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头升到更高时,了尘终于带着一众和尚从殿后徐步来到了正殿的阶梯前。
精精睿的目光扫过四周,扫到妃岑等人时,却是突地朝妃岑的方向淡然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妃岑不明意外的微微一笑,轻轻抬手微微一挥,以示还礼,清眸扫过了华袍尘身后的众弟子,嘴角微翘,暗自嘲讽,这和尚当的,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派头。
在场除了妃岑等人淡定自若,神色不变,依旧站立着外,其余众人都双手一合,弯腰朗声道:“见过了尘方丈。”
人满为患的平地上,立刻矮了一片,只站着妃岑六人,当然,豆丁小艾排除在外,霎时间,大有鹤立鸡群的气势!
了尘合掌颔首,“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各方弟子有礼了!”伸手虚一扶,众人才直起身来。
了尘收回双手,放在胸前,拨着佛珠大声说道:“此次还阳节,意义非同凡响,老衲代表极北大陆向所有的前来的弟子百姓能够前来感到高兴。现下,在仪式开始前,老衲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天下,不日,凤尾即将回归。因此,今日,我大相和寺还将选出下一任主持方丈。还请诸弟子鼎力相助。”
了然语气平淡,却也带了一份威严,妃岑等人听不明白凤尾回归是什么意思,但是佛家众生还是深知凤尾回归是何意的,有些定力不够的便有些骚动起来,就算定力好的也是露出了一副激动的模样,好一会,众弟子才反应过来,纷纷出生道:“恭贺方丈修成正果。”
原来凤尾是佛家中的圣物,每一次回归都代表着有得道高僧顿悟飞升,每一任飞升一年后,凤尾便会再度降临俗世,等待下一位飞升者。
妃岑不知其意,倒也没有纠结,只是对仪式两字颇为在意,只因,这仪式当然就是俗家弟子的剃度仪式。
事关顾晏歌,她能不关心吗?这个死秃驴,居然要让她大哥出家当和尚,呀呀的,看她怎么闹场。
了尘正准备宣布仪式开始,那厢,妃岑便朗声道,“不好意思,我能打断一下吗?”
妃岑幽幽望着了尘。
了尘见是妃岑,无奈道:“女施主请上来说话吧!”
妃岑倒是也没客气,领着上善、若水等人缓步走了上去。
“唉,了尘方丈,佛家是否倡导众生平等,不强人所难?”
了尘挥手安抚了身后那些怒目而视的大小和尚后,笑道,“自然是如女施主所言。”
妃岑安心的舒了口气,“既如此,那麻烦方丈将饿哦大哥顾晏歌放出来吧!他即不想出家,你们又何必强求。”
妃岑灼灼的盯着了尘,大有你不答应就自己看着办的意思。
“顾施主?”了尘走了皱眉,“顾施主又非我佛家弟子,只是在本寺养伤,何来强求出家之意?”
这下,妃岑倒是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照理来说,隐楼的消息绝不会弄错!
上善紧绷着脸,冷声确认道:“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出家人不打诳语。”
妃岑几人面面相觑,倒有些呆愣。
了尘又道,“还请女施主亲自去确认吧,无界,带女施主去厢房见顾施主。”
后方,一小沙弥跑出来,“是,主持,还请几位施主这边走。”
妃岑撇撇嘴,呵呵笑着随小沙弥走了。
妃岑几人正走着,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问上善道:“小艾呢?”
被妃岑这么一问,几人终于发现一向极爱粘着上善的豆丁小艾不见了。
上善略微蹙眉,“不用管她,肯定留在前面看热闹了。还是早些见到顾少才好!”
妃岑虽然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想想也是,还是先见到顾晏歌才好。便点了点头,继续跟着小沙弥去往厢房。
又是拐了几个弯,小沙弥一指正对面的房间道,“顾施主就在里面休息,几位施主请自便,小僧告退。”
“多谢。”
妃岑道了声谢,便走到门前抬起素手轻轻敲了敲。
房内立时的响起一个妃岑熟悉的男声,“请进来吧!”
妃岑轻轻推开了门,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正背对着她靠在窗台了,头发随意地拿了一布头绑着落在肩上,双手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
妃岑不禁有些难受,这还是两年前那个鲜衣怒马,锦玉华服的少年公子吗?
“大哥。”妃岑有些哽咽的唤道。
顾晏歌背影一颤,顿了一会,帅帅头,喃喃道,“又幻听了。”然后自嘲一笑,地头继续看书。
妃岑不觉笑出了声,边又道了一声,“大哥--”
顾晏歌猛地回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立在门口的少女,清灵的双眸,淡雅的素颜,一袭蓝纱裙随风舞动。
禁不住双眼通红,僵着身子挪到妃岑跟前,嘴巴动了又动,好一会,才出声唤道,“岑儿?小妹?我不是在做梦吧?”
妃岑眯着眼,笑道,“放心,大哥不是在做梦,我来接你回家。”
顾晏歌闻言呆了呆,露出一张笑脸,“好。我们回家。”
若水等人只是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脸上都不自觉的露出了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就连上善亦是,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
此时,殿前,了尘跪坐在中央念着大明心经。
平地上,摆着五张蒲草团席,四周已有了不少堆叠的发丝,眼下,每个蒲团上亦都跪了一名俗家弟子,身后各有一名德高望重的礼佛者拿着剃刀为弟子去发。
众弟子都是目光内敛,内气沉稳,跟随了尘念着佛经。
而就在这样祥和的情境下,一道五彩光芒从内殿散发出来,直冲云霄。
了尘瞬间起身,目光锐利的看着这一幕。
有人盗凤尾彩玉。
这时,一阵驼铃声在平地上想起。
众人不禁又将目光转移了过去,怎么又来一辆马车?
一个老头赶着车,在门前将车停住。
立即的,一男一女从马车上跃下。
“呃,这么多人?”
从马车下来的女子嘴巴微张,看着前面灰压压的人潮,嘴角冷冷一笑,大相和寺的号召力还真是大。
男子看着被她抱着的手臂,眸子微闪,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手臂,也许他真的不应该因为师傅的命令而与她再有所牵扯,说实话,她不想伤害她。
女子好似一时未察觉男子的动作和心思,只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已经快消散的光芒。
她轻轻一纵,跃上了殿前的台阶,男子见了,便也跟着一跃。
众人无不惊讶的看着这两个突然来到殿前的男女。
而就在这一瞬间,异变突生,空中发出一阵凤鸣之声,奇异而尖鸣,呼啸而来,殿上骤然狂风大作,强烈的气息在四周浮动,一时间,人人自危!
女子神色一紧,看着空气中变化,与男子对视一眼,蓦地有些担心。
然而,却突然见到一个老妇人的身影犹如闪电般出现在半空中,稍许,光芒尽数掩去,老妇人缓缓降落在大殿前,只见她双目狠戾,衣衫翻飞,正面看着了尘。
“唉,没想到你真的成功了!”了尘话中带着深深地无奈。
老妇人微微一笑,“我说过,我放不下。”顿了顿,将握在手里的彩玉递到了尘面前,“我的这个禁术解开了,但是你还是插手不了我的事……因为,你没有时间了!”
了尘接过彩玉,无声叹息,“是啊,因为你,凤尾将提前归位,我,确实没时间了。”
语毕,了尘抬手退下了那华丽的锦纱袈裟,露出一身朴素,却很新的长袍,“可是,我还是相对你说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有因就有果,还是放下吧!”
说着,了尘的身影慢慢透明起来,随着他的话落,便彻底消失在了人前。众弟子赶忙盘腿入定,嘴里念念有词,直叹佛法无边,阿弥陀佛!
老妇人不屑一笑,幽幽道,“了尘,你的记性真差,我说过,我放不下。”
女子此时真心的笑着朝着老妇人躬身道,“恭喜婆婆,了了心愿。”
老妇人看着女子笑笑,“笙儿到了,青莲也赶来了。”
“是的,师傅。”男子正是卓青莲,他原本是留在顾府等着妃岑归来的,却在多日前收到了师傅的亲笔信,特别要他尽快与越笙会合赶来大相和寺。
老妇人,也就是龙婆,看着两人,颇有深意地一笑,“那就好,这样,人就都聚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