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景从宣室殿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因宫飞雪的事情,皇帝特意找他去了一趟。
其实皇帝也在怀疑宫飞雪腹中的孩子是否为鲜于景的,但碍于鲜于景一力承担下来,半句也不肯多说,皇帝也只能作罢。
既然儿子自己愿意吃了这个哑巴亏,他这个做父亲的又能说什么呢?
如今离宫飞雪小产已经过了两月,皇帝因问鲜于景何日才能再有孩子,鲜于景却笑着将话题敷衍了过去,他的心里也是十分期待有这一日,只不过,如今宫飞雪这个样子,要他如何与之行周公之礼。
他出了宫门,坐上轿撵,拐出几步远,便见一人在挡在身前。
他细瞧,竟是随风。
于是伸手唤他过来:“什么事儿?”
随风眼睛微微一瞥,道:“王爷有请。”
鲜于景蹙一蹙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他知道鲜于墨在里头。
但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下只盼着不是他们知道刺杀秦晚的人是宫飞雪派去的。
于是道:“皇兄说了什么事儿吗?”
随风仍然只是弯腰鞠躬:“景王爷请。”
鲜于景叹了口气,只好下了轿子朝那马车走去。
马车里只有两个人,一是鲜于墨,一是秦晚。
鲜于景看到这个阵仗,心里便不禁打起鼓来了。
鲜于墨伸一只手给他,道:“上来吧。”
鲜于景愣了愣,还是决定上去了。
他看着两人,正要说话,秦晚却道:“你什么都不必说,我都知道了。”
鲜于景惊讶道:“你们都知道了?”
他自己想了想,又苦笑道:“也是,连我都能想到的东西,你们又怎么会想不到。”
秦晚瞧他那样子,一时竟也不晓得该怎么说话了。
沉默了片刻,鲜于景缓缓道:“那你们想怎么做?飞雪她只是一时糊涂,我希望你们能原谅她。“
鲜于墨转过头去不肯说话,鲜于景便将目光投向秦晚,秦晚顿了顿,道:“我现在不打算找她的麻烦。”
鲜于景总算是松了口气,又看着秦晚道:“那你们为什么找我来?”
“我们找你来自然有别的事情要说。”
秦晚将一张纸笺递给他:“你不是想知道宫飞雪为什么会小产吗?这就是真正的原因。”
鲜于景的双手逐渐有些颤抖,他结果秦晚手中的纸笺,小意地打量了一眼,突然惊恐地抬起头,道:“凶手是谁……”他话未说完便闭上了嘴,想来他自己也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谁。
那段时间,宫飞雪与秦瑶十分亲近,想要对宫飞雪下手,恐怕秦瑶是最有机会的一个人了。
鲜于景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秦晚道:“宫飞雪要杀我,这就是好处。”
鲜于景的神情看上去十分痛苦,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中他的确是十分的煎熬。
“你是她的堂妹,她也要这样害你吗?”
秦晚叹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是她,你又怎么会知道她会有多么狠毒。”
鲜于景紧紧地攒住手中的纸笺,鲜于墨道:“晚晚说,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至于你想怎么做,我们不会干涉。”
不管干涉不干涉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鲜于墨实在太了解鲜于景了,他就连鲜于景这一刻心中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鲜于景道:“谢谢你们告诉我,”他看向秦晚,感激道:“嫂嫂,我没想到飞雪这么对你,你还能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秦晚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道:“我不是为她,我是为你。”
鲜于景只觉心下感动,不免道:“嫂嫂,我知你对我好,可飞雪……”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为情:“我是真喜欢她,她却是真的恨你,她若再做出害你性命的事儿,你便将我这条命取走吧。”
秦晚听了这话,心下大是一惊,只道:“景儿,你休要胡说,你是我夫君的弟弟,我怎能拿你开刀。至于宫飞雪,她是她,你是你,嫂嫂从来没有将你们当做一体看过。”
鲜于景心中感慨,秦晚对他这么好,他却帮宫飞雪隐瞒那些事情,若是有一日,秦晚真的因为宫飞雪而死,他岂不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是,秦晚说她从未将自己与宫飞雪看做一体,但,他们又如何是可以分开的?
鲜于墨道:“话已至此,你紧着回去吧,别叫她再做出什么事儿来。”
鲜于景脸一红,忙道:“哥,那我先走了,过几日再去找你。”
秦晚瞧他那样子,心里也不太舒服,鲜于景到底是她弟弟,她如何希望他为一个女人弄成这个样子。
鲜于景回了家,宫飞雪从房里迎了出来,她现在似乎恢复得不错,除了整日还抱着个娃娃,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鲜于景看她一眼,被她挽着手臂拉进了屋子里。
“景哥哥,我做了一桌子菜,等你回来吃呢。”
鲜于景看着她娇丽的小脸,站了起来:“昂,我就是特地赶回来吃的。”
宫飞雪笑得像个孩子,坐在鲜于景的身旁,道:“你看,是不是都是你喜欢的菜?”
鲜于景敷衍地看了一眼,勉强笑道:“是,都是我爱吃的。”
那一桌子的菜都是鲜于墨从前喜欢吃的,尽管如今他的口味已经改变,可宫飞雪仍然觉得他喜欢这几道菜。
就像时至今日,她依然执拗地认为,鲜于墨应该娶她。
宫飞雪笑得像个孩子,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鲜于景的碗里,道:“你尝尝是不是和从前吃的一样。”
鲜于景不禁苦笑,原来,宫飞雪根本就把自己当做鲜于墨了。
他滚烫的小食,他盛出来便吃了下去,只一口,就觉得眼泪都要被烫出来了。
他也不知到底是舌头痛,还是心痛。
宫飞雪却极高兴:“景哥哥,好吃吗?”
“好吃,好吃……”鲜于景敷衍她。
宫飞雪笑着又往他碗里夹菜。
鲜于景道:“飞雪,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
宫飞雪道:“你说,我听着。”
鲜于景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总怕真相太残忍,会伤害到她,但若不说,又怕她会被秦瑶一直骗下去。
他一咬牙,冷静道:“害你小产的人是秦瑶。”