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光迪同学
我们几家人和苒苒、精武一家是好朋友、现在每年都要在“百忙之中”聚几次。聚会之时,必定涉及的话题是1965年以前——我们从年少懵懂到情窦初开的日子。那些让我们兴奋的事儿每次都要提起,慢慢地,这些“必上菜肴”各家参与赞助的孩子们都能背下了,有时免不了藏不住“不屑”之表情,老家伙们却乐此不疲!
我和苒苒最初相识是在哈尔滨工业大学预科。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即将来到的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正需要大批各行各业的人才。那时南方还在推进解放战争的脚步,北方解放得早,哈尔滨是最早解放的东北大城市,哈尔滨工业大学是具备较好条件的高等工业学府,于是开始培养人才的任务就落在她的肩上。
与我们同时入学的那批学生有几百人。有来自铁路系统的,来自解放区华北大学工学院和育才学校的,有从东北招考的,还有些调干生。
苒苒和我同岁,都是15岁,初中文化程度,她从华北解放区的育才学校来,我从延安来。按照我们的年龄和学历,自然就分到预科初级班。初级班人很多呢,我和苒苒不在一个班级。
哈工大预科突然间膨胀到如此之大,校舍就成了问题,所以入学后的大事之一便是借房住,搬家,再搬家,再建校。开学后的第一、二年,记得我们搬过四次,最后的沙曼屯校址是预科自己的家,也是边建校、边投入使用的。
工大预科的课程是参照苏联十年制学校理工类课程设置的,大体上预科就算工科高中吧。课程设置有语文、俄文、数学、物理、化学等,不设自然、历史、地理等课程。除语文和体育课以外,全部采用俄语授课。
1950年抗美援朝,预科师生积极参加给最可爱的人——志愿军做炒面的工作。校舍里架起一口口大锅,一袋袋生面粉扛进来,又一袋袋炒面运出去,每一锅放多少油、盐,炒到什么火候都是有定数的。那时候,大家的心是火热的。唇亡则齿寒。抗美援朝、支援前线的念头在我们年轻人的心里是那样的清晰,以致做一切事情都是夜以继日地全身心投入,义无返顾!
在这时期,为了保障学校夜间安全,成立了护校纠察队。一些外表看来成熟点儿的男同学都被选进去,从育才入校的男孩儿去的比例更大些,我老伴大刘就曾是其中一员。他们夜间巡逻,白天上课。后来得知,巡逻时居然是荷枪实弹的真家伙,这一下他们在我们小女生眼里很是增长了英雄气概,心中不免升起神圣的感觉。不好的是,有些队员因此有了借口学抽烟。
苒苒和我在校期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沙曼屯有个操场,除了通常的运动项目以外,还可以在那里玩滚铁环,在冬天时泼上水就又成了冰场。课余我们一起滑冰,或者做其他文体活动。我们的关系,拿现在的用词来说,就是闺蜜。我那时又瘦又小,像没长开的豆芽菜,难怪外号小豆。苒苒比我个子高,而且长得舒展,我们虽不在同一个班,但是她像姐姐一样地关心、照顾我。一次我与一位男生随意打赌,他赌我不敢剃掉自己的眉毛,我为了逞强,连赌注都没约定,拿起剃刀自己就把眉毛剃掉。后来见到苒苒,她看见我的模样后责怪了半天,并且找来生姜天天替我擦眉毛,(据说这样能促使眉毛生长得快些)。因为战争,我没有亲姐妹,从3岁以后就没有再见过父亲,也没有和母亲常见、久居。所以苒苒这样的爱护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以至于,六十多年过去了,这件小事却恍如发生在昨天。
苒苒让我十分佩服的是四年以后,她最终争取到组织上同意,按照自己的兴趣与志向,选择离开哈工大去学习艺术。拿我来说,之所以学工,或者说被选择学习并在职业生涯中干了一辈子的专业,那是听从组织安排,服从组织决定,这既是那个大时代的特点,也是个人在那个时刻没有意识思考自己的喜好的结果。当然我并不后悔,反倒觉得只要努力去学并且深入地学进去了,不单是得到些为人民服务的本事,而且自己也获得了学习的无限乐趣。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不是我最想要的,或者,是不是最适合于我的,我好像没有这个意识和这种勇气与激情。而苒苒则不然,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什么最适合她;而且,经过自己不懈地努力,争取到了实现自己愿望的机会,并且在这个专业上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这就是她的智慧和魅力,是我理解她和佩服她的地方!
后来的岁月,我们大家都分别走上各自的工作岗位,在繁忙而努力地工作中顺便完成谈婚论嫁和传宗接代的任务。这期间,我和老伴大刘去小西天北京电影学院看过苒苒和精武,他们搬家以后,我们也去过。待到我们到了退休年龄,分别离开工作岗位后,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只要有机会就聚。他们参演的电影、电视剧我们必看,从苒苒最早的那部《烈火中永生》开始,一直到热播的《我的青春谁做主》和去年精武参演的《小爸爸》。
和苒苒相识、交好是从我们的花样年华开始,她出挑得舒展、美丽、生动、大方,是在哈工大学习的岁月里不多的几位佼佼者之一,自然她周边总围着倾慕者。但是,那时那刻这些准“骑士”们却都比较含蓄,错失了良机。后来,老了,就放开了,我老伴儿便奋勇抢位于“初恋情人”,只可惜,经过公议,此位早有专属,这不是别人,正是后来咱共和国堂堂航空工业部的部长——朱育理同志。既是“初恋情人”,按定义此位不能复制,大刘便只得屈居为“暗恋”。但是他也不失落,因为苒苒说,大刘去家里时,她妈妈说:“这男孩儿不错。”
苒苒和我交好一辈子,现在大家都到了“80后”,可以说,苒苒坚强又坚毅,善良又善意,她的一生是耕耘事业的一生,耕耘艺术的一生,耕耘教育的一生,耕耘家庭的一生,耕耘爱情的一生,耕耘友情的一生,耕耘生活的一生。一句话:耕耘幸福的一生。经过半个多世纪的磨练,我们哈工大预科这圈朋友中,出了许多在共和国数得上的出类拔萃的人物。除了航天界功勋卓著的育理兄,还有工程院院士仲奇,女将中有清华大学博导迪华(她在轮胎动力学理论与实践上颇有建树,在国内外汽车工业界无人不知晓),还有八旬后依然在敬业奋斗的轧钢设备专家家锵等。而让我们一众同学倍感欢喜的是:在文艺界颇受观众熟知和喜爱的“姥姥”苒苒,也是经我们这里升起的一颗闪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