过此时整个大厅静悄悄的，这话众人听的清清楚楚。
乐文谦心中暗怒，自己哪里得罪了董小宛？抬头看去，却见董小宛怒瞪着自己，眼神中满是火气。
这眼神不见半点爱意，有的只是怒火，又见董小宛一旁柳如是低垂着头，与董小宛紧紧相依，哪里还不知道董小宛这是在为柳如是出头？只是自己又和错之有？真要说谁受伤了，反而是自己。这古代女文青果然麻烦。只是不知这是不是如是的心思？女人心，海底针！
“对不上来。”乐文谦冷哼一声。取了一杯酒，径直独酌起来。
“那小婉替解元公对上，豆蔻香销，手泽尚含兰麝。解元公，这下联可工整？”董小宛又道。
“十分工整，只是不免凄楚了些，小婉姑娘风华正茂，还是少做些这等凄美词句，为赋新词强说愁，反倒落了下乘。”乐文谦淡淡道。
“如此说来，解元公定然有更好的妙对了？”董小宛哼了一声。
“妙对谈不上。落红护花，败草更见芬芳！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只是不知那一朵艳丽是否接受大地无私的滋养，不止为你，也为了她？”乐文谦淡淡道，说着话儿眼睛一直瞧着柳如是。
柳如是眼眶中泪水顿时涌了出来，一双手将董小宛玉指紧紧抓住。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一众举子心中颤动，好美的诗句，好深厚的感情。
董小宛整个人怔住，相较于他人震惊于“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震撼，她更在意于乐文谦最后一句，大地无私的滋养，不知为你，也为了她？难道说自己看差了，不是乐公子对如是姐姐无情，而是姐姐的缘故？想到姐姐不愿委身他人做妾的心思，董小宛心里不由一叹，原来如此。倒是委屈了乐公子，便是零落了，也要化作春泥守护。只是乐公子又哪里知道我们这些青楼女子的苦楚？纵使人前风光又能如何？总有那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时候，那时候还有谁爱怜？仅求一个真心爱人怎地就那么的难？
……
鹿鸣宴毕竟比的不琼林宴，众举子虽然欣喜于中举，但此时比不得开国时候举子便可以做官，还需要及第方才能够平步青云，加之乐文谦得到两位官员庇护，其本身才华亦让他们赞叹。之后众人又对了几个对子，只是解元公不参与，冒公子也静默着，两位绝代佳人也似没了兴致，这宴席便这般淡淡散去。
唯一让众女子欢喜的是柳如是，董小宛两位姑娘在散席前各自展现了一翻琴艺，也算的此次鹿鸣宴的高潮之处，不至于鹿鸣宴冷清收场。
宴席散去，乐文谦带着吴芸儿返还。乐文谦本想和柳如是聊聊，这个时代的女子真的是可爱又可怜，对那一腔真诚的女子乐文谦不想用手段，但是桎梏于这个时代世俗的条条框框，乐文谦心中恼火，索性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自己走自己的路，何须理会他人的言语？至不济，将柳如是抢过来，生米煮成熟饭。
乐文谦不想用强，但有时候最粗暴的行动比瞒天过海的计谋还要有效。这般一想，连续多日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去，脸上露出许多笑容来。只是柳如是在一展琴艺后便即匆匆而去，让乐文谦着实郁闷。这丫头，倒是要看看你能够躲到什么时候去！
“乐公子，且留步。我家小姐有些话想要说于公子。”乐文谦正要等车，一个小婢连赶几步，叫了起来。
“请问你家小姐是？”
“文谦哥哥，什么事情啊？”吴芸儿从马车里探出身子问道。
“我家小姐姓董。”小婢道。
吴芸儿嘴巴嘟了起来，已经这么晚了，忍不住将乐文谦衣袖抓住。
姓董？董小宛吗？只怕是她了。这么晚了，其他家庭的小姐不可能专门等到这么晚？只是董小宛想要和自己说什么？脑海中不由瞟过董小宛一旁冒辟疆脸色黯淡，独自醉饮的一幕。
那小婢倒是聪敏，看出乐文谦犹豫：“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如果公子不去，日后公子若是后悔，莫要埋怨我家小姐。”
“什么事啊？”吴芸儿有些吃味的叫道。
“婢子见过吴小姐，只是这件事情小姐吩咐了只能和乐公子说。”
“好吧，芸儿，你先回去，我一会自己回去。”乐文谦只得劝慰道。
“好吧。”吴芸儿咬着嘴唇坐回马车中。
“乐公子，请。”
顺着街道前行，拐过一个街角，只见一辆马车停在街角，一个白衣女子正怔怔的看着天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姐，乐公子到了。”来到近前，小婢女叫了一声。
女子正是董小宛，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月光下脸儿微微现出些羞赧之色：“小婉见过乐公子！”
乐文谦回礼：“小婉姑娘，不知召乐某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之事，婉儿不知明理，得罪之处还请乐公子原谅。”董小宛道，说着又是一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