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龙 表89班
似水流年,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二十一年了,光阴模糊了其间许多的人和事,但每每回想起校园,却发现始终有一个记忆挥之不去,竟是苒苒老师的酸菜粉。
我承认,此时此刻,我又馋了。
酸菜称菹酸菜,古称菹,始于《周礼》即有其名。北魏《齐民要术》,更是详细介绍了先祖们用白菜(古称菘)腌渍酸菜的各种方法。纵横炎黄大地,东北不消说,黄河两岸,汉、回、蒙、满,酸菜香飘千家,恩泽万户。在中国版图上,沿着长城,甚至可以画出一条“酸菜之路”。若再算上南方喜食酸菜的那些地域,这“酸菜之路”还将延伸扩展,愈益壮观。巍巍华夏,处处酸菜皆养人,养了古人养今人。以上资料是我在网上“度”来的,非闲来无事,实出于对它别有一份情感。
北京冬天冷,风的声音,有时尖得像狼叫。那个时候路上没有太多车,街上也没有太多人,值夜幕降临,人们想的恐怕就是有一个地方,热热乎乎地吃饭,暖暖乎乎地待着,如倦鸟归林。我们89班有十几个学生,南方人北方人皆有,基本上都是外地的。在京上过大学的人都有体会,离开家,离开父母,离开自己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的生活环境,来到北京这个陌生之地,别的不说,仅吃的问题,就是一个问题,得适应这里的米面、这里的水、这里菜的烹调方式。更重要的是,即便皇城不乏美味佳肴,饭菜里缺了那种家的味道,也足以让人生出寂寞。何况大家当时都没什么钱,往往临近月末,就得勒紧自己的裤腰带,一旦断顿问其他同学借饭票,经济情况彼此彼此,有一也难以有二。校园岁月里的青涩,真是别有一种滋味,想家了,馋母亲做的饭了,女生还可以哭一哭,男生有泪也不能轻弹。
好在,森林里出现一间小木屋,灯亮了,窗外是风萧萧的雪原,屋里有热腾腾的酸菜粉。
那是怎样的一种酸菜粉呀!不用碗,而是要用盆来盛;不是一盆,而是好多盆;里面不只有酸菜和粉条,一半都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冲啊,我们十几个同学,男生如饿狼扑食,女生也巾帼不让须眉。小木屋的女主人李苒苒,男主人马精武,他们是夫妻,同为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老师,前者带我们89班,后者带87班。
盆见了底,这才进入了饱暖思艺术的阶段,谈古论今,上论国家大事,中谈世界和中国电影,下聊聊表演专业,作业准备好了没有,昨天谁谁做的小品不真实,坚持每天练晨功的还是人家邵兵。
当我们毕业了,步入家庭生活后,当家才知道柴米贵,才知道做饭的繁琐和收拾桌子的劳顿,回过头来替小木屋的主人算算账,不觉心中发紧。苒苒老师夫妻俩都是教师,一个月的工资才有多少钱?那个年代学院老师没有挣外快这一说,学生和学生家长,也没有给老师送礼的概念。但苒苒老师和马老师,硬是将一间森林里的小木屋,在寒冷的冬季,变成学生们在他乡的一个家。
毕业后留京的同学都有一个习惯,每回拍戏归来,都会去看苒苒老师,不去心里就空,嘴也馋,走遍万水千山,吃尽山珍海味,总是吃不出酸菜粉的香。于是,有着这个理由,朝着苒苒老师家的方向,出发!
苒苒老师的酸菜粉,打动的,不仅是学生的味蕾,最重要的是那份情。作为老师,不仅招收我们走进实现电影梦的殿堂,还言传身教着我们做人要正直,演戏要有真情的人生哲理。
生活中的真情使我们在演戏中亦投放真情。这“情”字让我终生难以忘怀。
感恩苒苒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