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时光,转眼即逝。开春,顾晏歌便升作了侍御史,他虽年少,但顾家三代为相,何况这侍御史归根结底是替丞相做事的。今儿刚散朝出来,顾晏歌便被年轻一辈的同僚们给拖住了,顾老爹即一人先回了府上,他刚跳下车辇,不知从何处跌撞出一个老叟,迎面扑上来,顾老爹忙伸手扶住,慌乱之下只觉老叟将一物塞入了其手中,顾老爹心中一凛,当下若无其事地稳住老叟,道:“老丈无事吧?”
老叟扶着顾老爹的手臂稳住身形,“老身无碍,多谢多谢。”
本想冲上前的水峻几人蓦地顿住,只目光紧追着老叟。
“无碍便好,老丈还是小心些,千万别磕着了。”顾老爹含笑冲老叟说道。
“多谢贵人,老身急着往家去,告罪了。”
顾老爹对其颔了颔首,便先行往府邸去了,车夫等众人进了府即驾车去了右角门,老叟亦巍巍颤颤得往街道上走去。
顾老爹一进府便直奔正书房,只吩咐了水峻守在外头,这才拿出了那老叟塞给他的东西,原是一封卷成小卷的书信,信封是空白的,他急忙拆了,那熟悉的小楷字体便入了眼,虽未署名,却也知道是他那离开了近一整年的义弟。
顾老爹细细将信看完,略一思索,仍是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其给烧了,幽幽一叹,打开了门。
“师哥,你莫再沉着颜色了。”顾夫人扶着顾老爹的右手,将其从窗口拉到桌前坐下,又转身过去将窗子关紧了,“这不一定是唐家堡。岑儿虽不说,但那日之后,我也是能感觉到的,她并不需我们太为操心,倒是吟儿,我总归是不能安心。”
顾老爹又是叹了口气,自从逐弟离开,他已不记不得叹了多少回气了,“不是唐家堡自然最好,这大半年本来我也是放心了的,只今儿看了这信,却又不安起来,吟儿你不用担心,我也看出来了,她是乐意嫁给唐卿的,至于岑儿,本来也算过去了,可如今……”
顾夫人看着顾老爹这般,更觉自己母女俩愧对他们父女,“好歹还有两年的时间,咱们还有时间部署。”
顾老爹眉头动了几下,终是下了决定,“兮妹,你过几日带岑儿上山去吧,等这边的事定了再接她回来。”
……
自打妃岑同顾梓吟开春过完十四生辰,她蓦地发现自己这具身子也开始了发育,虽然略晚了些,却也终究是到时候了,那几日里,她连一个指头都不愿动一下,只懒懒地躺在屋子里。今儿刚刚清爽利索了,阑舒便抓紧了向她念着阑叙传来的消息。
“……南边最近比较混乱,时有帮派厮杀,流寇肆虐,临近幽海的几个城镇朝廷下了封锁令,咱们有几个码头在那,运楼多少损失了些……不过,边陲的几个关口都已打通……另外,隐楼昨日接到了个单子,与冥谷有关,叙哥不好决定……”
妃岑本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随意地倚在榻上翻着手中淘来的杂记,然冥谷两字却是让她的思绪回到了这些事由中。
幽海冥谷,是这大陆上最为隐秘的两个地方。幽海,是珑城的根本,而相临的冥谷由来具是鬼医的隐居之地,只不知因何在半年多前却突然出世了。
“关于冥谷,咱们总共有多少消息?”
“只得两卷,老城主在时留下了一卷,也只得些幽海冥谷的由来及鬼医一脉的些许消息;另一卷便是这大半年的。”阑舒暗叹,幽海冥谷向来神秘,外人或许连其位置在哪都不一定知晓,珑城有两卷已经不错了。
妃岑难得正色,“幽海冥谷自打两位老祖宗过世后就不相往来,亦是井水不犯河水,照规矩办。”
“是。”阑舒看了看手中的册子,“那下面的小姐还要继续听么?”
“继续。”妃岑又回到了那幅懒散模样。
“关于易楼,楼主昨夜已归,事情顺利;然太虚那边照样未曾有动作……”阑叙把这几日的大小琐事一一道来。
……
妃岑本想接下来两年的日子,亦会是这般平静,时而添点剂料调剂调剂,起码在那之前会如此,却不想,因着冥谷和那人再一次偏离了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