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刚好是元记十年。
一声征雁,半窗残月,箫名庄今夜安静至极,八大弟子早早得到命令,严守在庄外。
如今尸门一夜之间被灭门,整个江湖都开始人心惶惶,连这个一直隐于市的箫名庄都隐隐有些后怕。
与世隔绝的箫名庄,虽然素来与尸门交好,都以用毒扬名天下,很可能下一个遭到毒手的就是箫名庄,但要想到达箫名庄就必须先通过幽山的竹叶林,而竹叶林的机关密布,没有人敢轻易的尝试,所以负责守护在庄前的八名箫名庄弟子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的紧张不安。
更何况箫名庄八大弟子的名号在外,八个人如连体婴儿般的难舍难分,加上八个人的武艺各个高深,纵使你有再好的武功,怕也不敢来尝试。
茫茫的雪中,一个少年的身影在雪地里停留了下来,满身的鲜血,虽用宽大的外衣包裹,但手臂上还是露出骇人的森森白骨。
他一直在坚持,一直没敢放弃,因为眼前的他从小就饱受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而且母亲临终前匆忙告知他一定要去投靠箫名庄,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背负着灭门之仇,所以他不能就这样死去,绝对不可以。
在这一路上,都听众人说,尸门惨案,让岳门得利,让它一跃成为天下大帮,据说从一些帮派传出消息,就是这刚上任的岳门门主下令屠杀的尸门,所以纵使知道真相的众门派也都不敢轻易去讨伐什么,再者,尸门本就是以用毒出名的邪门帮派,尸门的灭门也正好除了他们心头之快。
听到这些,少年不禁冷笑,原来,那个从小就常来尸门看望自己的岳照,一直在他身边时常关爱他的岳门之主,一直害他被众人嘲笑的人,就是这次灭门的元凶,若母亲泉下有知,知道是岳照下令,怕是会为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感到不值吧。
是啊,自己的亲生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险些还杀了自己,这样的父亲,可真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父亲。
想着母亲临死前为帮他逃出尸门争取时间,遭人凌辱,他便痛心的难以自拔,眼神里悲痛蔓延。
“就算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不会放过你……咳咳”血从少年的嘴角流出顺着颈项滑落,但很快,便在这寒风里凝结,他脸上的肌肤也因为痛苦而发生扭曲。
少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在这世上他就从此孓然一身,如今让他活下去的希望便是报仇。
想着,少年朝着箫名庄的方向加快了步伐。
而他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渍,伴随着雪水都开始渐渐的凝结。
此刻的箫名庄内,一如往日般沉静。
“师兄,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八大弟子齐齐的看向远方,几乎是同时,他们手中的长剑出鞘,成一字排开,朝向庄外。
“箫名庄接待客人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么?”
八名箫名庄弟子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受这么重的伤还能坚持走到这里,不禁心生敬意,但警惕却丝毫未有松懈。
“箫名庄向来与世无争,不知阁下到此有何贵干?”站在众人中央的一名弟子抢先问道。
少年抬眸,费力的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径直走到那名问话的弟子身前,“请将它交给你们庄主。”
“凤凰玉?”箫名庄众弟子脱口惊呼,那不是只有凤凰女才有的玉么?
“请告诉你们庄主,‘见玉如见家卿’。””少年垂下手来,缓缓作揖。
“等等。”一旁的弟子叫住少年,“还未请教这位公子姓名。”
良久,少年发出低沉的笑声,没有开口作答。
但这充斥着悲凉的笑声,却让在场的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见少年未做回答,一旁的弟子再次打探道:“不知阁下与尸门可有关联?”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少年冷笑一声,心里也大概明白这名弟子的意思。
“箫名庄,素来不沾惹武林中事,倘若阁下与尸门有关联,我箫名庄自是不会留……”
“罢了,看来箫名庄也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说着,少年从他们手中夺回玉佩,瘸着腿转身离去。
看着他如来时一样从视野里模糊,众人这才缓过神来,那少年已经走远。
步步艰难的少年,此刻已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只希望能尽快找到地方安定下来。
此刻幽山正值晚冬,寒冷的月色倾泻在堆叠的银白枝干上,远远望去,仿如银白色的锦缎。
少年足点叶面,夜风掠过那些裸露的伤口,细小的血珠又不断沁出,撕裂感一阵强过一阵,但少年反而加快了步伐,心中所想的更多,如今箫名庄不愿收留自己,自己如今身上的伤势太过引人注目,而且就在方才自己才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这也就是自己为什么不坚持要留在箫名庄的原因。
那群暗中监视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何一直对自己进行监视又迟迟不下手?而最重要的是,对方是敌是友?一切的一切,太过突然,太过强烈,几近摧毁他不堪重负的身体。
不远处,两个娇小的身躯,出现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小兰,我瞒着阿娘出来的事,千万要替我保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