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工作日的第一天,街上车水马龙,四处都忙得热火朝天。
邓冰抱着厚重的公文包匆匆赶去法院送文件。下了的士,邓冰站直身子把坐皱的裙子拉直,忽然听得后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惊惶的邓冰还来不及回头,一辆失控的小车擦身而过,把她重重地带倒在地,连怀中的公文包都甩出几米远。
繁忙的几道立刻被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堵得水泄不通。邓冰伏在地上,等最初的一阵眩晕过去后才慢慢坐起身来,围观的人群中有两个好心人把她扶到一边坐下,等待救护车的到来。邓冰这才看清混乱的现场,一辆小车狠狠地撞到路基上,车头都完全变形了,好些人都去帮忙把卡在驾驶室的司机抬出来。邓冰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腿上的丝袜破了好几道口子,沾满灰尘,试着活动四肢,右脚踝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痛。邓冰看着肿胀的脚踝,觉得自己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狼狈了。这段时间累积的疲劳和委屈,一股脑涌上来,邓冰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就这么措不及防地掉下来。
“邓冰,是你吗?”
邓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来。
陈法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样子,鼻尖发红,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心底掠过一阵怜惜:“我是陈法,上星期我们见过的。”
“啊……我记得,你是罗立的朋友。”邓冰想起自己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脸蛋蓦地一热,赶紧低下头悄悄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一把。
“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陈法蹲在她面前,一脸关切。邓冰见他刻意忽略她的难堪,心里不由一暖:“出来点事故,伤到脚了。”陈法站起身来张望了一会,又对她说:“现在塞车那么厉害,救护车一时半会也过不来,我先送你到医院去吧。”说罢也不等邓冰回答,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腿上,俯下身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坚持一会,我的车就停在附近。”邓冰窝在他怀里,脸红得发烫,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是抱歉还是感谢。
陈法把她送到医院后并没有立即离开,排队、挂号、缴费、检查,邓冰只需乖乖听从安排即可。伤口消毒让本来就疼痛的伤口雪上加霜,邓冰不知不觉就抓住陈法的手臂,顾不上避嫌。邓冰的x光结果很快出来,轻微骨裂,不用手术,但还是需要休息两周。
等陈法把她送回家,已经彩霞满天飘了。
一个单身女子的住所,其实是不适宜邀请一个几乎陌生的男子进入的。但是陈法今天为了她忙里忙外奔波了大半天,她心里很是感激,请他入屋小坐也就顺理成章了。
邓冰把他让进屋里:“进来坐吧,不好意思,家里比较乱。”
陈法站在客厅里,一米八的个子让本来就不宽敞的房子显得更加窄小。客厅的摆设很简单,色调明亮,茶几和沙发上胡乱放着基本专业书,几乎看不到一个女孩子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是啊,我不喜欢合租。”邓冰慢慢挪进厨房:“你是喝茶还是咖啡呢?”陈法转到厨房门口,好奇地张望了一下,听见邓冰的问话,赶紧回答:“不忙,我待会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邓冰放下水壶,看着他认真说道:“那就不耽误你了,今天真的多亏了你,谢谢!”陈法点点头,很快告辞离开。陈法一走,屋里立刻冷清下来。
邓冰倒在沙发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身上擦破的地方刺痛不已,衣服又皱又脏,有心想把起来整理一下自己,但稍微动一动身上的肌肉就酸痛的很!邓冰静静地躺了一会,肚子“咕噜噜”得叫起来,提醒她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吃。邓冰艰难地坐起身,思考着也许上个月屯下的泡面也许还没吃完?或者哪个地方抄着有外卖电话?还没想出结果,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打开门,却是陈法站在那里。
“隔壁街买的,你不排斥云吞面吧?”陈法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但是突然想到,邓冰一个人住,现在脚又不方便,吃饭是个问题呢……想起之前她一个人坐地上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样子,莫名心软。
邓冰看着他,闻着诱人的面香,咧开嘴,笑得明媚灿烂。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陈法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每次都会准备吃的。偶尔也会两个人一起吃,说说笑笑,倒也自在。
邓冰试过自己在家下厨,准备做顿大餐招待陈法。然而,在看到邓冰手忙脚乱地把番茄炒蛋煮成一锅黑疙瘩后,他就明确判定,这个女人是百分百的烹饪白痴,不掺一点假,珍爱肠胃,远离邓冰。
在邓冰受伤的第二天,罗立就来看过她。
“你们Boss说你出车祸受伤不能上班了,怎么回事?”罗立看着她身上涂得东一块西一块的红药水,很是关心。
“脚伤了,一点小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邓冰仔细地把罗立带来的苹果削干净,分成小块放到罗立面前的果盘里。
“你这丫头,真让人不省心,脚伤了方便吗?缺了什么东西尽管说,我给你送过来。”
“谢谢学长,我这里暂时还算方便,不用麻烦。”邓冰把水果签插在苹果上,方便取用。“说起来多亏了学长的朋友,如果不是陈法,我肯定手忙脚乱了。”
“陈法?还真是新鲜……”罗立一脸若有所思。“有空一定要请他吃饭,好好谢一谢他。”
“那就全靠学长替我安排啦。”邓冰窝在沙发里,顺从地点头。
后来罗立又来了几次,因为陈法也在,罗立没久坐,略说几句就告辞。邓冰倚在阳台上,目送他离开。脸上的失望和眷恋显而易见。
“既然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留住他?”陈法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深沉的眼眸异常闪亮。
毫无意外地,他看着邓冰从脖子红到耳根,红彤彤的耳朵在日光的映照下似乎变得透明了。
“我表现的那么明显吗?”邓冰有些不安,不停地绞着衣角。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个吃相乱七八糟的男人,你还那么温柔地看着他,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才没有吃得乱七八糟。”邓冰立刻反驳。
陈法犀利地看着她,邓冰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举手投降:“陈大检查官,你以后光靠眼神就可以向嫌犯逼供了。”“多谢夸奖。”陈法哈哈大笑。
邓冰像是想起了什么,尔后还是忍不住,轻轻叹息:“你才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明白我的心思,我和罗立相处那么长时间,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他没有说破,大概是不忍心拒绝我吧……毕竟以后还要经常见面,也不至于尴尬。他都做的那么妥帖了,我又怎能去戳穿。”
“你真能做到那么洒脱?”陈法一针见血。
“真能做到就不用在这里向你倒苦水了。”邓冰笑得苦涩:“不洒脱又如何?他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即便我想插足,有没有资格当小三还得另说。”邓冰想起暗恋多年毫无成果,不禁神色黯然。
“罗立要结婚了?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陈法坐直身子,直视邓冰,认真地说:“若是换了我,必定大方告知,就算是赌一把。万一侥幸赢了,就能抱得美人归;即使输了,也输得甘愿。”邓冰看着陈法,那双风流凤眼,分明是神采熠熠,却又像深潭漩涡,直把人往里吸。她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感觉心好像漏跳了一拍,有点慌。她暗骂自己定力不足,美男一放电,就失了稳重。
“如果我有你这等魄力,也许就能拿下罗立了。”邓冰自嘲。“别光说嘴,真轮到你的时候,说不定你比我还消极呢!”
“你也太看不起人了!”陈法抗议。“想我陈大公子在这边英名远扬,哪用得着倒追。我劝你啊,天涯何处无芳草,放弃一棵树,你将得到一整个森林!”陈法夸张地朗诵。“去你的花花公子!”邓冰忍不住笑着踢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