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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雅回国后,以为一直听不到韩蓄和陆舒同的消息,证明他们没有跑到那些支持同性恋结婚的国家,就算是个好消息。一直在很积极地努力让自己吃好、喝好、锻练好,只有这样她才能再去新西兰找机会。
可是当三个月后,她趁肖亚和苹果因为洪家彪悍的娘生病的事去了南方,收拾了包袱准备开溜前,韩红着眼眶来到了肖宅找她。
同行的,还有拿着一个大盒子的许研周。
“骗人!”肖雅听韩说的时候还挺冷静,转过头时就回厨房拿了把刀出来,指着韩和许研周要赶他们走。
“在场已经找到一些器官组织,经过DNA化验,属于我哥。”韩哽咽着,他也不想将这个讯息告诉肖雅,可是……不能说不说:“地震来得太快,当时据说他们都在地下实验室里,地震使得实验室里的物品互相撞击,引发了爆炸……在场的找出都已经是焦碳或分离的肢节……”
以后,韩家就真真正正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难道这个家族是被诅咒了吗?
“骗人!”肖雅的刀已经拿不稳了,“咣当”地掉在地上。她的声音已经接近嘶吼,不会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这个千年大祸害怎么可能会死!
“吵什么?”肖万山中气十足人未至声先到,进了起居室却发现有点不对劲,皱着眉看着在场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的三个人。
肖雅扑过去握着他的手,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主动亲近过肖万山。这是她的亲人,肖家的一家之主,如果他告诉自己这不是事实,一切可能就不是真的:“老头、爷爷,你说过韩家剩下这两根苗不能出事,所以,你们是骗我的是不?韩蓄没有死,只是你们救不了他,所以想让我不要去找他?”
肖万山比她更惊讶:“韩家大小子死了?!”老人家见惯了大场面很快就稳住了情绪,反手改由他抓着孙女的手,多瘤皮皱的大手既温暖又镇定有力,这时他就像一座山一样沉稳,捍卫着自己的家人。
他看向韩:“韩二小子,这消息百分百可靠?”
韩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几度开口才能成声:“肖爷爷,你打开电视,新西兰基督城的地震消息,新闻上全报出来了。”
边上的许研周虽然也在伤感,但消息他一早已经收到了,和韩蓄之间的牵绊也远远没有在场的人深。看到他们这样反而比刚得到消息时更为难受,真想放下手里的箱子赶紧走人。他算是跟了韩蓄也几乎有8、9年了,这些年一直活在恐惧里,现在其实对他来说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肖雅小姐,这是韩少在几个月前交给我的,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就让我将这个盒子交给您。盒子完全是密封的,由您亲自开启,这也算是我为韩少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也明白现在的肖雅根本没有余力来接,直接将盒子放到一边的桌上,然后再从随身带来的公事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文件:“这里是韩少生前所有的产业证明,还有他的遗书,其实在他的生前他就已经安排了律师,将财产秘密分配成两份,3成给小韩少,7成归由肖雅小姐。所以遗书只是担心财产转移不及时的备份,实际已经不具备作用。”
一通电话,肖亚和苹果又匆匆从南方飞了回来,因为担心顾此失彼,干脆将正在康复养病的洪家彪悍的娘、和已经办了退休的洪老师也接了过来。除了苹果,所有人口里不说,心里都担心肖雅会做出傻事,天天轮着找人陪她,连睡觉也不让她一个人呆着。
肖雅不厌其烦,可是又懒得说,连说话这种行为她都觉得没有了力气。
整个人厌厌的,像是失去了方向的船舵。
苹果是懂她的,她也尝过那种心内空空的疼,可是,当年肖亚还是安好的,不像肖雅连个盼望的目标也失去了。她们都不属于那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人,先不提死有多难,这种将痛苦留给生者的自私行径,她们不愿也不会去做。
只是这次,一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连话都不愿意多说的肖雅,很难让人不担心。
那一天,许研周交下了东西正想要走,肖雅却将他叫住了。
她没有尖叫没有怒吼,其实连眼泪她都不想流下,只是控制不住喉头的哽意,和不断滑出的液体。她不想为那个扔下自己,忘了自己的人哭泣,可是她做不到。她好想像当时告诉他一样,你死了,我会活得好好的,找别的男人过别的精彩。
肖万山托着她的手掌,这个年近90的老人,将她整个人稳稳地撑住,现在别说她想那留下那个人,看到她的样子,就算她想让他捡起地上的刀为她拼命,老人家也愿意。这是一个最像他的孙女,从个性来说,肖家没有一个晚辈,比得上她和自己的相像。
她很痛苦,他虽然已经经历过多次的生离死别,可是那股酸楚也是萦绕着挥不掉。老韩啊老韩,他为了保护妻儿做出的牺牲,最终却成了家人一个一个离开的因。很多事情明明看上去是对的,到后来,却发现好像全都错了。
“你——”没有办法制止流下的泪,同样,用尽力气也没有办法,去制止颤抖的手,肖雅指着许研周:“给我源源本本地说!”
许研周愣了几秒,不知道她想让自己说什么,却聪明的没有去问。
想了想,再看了看韩也没有制止的意思,他就随意地开始了。
“我是韩少的会计,因为管帐管得不错,他就将所有能见阳光的生意,交给我帮他看着。
上次韩少出事,我正好不在国内,所以没牵扯进去。韩少让我去新西兰找陆先生,等他消息,大概几个月后他就带着受伤很严重的胡须勇过来了。
韩少私下吩咐过我,表面上尽量低调全听陆先生和胡须勇的,其他不用我管,就算他在我面前出事,只要他不给我指示,我都不能去帮他。
我按他的意思做了两份帐目,一份就是刚才你们看到的,私下转移到两位身上。另一份是给胡须勇和陆先生看的,所有的都按他们俩位的意思去办。
我知道的很少,有一天韩少来找我,将这个盒子交给我。说如果哪天他出事了,就将这个盒子交给肖雅小姐。
韩少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很感激,可是我本来只是一个会计师,根本不想踩进这么多的是非当中。所以,我不会问为什么,只要他让我做的事情,我就会尽量去完成。”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肖雅不知道自己还能问什么,这个人,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
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问了。
韩蓄,怎么就这样……就没了呢……
眼前一片发黑,可是又不能晕倒,看来她的身体和神经,都比较坚强,肖雅自嘲地想着。
许研周临走前,突然又折回来,很认真地站在肖雅面前说了一句话:“肖雅小姐,韩少很爱你,这人人都知道。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说,枉他这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然不知道该让你怎么面对他会不在的事实。
告诉你他至死都爱你,怕你伤心;让你恨他,又怕你心碎。”
很认真的说完,却飞快地转走身人。
许研周觉得自己这辈子,对上韩蓄和肖雅的感情,他简直就像一个不懂爱情的人。他也庆幸,自己这辈子都不用遇上这样的爱情。
肖雅没有拆封那个箱子。
她觉得自己还接受不了,看到韩蓄留给自己的东西。
不仅如此,她还扯上苹果帮自己,发疯一般地在自己的空间里搜寻,将所有韩蓄送的、或是会让自己想起韩蓄的东西封装。她俩反反复复地翻找了三回,直到任何肖雅觉得会让她想起韩蓄的东西,都打上了包。
最后,那个韩蓄亲手做的笑脸娃娃,她准备封起来时,却犹豫了。
苹果伸手来抢,她却搂得死紧,紧紧地贴在脸颊边。
“苹果,再让我抱一会……”声音有点抖,肖雅咬着唇模糊不清地嚷嚷。
苹果没有劝她也没有再去伸手拿,只是任着她搂着娃娃不去看她,自己一个人继续拿封装条,去一层又一层地,将所有打包好的箱子裹得死紧。
背对着肖雅的时候,她一边裹一边眼泪就无声地泪了下来。
她曾经在受苦难最多的时候,心里诅咒过那个邪恶的男人为什么不去死,现在苹果非常后悔!她对不起肖雅,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就算再痛再苦,她也会咬紧牙关,不会让自己对那个男人进行任何的咒怨。
是不是冥冥之中,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怨恨,苹果好害怕是自己一手破坏了肖雅的幸福。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的后悔。
眼泪默默地流,心里也在不断悄悄地重复:对不起,肖雅!
苹果的背后,肖雅还在继续搂着那个娃娃,小时候以为娃娃毁了,娃娃死了她很心痛。到真正的知道韩蓄的死讯后,她才明白,那种椎心的疼痛,远远不是毁了一个亲近的娃娃,或是当年听到约会的男孩,在家里泳池被鳄鱼咬死那样简单。
韩蓄,死了。
肖雅的心,一片的凉拨凉拨……
这么多天,没有暖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